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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爭不由得輕嘆一聲,收拾心情,正色道:“知道盱眙城以西百多裡,有處地方叫舊縣嗎?”
“當然曉得……。”
吳爭打斷劉放正要滔滔不絕的話頭,嚴肅地說道,“知道就好,帶你的人,立即趕往舊縣,以三天爲期……能做到嗎?”
“本將……咳,咱能做到。”劉放想稱本將軍來着,可看着吳爭嚴肅的臉,不由得縮了回去,“王爺要咱去舊縣做啥?”
“守住它。”吳爭向宋安招了招手,待宋安攤開地圖,吳爭指着舊縣以北數十里處的淮河,道,“在敵軍的情報中,你部是一支不存在的軍隊,舊縣位處鳳陽城和泗州、盱眙之間,佔住它,就等於切斷了敵軍向泗州方向繼續增援……。”
吳爭說到一半,才發現劉放一臉懵狀。
這才意識到自己對牛彈琴了。
於是揮揮手讓宋安將地圖收了起來,斟酌了一會,儘量用簡單的白話,對劉放解釋道:“鳳陽城及周邊,敵酋阿濟格攏共十萬大軍,西有永曆朝晉王大西軍在湖廣方向牽制,南有我廣信衛,東有池將軍部正在盱眙城與敵激戰……阿濟格想分兵繼續增援泗州方向,很難!”
說到這,吳爭拍拍劉放的肩膀道,“舊縣並非敵我爭搶的軍事目標,也沒北伐軍前往那個方向,敵人如今兵力捉襟見肘……就是忙不過來,自然也不會往舊縣方向分兵……考慮到你部新組建,故,孤交給你的任務不難完成。”
說到這,吳爭開始面授機宜,“你將部隊化整爲零……就是做回百姓。分成數十股,以各個方向,向舊縣集結,記住,每股人馬不得超過百人,以免引起敵人懷疑。到了舊縣,也不要聚成一團,在舊縣各村隱匿下來……。”
劉放突然插嘴,蹦出一句詞來,“王爺是想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吳爭聽了一愕,上下打量着劉放,懷疑這廝難道真是扮豬吃老虎?
不想劉放下一句就立馬露餡了,他嘿嘿笑道:“漢高祖劉邦出兵攻打楚王項羽,旗下大將軍韓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嘿嘿,鎮上酒肆裡天天講這個……。”
吳爭再嘆了口氣,自己真要將任務交給這廝嗎?
可眼下,北伐軍諸衛都已經各有任務,自己身爲二十萬北伐軍統帥,手中竟無可機動的兵力。
“你講的,只對了一半。”吳爭耐下心來道,“孤不是漢高祖,你也不是韓信,佔舊縣不是修棧道,盱眙更不是陳倉……你部在舊縣要做的,就是襲擾鳳陽城與泗州之間的聯絡……。”
這不知禮數的劉放又插嘴道:“可要是韃子大舉來攻,怎麼辦?”
吳爭點點頭道:“這就是孤令你化整爲零的原因,人太多,敵人自然會注意,可每次數十人、百來人,敵人只會以爲是周邊流匪,那麼就算派軍隊來清剿,兵力也不會多……舊縣地形有利,西、北、東三面被女山湖所圍,只要來敵數量不多,就算是騎兵,也很難越過湖面真正威脅到你部。”
劉放點點頭道:“曉得了……王爺的意思是示敵以弱,慢慢將敵人引到舊縣,由少到多,積少成多……對吧?”
吳爭心裡一跳,誰說這是個混人?!
自己就是這個意思,如果真只是讓劉放所部去舊縣襲擾敵人,自己何須親自來衡陽?
也就是說,由少到多,最後劉放所部將直接吸引鳳陽城向泗州增援的兵力,以緩解池二憨部的壓力。
那麼,劉放所部的壓力就會明顯增加,甚至可能陷入敵軍合圍的危險。
吳爭沒有明說,就是怕一下子壓力給得太大,壓垮了劉放的承受力。
然而,劉放領悟了,而且領悟得太快了,快得令吳爭又有些懷疑起,這貨真的是個當地老混子?
吳爭沒有想到的是,領悟到這一點的劉放,不怒反喜,他擊掌道:“但凡有難完成的……王爺日後儘管交給咱,咱能行!”
吳爭徹底無語了。
……。
嶽樂知道自己罪責難逃。
皇帝耗空內帑,辛辛苦苦組建起的新軍,愣是在海州一戰,折損了一萬人。
而這一萬人中,除了之前死傷的,有近半,是因爲自己的“轉進”被遺棄在海州城內的。
雖然當時受到敵人由東、南二門合擊,敗局已定,可做爲一方主帥,其綹難辭啊。
可嶽樂意外的是,敵人竟沒有趁勝追擊。
這很不正常,敵人在海州也有騎兵,特別是有支重騎壓陣,應該擴大戰果纔是。
退到贛榆的嶽樂有了一絲猶豫,自己在海州北門外心中靈光一閃,所悟到的,究竟是臆測,還是真實?
敵人難道真不是想要發動決戰,而僅僅是一場報復?
人,往往就是這樣。
真相就在眼前時,總是懷疑真相來得太容易了。
但嶽樂還是決定,等多爾博所派大軍至安東衛後,將贛榆移交,自己必須回京一趟,一來此戰罪責必須有所交待,想逃避也是不能,二來,嶽樂是真擔心,如今朝廷裡一片安逸聲浪,如果吳爭真對北方發起一場大戰,恐怕到時應對,就來不及了。
嶽樂,無疑是清廷中神志最清的那個人。
……。
順天府,皇宮。
武英殿內,吵得是天翻地覆。
嶽樂回京述職,他在承天殿裡隨了滿漢羣臣的口誅筆伐。
連洪、範等原本是同一陣營的官員,也對嶽樂橫加指責。
這確實是太丟臉了。
皇帝親軍第一次出征,竟落得個全軍覆沒的結局,用老範的話說,丟死先人了。
只是不明白,老範他的先人是誰?滿族還是漢族?
如果不是福臨執意保全嶽樂,嶽樂得當殿被下獄待罪。
但饒是如此,嶽樂也被削爵一級,由安親王貶爲親郡王待罪。
可這樣一來,“衆憤”難平啊。
這不,散了朝,就鬧到宮中武英殿來了嘛。
“皇上,此戰無非是安郡王大意失致,建興朝不管是人力、物力,都難與我朝相提並論,況且連年戰爭,建興朝早已外憂內患、難以周全……若說此時對我朝發動一場決戰,這……這……簡直是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