江湖兒女眼中沒有太多的勾心鬥角。
酒爺和劍客聽見楚容的話也沒有多說什麼,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自然能夠看出楚容當時出手相救隱含的算計,但那又如何,有恩自然要報,否則死了都不能安心,有機會報答,纔會這般殷切熱情。
酒足飯飽,三人行多了一人,這一次沒再多停留,馬蹄聲聲,飛速往歧轄關而去,一路半月過去無驚無險。
進入七月,天氣更加灼熱,夜風也吹不涼內心的焦躁。
這天夜裡,月黑無風,寬闊草地上簡單搭起一個帳篷,尚遠蹲坐在一旁守夜,倆老頭子往地上一躺,睡得東倒西歪。
‘呱’!
一陣慌亂的蛙鳴聲,遠處樹上鳥雀被莫名驚飛。
尚遠猛地站起來,抽出長劍,警備四周。
與此同時,沉睡的倆老頭睜開眼睛,誇張的打着哈欠,酒鬼道:“可憋壞了老頭子,早結束好收拾工具回家釀酒。”
“沒良心的老東西!”劍客輕斥一聲,眼中卻是‘總算來了’的表情。
倆老頭兒動動胳膊動動四肢,清脆的骨頭脆響叫尚遠忍不住後退幾步,好讓老頭擋在前面,兩人一副準備大動干戈的架勢。
等了片刻,除了蛙鳴蟲叫之外沒有半點動靜。
“酒鬼,你說他們這些孩子想什麼呢?那麼彆扭的蹲在草地上,是想等我們都睡着了再動手?沒發現我們都知道了暗中有人了麼?這不是傻缺是什麼?”劍客抹了一把皺巴巴的臉皮,齜着牙問道。
酒爺扒開木塞子,往口中送了一口酒,隨手一抹,道:“唔,誰知道,不過這些死士氣息微弱,要不是之前動靜有點大,老頭子還真發現不了,老了老了,十幾年沒出來行走,倒是不知道現在馴養的死士這麼強大。”
劍客微微點頭,一臉贊同道:“這些死士的確做到了落地無聲。”
尚遠扯了扯嘴角,現在的死士都是按照死屍的馴養方式培養的,首先就是抹除他們所有本能意識,叫他們眼裡心裡只有命令,只有殺人,再終日在陰暗不可見人之地學習殺人手法,長時間不見天日,這些人已經不算是人,反而是活着的屍體。
他們活着的目的就是殺人,聽從命令殺人,此外,就是死。
他家公子曾經說過,皇家的死士是在皇家陵墓中馴養出來的,從優質的嬰兒中挑選出來,從不教給他們說話、也不教他們反映和表情,身上的死氣尤爲沉重,氣息也變得像死人一樣,低沉、陰冷,充滿危險。
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就每天重複着一件事——殺人,那麼他們定然是優秀的殺手,加上能成爲死士者都是精挑細的,除了身份上無法追查,天賦也是非同一般,培養一個死士可謂費心費力,培養一支死士,那就是傾盡家族所有。
所以死士非常珍貴,同一個少一個,除非必要,否則是不會輕易出動的。
啾——!
一個類似鳥叫又帶着細微的顫動響起,讓人忍不住脊背發涼。
“聽聽,這傳信手段也非是我們當時能比的,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劍客嘖嘖兩聲,眼睛灼熱三分,能在十幾年前叱吒江湖爲人所敬仰者,骨子裡也是個好戰之人,沉澱了那麼多年,經不起刺激就原形畢露了。
唰的一聲,一柄輕薄如蟬翼的軟劍被打開,帶着攝人的冷冽和嗡鳴聲,幾乎同一時間,四周草木被吹倒,平鋪一片,一個個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閃身而出,輕盈的身軀就這麼站在草叢上,隔着地面一段距離,一雙雙冷漠、帶着死氣的眼睛盯着幾個人。
“噗!”酒爺一口酒水噴出來,顧不得平日裡愛入骨髓的酒,目光灼灼道:“真是…霸氣,想當年老頭子見過的死士哪個不是猥猥瑣瑣帶着叫人厭惡的陰冷不詳。”
這些人身上也有死氣,只不過偏向於死寂,就像一塊塊平靜的石頭,而不是人。
“瞧瞧這身手,難怪容兒要找我們了。”劍客手腕微微一動,軟趴趴的軟劍瞬間繃緊,一股子冰冷從劍身擴散而出,那是一種浸透血水屍體,叫人望而生怯的氣勢。
這是殺了多少人,才讓劍上有着無與倫比的凶煞之氣?
尚遠默默低下頭,不知道該羨慕兩人能夠心平氣和的評判對手,還是該興奮自己見到了劍客的成名之劍!
“酒爺,劍老,對方人太多,我們…”尚遠還沒說完,就看到對面的黑衣人撲了過來,就像一隻只展開黑色肉翼的蝙蝠,露出猙獰鋒利的獠牙,撲向它的獵物!
靜寂無聲,唯有陰風陣陣。
“那…”酒鬼小心將酒葫蘆收起來,看着劍客說道:“召集人手?”
劍客輕嗤一聲沒有回答,瘦弱的身軀已經衝出去,宛若一柄有靈魂的利劍,穿梭在死士之中,快得像一束光。
酒鬼抖了抖袖子,無奈道:“都這把年紀了還這麼衝動,叫人怎麼了?又不丟臉,死扛纔是有病。”說着從袖口中彈射出一個不大的圓珠物,只見圓珠物在地上彈跳了兩下,猛然竄上天空,大朵血紅色煙花綻放,久久不散。
死士很快將幾個人淹沒,各自圍攻,偏偏又和身邊的夥伴相得益彰,相輔相成之勢太過明顯。
劍客忍不住讚了一句:“果然出色!”
訓練有素,進退有度,帶着不容忽視的狠戾和殺機。
與此同時,楚容披着一件過分寬大的黑色披風,哪怕被熱得一身汗水,楚容也不吭一聲,貓着腰行走在夜色之中。
片刻之後,楚容腳步凝滯,清冷眸光注視着十步開外的人,一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孩子身高的男人。
陣陣類似鳥鳴之聲就是從他口中溢出來的。
“真是…不怕死。”那男人並沒有停下鳴叫,反而抽空看了楚容一眼,嘆息中帶着幾分嘲諷,聲音意外的稚嫩,配上他那嬌小的身軀剛剛好合適。
楚容道:“恨我恨到出動整支死士,我不知道我不知不覺中得罪了什麼人,不知道這位…爺可否告知?”
“你是打算死得瞑目?”男人猛然轉頭,不見怎麼行動,人已經出現在楚容面,並且伸出過分纖長的手掌,彎曲的指甲閃爍着黑色幽光,森冷詭異:“可我覺得,人都要死了,知道那麼多做什麼?你說是不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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