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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聲桓開始有些焦頭爛額。
兩面遭敵強攻,這還不算什麼,雪上加霜的是,東面又出現明軍,雖說這支明軍的衣衫襤褸,其中竟還混雜着清軍的軍服。
可金聲桓這時是真怕了,數十年征戰,從未這麼害怕過。
他已經猜到,平崗山阻擊的王得仁不僅敗了,還降了。
否則,他的士兵怎麼可能出現在城外,與自己爲敵?
心裡越希望、期盼一件事,發現希望破滅,打擊就越大。
王得仁敗了,不僅敗了,還降了,不僅降了,還反戈一擊。
這種心裡的落差,讓金聲桓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和煩燥。
此消彼漲,就算東面再是烏合之衆,也架不住人多啊!
這種形勢下,金聲桓已經失去了出城去個各個擊破的能力,任何一個方向出城,都將給另外兩門帶來滅頂之災。
他只能死守城池,心中唯一的期盼,那就是瀝海清軍能夠有出乎意料的表現,拯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
……。
吳爭率三千騎兵終於趕到西門外。
在他到來之前,池二憨已經組織了三次攻城。
都被清軍擊退。
沒有火炮、沒有投石機和重型器械,攻一座防禦堅固的城池,是非常困難的。
城中不需要有精兵,只有有人就行,射箭也不需要準頭,射出去就行。
再沒本事的,也只有舉起石頭往下砸就成。
這是守城方的優勢,也是古時攻城難的地方。
當然,有內應者除外。
城外的戰況,讓心急火燎趕來的吳爭明顯鬆了口氣。
戰況遠比他想象的要好。
而從池二憨口中得知平崗山安全,吳爭心中所有的石頭就都放下了。
還有什麼比老父安危更讓吳爭欣慰的呢?
一城一池的得失,哪怕是戰敗,無非撤回杭州,下次再打回來就是。
看着雙眼通紅,失去了一隻左手的方國安,吳爭打心底裡生出一絲憐憫。
這場仗,原本方國安是可以拒絕的,其實只要他能讓出三界通道,吳爭就已經滿足了。
被清軍分割成瀝海、平崗山、瓜瀝三個戰場,明軍的劣勢是絕對的。
只有吳爭能居中統率全軍,這纔是戰爭勝負的關鍵,否則三個方向各自爲戰,再大的戰力都會打折扣。
倒不是吳爭的指揮有多出類拔萃,而是任何一場戰役,沒有一個統合調度的統帥,就算下面一路取得戰術勝利,那對整個戰局也與事無補,就更不用說萬一失利了,一旦失利就是牽動全局。
所以,吳爭看着眼前已經殘疾、滿臉沮喪的方國安,心中是有內疚的。
如果方國安選擇率兵駐於三界,坐觀這場戰爭結束,自己也不會、不能去勉強他。
“好好養傷。”愣了許久的吳爭,僅吐出了這四個字。
這讓滿心期待的方國安,心中的一腔怨恨噴涌而出,哪怕聽到一句虛情假意的撫慰和不會實現的承諾也好啊。
近五千人馬,到此時不滿二千人,三千兄弟、三千條命交待在這了,這可是方國安近二十年積攢下的根底啊。
方國安的眼中無淚,只有怒火。
可這還真不是吳爭心狠,方國安是叛徒,他的手下就是叛兵,別的不說,就說眼下,這周邊的明軍士兵吧,他們都嗤於與方國安殘部爲伍。
哪怕受傷的士兵都掙扎着離他們遠一點,生怕粘染上晦氣。
而象池二憨等軍中將領,那都是對方國安嗤之以鼻的。
方國安部幾乎被隔離在一個地方,經緯分明。
這種水火不相容的立場,源自吳爭發動的“清肅運動”,杭州府及轄下各縣各鄉的讓受難百姓現身說法,號召百姓自發地檢討降清官商,吳爭直接將後世抗戰時,我黨所搞的那一套給照搬來了。
可效果確實不錯,至少象杭州府這樣淪陷於清軍之手超過一年的,現在也被打造成鐵板一塊,當然,這僅僅是針對韃子,人心在別的方面,譬如利益,還是不可能由此形成統一的,至少短時間內不成。
可這已經足夠了,求同存異,只要面對同一個敵人,一個公認的敵人,別的都是可以妥協的。
這種已經深入人心的同一陣線,使得杭州府上下,對於叛徒和細作那是深惡痛絕的。
所以,方國安及其部屬相當不招人待見。
而這個時候,不識時務的池二憨點燃了這場爭執的火頭。
池二憨本就對方國安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在他眼中,還不如方國安不歸降,那麼方國安和他的部屬,將成爲他的戰功。
此時見方國安對吳爭怒目相向,池二憨心頭火起,指着方國安大罵道:“一個叛將,我家少爺給足你臉了,你還敢瞪眼?”
如果在平時,池二憨這麼罵,就算方國安部官兵心中有怨言,也只能忍了,畢竟是事實嘛。
可今日是真不同,他們爲慶泰朝流血了,死了那麼多人,超過一半。
這種心中的悲愴,被池二憨一句話引燃了。
方國安周邊,有無數的人霍地站起,甚至拔刀相向。
吳爭原本心中有的一些內疚迅速被此舉掩蓋,冷冷地對方國安道:“你想好這麼做了嗎?”
方國安其實也沒有想到會這樣,雖然憤怒,可他沒有後悔歸明的決定。
他只是需要安慰罷了,可突然發生這樣的衝突,讓方國安爲難起來。
明軍迅速聚集起來,一場火拼眼見就要發生。
方國安心知,這時暴亂,恐怕就得全軍覆沒,關鍵是之前所有的犧牲都白費了。
想到此,方國安強忍着疼痛,回頭厲聲制止道:“放下武器,你們想讓戰死的兄弟們白死嗎?”
有將領憤然道:“大人,我等浴血奮戰,可他們……他們卻不把我等當人看……!”
吳爭冷冷道:“此時怪別人不把汝等當人看,早幹嘛去了?今日你們有功,誰都看在眼裡,但今日之功,不代表着能掩蓋往日之罪過。想讓人把你們當人看,那得你們自證。”
吳爭的話,讓方國安兩次暴吼道:“還不放下刀,你們要陷方某於不忠不義嗎?”
這話讓官兵們開始鬆手,“咣鐺”之聲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