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白天格外的短暫,一陣陣的寒風襲來,零星的雪花飄落,遍地的屍體已經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雪。
冰冷的溫度,讓每個人都不免打起來寒顫。除了身體的寒冷,更要命的是心寒!從開戰以來,清軍精銳盡出,輪班攻擊,一刻不停。
兩天多的時間,已經至少損失了三千人,雖然多數是炮灰和奴隸,但是也讓人心疼不已。那些阿哈跟隨韃子南征北戰,經驗相當豐富,只要披上了鎧甲,就是最好的戰士,結果全都死在了胸牆下面。
甚至連屍體都來不及清理,風雪之中,一個個全都凍了起來。屍山血海,地獄纔有的恐怖場景,活生生出現在了眼前,豪格和吳三桂都是惴惴不安。
“王爺,兄弟們實在是受不了了,這大冷的天,休息一下吧!”
“不成!”吳三桂毫不猶豫的說道:“眼下距離汲縣不過兩三裡地,只要在衝破三道胸牆,就能殺到城下,此時休兵,豈不是前功盡棄!”
吳三桂嘴上說着,可是他也看出了部下的憊懶,也只能一回頭,喊過來心腹愛將胡守亮。
“老胡,這個攻堅克難的任務恐怕還要落在你的身上啊。”
“請王爺放心,卑職一定打到汲縣城下,替王爺分憂。”
“嗯,有這個信心就好。”說着吳三桂將胡守亮帶到了一邊。
“老胡,顧振華幹過什麼事情。你清清楚楚,遠的不說。就拿楊名兄弟來說,已經慘死在了顧振華的手上。本王有預感,要是不能消滅安國軍,用不了多久,你我都會死在他的手上,你明白嗎?”
“卑職明白!”
胡守亮用力的點點頭:“王爺,卑職明白,哪怕就是把腦袋掉了。也要把安國軍弄死,剷除這個心腹大患。”
“沒錯,你去吧。”
胡守亮當即帶領着本部三千生力軍衝向了城下,此時的胸牆陣裡,還在上演着獵殺與反獵殺的遊戲。康樂笙和湯展熊他們利用迷宮一樣的地形,不斷的消滅着清軍。
每一個缺口都是獵殺的好位置,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飛過來幾顆子彈。韃子就在這種戰戰兢兢的恐懼之中,不寒而慄。
胡守亮這傢伙的確有幾把刷子,遠遠的觀察着,眉頭緊皺。他看得出來,清軍的前部已經衝破了好幾道胸牆,距離城牆已經不遠了。
可是這種突進並沒有實際的作用。相反安國軍就像是一個貼狗皮膏藥一般,打不退,拖不垮,從四面八方動手,神出鬼沒。不斷的攻擊清軍。越是衝到了前面,受到的打擊就越多。危險也就越大!
照這個趨勢下去,這個胸牆陣還不知道要吞噬多少生命呢!
“傳我的命令,暫時不要向裡面突進了。”
“大人,那該怎麼辦?”
“先把這些胸牆都拆了,你們看出來沒有,這牆就好比是水,明狗就是魚,只要把水抽乾了,魚就死定了!”
手下人一聽,頓時眼前一亮,急忙吩咐了下去。這些清軍果然調整了戰術,大量的士兵不再執着於向前,而是利用錘子斧子,鐵鍬鋤頭,總之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開始搗毀胸牆。
更有不少阿哈推着獨輪車,將拆下來的水泥板運走,將壕溝填平。土地已經凍結起來,挖掘泥土相當費力,但是這些忠誠的奴才依舊拼命,脫光了膀子,黝黑的肩膀全是汗水,一車車的泥土送了上來。
戰鬥還在繼續當中,一直到了天明,湯展熊還忍不住說道:“怎麼昨晚韃子攻勢減弱了,是不是他們怕了啊!”
康樂笙可沒有湯展熊這麼樂觀,他站起身形,用望遠鏡仔細眺望,當他看到了遠處的場景之後,隨即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沒有,他們換了辦法了。”
“什麼!”湯展熊也急忙站了起來,向着遠處眺望。
一夜的功夫,最外圍的那些殘破的胸牆已經被掃蕩一空,什麼都沒剩下,整個胸牆大陣足足減少了三分之一。
“啊!好狠的韃子!”湯展熊頓時咬牙切齒,別看胸牆殘破了,但是越是殘破,就越是最好的掩護。他們現在已經適應了在廢墟當中作戰的感覺。可是如今胸牆全都沒了,等於是摧毀了他們的舞臺啊!
“這,這可怎麼辦?”
康樂笙沉着臉,“還能怎麼辦,絕對不能讓他們輕易拆毀胸牆,我們要反擊!”
