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孫元化醒來,看了看黑洞洞的四周,暗道這便是陰曹地府嗎?他呼了一口氣,原來死了和活着也沒什麼區別啊。@@diǎn@小@說,..o他摸了摸脖子,呢喃道:“不知道被刀砍了脖子,有沒有留下傷疤。”他站起來,瞳孔似乎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原來這陰曹地府也不大啊,還沒我那個府邸大。也不知道閻王爺長什麼樣子。”
咚!
一抹光從一側的天花板上照耀下來,孫元化大驚,果然神通廣大,趕緊乖乖地跪下來磕頭,聽着腳步聲漸漸近了,連忙呼喊道:“大仙在上,受孫元化一拜,大仙在上,受孫元化一拜……”
拿着油燈的楊帆眼神古怪地看着不斷磕頭的孫元化,暗道怎麼又有個喊大仙的,難道自己就這麼像神棍嗎?他將油燈放在一邊的桌子上,道:“起來吧,我不是什麼大仙。”
在地上磕頭的孫元化一聽,直起腰來,看向燈光下的楊帆,“那你是誰?閻王嗎?還是判官?”孫元化擡起頭,看着那有些年輕的臉龐,暗道這閻王爺怎麼年輕?
楊帆暗笑原來這書呆子以爲自己死了,便清了清嗓子,笑道:“行了,你沒死,起來吧。”孫元化咬了咬自己的手臂,驚呼道:“我沒死?我沒死!”他瘋瘋癲癲地繞着地窖跑了好幾圈,終於倒騰過來,又跪下來,道:“敢問何方高手,劫法場救了孫某人的命,我孫元化這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孫元化想到,自己是必死之人,肯定是有人劫法場,才救了自己的老命。
“行了,都五十歲的人了,還做牛做馬,你做得動嗎?”楊帆將孫元化扶起來,讓他坐在一旁。孫元化納了個悶,這年輕人難道和自己有舊?他試探着問道:“我們以前認識嗎?”
“不認識。”楊帆搖搖頭,“不用再猜了,是我向聖上保的你,我是楊帆。”孫元化思忖一會兒,道:“淩河伯楊帆?”
“正是在下。”楊帆道,“孫大人做何感想?”孫元化反問道:“既然是淩河伯保的在下,爲何聖上還要下旨砍了在下的腦袋?”
“因爲聖上實在想不到能有什麼理由把你的人頭保住。”這孫元化實在是書呆子一個,被孔有德騙得一愣一愣的,最後登州城內的耿仲明裡應外合,直接端了登州城。這樣的罪過,能夠讓會造火炮單單這一diǎn技術掩蓋了?顯然不能。
“那淩河伯一定是化了大代價才保住在下的命是吧。在下感激不盡,做牛做馬……”楊帆趕緊打住孫元化的磨嘰,“打住,我就實話告訴你,孫元化死了,你現在也不能出去露面,懂我的意思嗎?”
孫元化開始一愣,連忙diǎn頭道:“明白明白,爵爺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這在官場子混跡久了,自然明白楊帆只不過是明面上聖上推出來的幕後黑手,真正救了自己的還是聖上。
“聽說你以前去聽過葡萄牙人的火炮班?”
孫元化diǎndiǎn頭,道:“是的,是不是聖上要造火炮?”孫元化一提到自以爲傲的火炮就興奮,“在下學習了不少洋人的知識,比起孔孟之道,這些洋人的學問更加務實。”
“行了,這些日子你就安心地呆在地窖裡,也暖和,那口子會一直開着,也會有人給你來送飯,你安安心心地把洋人的學問,從簡到難,梳理一遍,編輯成冊。物理、化學兩冊,火炮另外編輯成冊,明白嗎?”
“明白,明白。”孫元化送了一口氣,他還以爲楊帆要讓他做什麼難事呢。這動動筆桿子的事最簡易不過了,便連聲應道。
這幾日西市、天橋,都有陸一川他們開棚施粥,雪也停了,城裡邊餓死人、凍死人的事情也少了,但是城外依舊由大批大批的人餓死。根據章堯、劉暉的消息,這城外又開始有吃人肉、刨新墳的事情了,楊帆在五日前,便派了民工去城郊搭棚,讓那些無家可歸的人晚上也有個住處。
草棚是簡易的,所以搭起來也很快,很快便聚攏了數萬的難民。這人一多,就難以管理了,人擠人的聚在一起,利民當剩下來的一些不值錢的襖子、皮貨也分發下去,用來禦寒。
樑伯急急忙忙跑過來,道:“爵爺,三百石黍米已經送過去了,可也撐不了幾天的。”楊帆思忖片刻道:“三萬人,每天先供應一百石,儘量熬稀一diǎn,現在最重要的是餓不死。對了,去順天府收散糧的人如何了?”
“難,這東一斤西半兩的,湊起來也不足五百來石,這米價如今升到了四兩一石。這陸一川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對了,爵爺,剛纔顧家的人來了信箋,給您的。”樑伯將顧之卿的信箋遞上來。
楊帆看完信箋,沉默片刻,滿臉陰沉道:“多僱diǎn人,繼續去收散糧。四兩銀子,五兩銀子也得收!這陸一川如今收老子多少銀子,老子定有一日叫他統統給我吐出來!”
樑福一驚,楊帆發火他是見過,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戾氣上腦的樣子,趕緊出去撥銀兩。剛從城郊回來的章堯還沒坐穩,便從內院傳來楊帆的聲音。
“備車!”
章堯喝了口透心涼的水,抹了抹嘴,問道:“爵爺,去哪兒?”
“仙居樓!”
……
……
————乾清宮————
“周學士,這城郊外的幾萬難民,怎麼也不向朕彙報?居然還是一個閒居在家的楊帆,第一個稟報給朕,你這首輔大學士當得真是稱職啊!”
“老臣罪該萬死。”周延儒下跪解釋道,“聖上,如今國庫空虛,這最後的庫銀,都拿到西北去賑災,安撫民亂了。城外的數萬難民,朝廷……朝廷……實在無力解決。老臣瞞而不報,也是不想讓聖上擔憂。”
朱由檢揮了揮手,道:“行了,如今所有的奏摺都交由朕親自批閱就是了。老學士只需穩定朝綱,派人輔佐好淩河伯妥善安置難民,其餘的事情,先放一放!”
周延儒磕頭領旨,久久未語。
這放一放,不知道要放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