康樂笙當即召集了二百多名士兵,他們帶足了武器,康樂笙領頭,沿着胸牆的空隙快速向着清軍衝了上去。
一路上遇到的韃子,全都被他們幹掉,眼看着距離最外圍的胸牆不到一百步,這時候羅曉宇等擲彈手已經做好了準備,一個個掄開了膀子,一枚枚的手榴彈砸了過去。
正在拿着鍬鎬,撅着屁股的韃子享受了從天而降的大禮包。有一個阿哈正在推着獨輪車,上面裝着兩塊水泥板,要向後退去。一枚手榴彈正好落在了小車上面,頓時一聲巨響,四濺的彈片將他的胸膛和臉部都打成了馬蜂窩。
臉沒了一半,肋骨炸飛了,從傷口之中,甚至能看到心臟在滴着血,這傢伙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還有被炸飛了腿腳,炸沒了胳膊的,鬼哭狼嚎,一片的悽慘。這時候康樂笙帶着人馬衝上來,一陣亂槍,打死了三四十個韃子兵。隨即他們拋出了身上的引火之物,將獨輪車和所有工具都給焚燬了。
康樂笙到了這時候,才滿意的收手,帶着人馬徐徐退回。
“老湯,幹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湯展熊苦笑着將千里眼給了康樂笙。
康樂笙急忙拿起來,向遠處一看,只見從清軍的方向,又涌出了更多的韃子兵,獨輪車的數量直接增加了一倍!
“哼,這幫韃子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不行,我還要帶着人殺過去,讓他們嚐嚐厲害。”
“慢着。”湯展熊急忙說道:“國公爺剛剛已經下達了命令,告訴咱們,不光要想着消滅敵人,還要保護自己,必要的時候,可以放棄城外的胸牆。”
康樂笙一聽,低着頭,眼珠來回亂轉,最後才說道:“老湯,國公爺說這話,是心疼咱們。可是咱們不能丟他老人家的臉,我有辦法,保證讓這幫韃子吃一個大虧!”
康樂笙隨即做了一番佈置,又帶着人馬向着清軍衝了過來。
這時候胡守亮帶着親隨,也到了第一線。
“啓稟大人,明狗剛剛偷襲了我們,說不定他們還會殺上來,還請您暫時避一避!”
胡守亮一聽,仰天大笑:“避?我是來要他們命的!你們聽着,馬上四散埋伏起來,只要明狗進攻過來,就給我狠狠的打!”
“遵命!”
他們埋伏了一個陷阱,康樂笙帶着人馬再度殺了上來,還是想着上次一樣,先是手榴彈炸得人仰馬翻,然後急忙衝上來。
可是就在他們衝出來的時候,胡守亮也帶着人馬殺了上來。槍聲亂響,弓箭齊飛。安國軍雖然打死了不少清軍,可是也有十幾個人中箭倒地。
胡守亮眼中冒光,狂性大發,頓時爆喝一聲:“明狗,受死吧!”
他攥着長刀,猛地向前衝了上去,後面的清軍緊緊跟隨。他們已經被貓捉老鼠的遊戲給激怒了,現在滿心是想消滅明軍,出一口怨氣。
看到了康樂笙帶領着大部隊,哪裡能夠放過,咬住了尾巴,這些人就死命的追擊。康樂笙他們倉惶逃竄,一路上丟了不少的屍體。
胡守亮心裡頭越來越暢快,他的妙計引誘出了安國軍,這是多大的功勞!貪功心切的胡守亮不顧一切,就像是瘋狗一般,猛追康樂笙。
他們跑過了一片空地,康樂笙又帶着人馬鑽進了胸牆陣中。胡守亮疾步相隨,可是他並沒有發現,就在兩旁的地面,突然有人彈出了腦袋。
羅曉宇帶着三個擲彈手早就埋伏在了這裡,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從地下竄出,掄起手裡的擲彈索,四枚手榴彈向着胡守亮猛地拋了過去。
扔完之後,他們連看都沒看,全都用最快速度跳下了地道之中。
轟!
四枚手榴彈幾乎在同一時刻爆炸,羅曉宇的那一枚扔的最準,幾乎就在胡守亮鑽進胸牆的一剎那,手榴彈就打了過來。
不過胡守亮畢竟是一員大將,情急之下,他急忙趴在了牆根。這一手讓他躲過了手榴彈的攻擊,只是手下的親兵被炸得四分五裂,鮮血濺了胡守亮一身,還有一隻手臂砸在了他的頭上,打得胡守亮七葷八素。
僥倖逃過一劫的胡守亮從地上爬了起來,可是他剛剛一擡頭,頓時渾身就涼了。就在他的前面,也有一個地道口,三個火銃手已經將槍口對準了他。
“死吧!”
亂槍打出,胡守亮如遭電擊,渾身震顫。嘴角,鼻子,眼睛,甚至耳朵都冒出了鮮血。
“我,不,甘……”
一句話沒說完,噗通,屍體摔在了地上。他手下的士兵嚇得倉惶逃走。
又斬殺了一個大將,吳三桂的心就像是被摘了一般,疼到了骨髓,可是他還是不能收手。更多的清軍涌了上來,拼命的搗毀胸牆。
安國軍則是步步抵抗,不斷的給清軍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