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江而下,水路要比陸路快上很多,不出十餘日,便到了湖廣夔州(漢明大黃袍391章)。楊帆幾人下了船,便遇到了一大波湖廣軍上來盤問。
“你們幾個從哪裡來?”一個官差腰間別着把刀,對剛下穿的商賈、船客一一盤問,無非就是來撈點油水,討點生活。這樣的灰色收入,常見得很。
楊帆笑了笑,道:“這位官爺,敢問夔州是出了什麼事了嗎?”他遞上一兩散碎銀子給了他八字鬍鬚的兵頭兒。
那鼠眼一掂量銀子,嘴角笑了笑,沒想到有這樣的好事給遇着了,咳了咳嗓子,道:“你們剛到夔州的吧。如今湖廣來了不少叛軍,我們怕那些流寇滲透到夔州來,所以加強了巡防,怕那些流寇潛入邊境。”
“那不知道湖廣方向戰況如何?”
兵頭兒將手中的銀子塞入懷中,道:“看在銀子的面兒上,我就告訴你。這湖廣軍啊,這次雖說盧象升督軍還在趕回來的路上,卻出奇地鎮靜,似乎很早就知道一樣,境內呢,年前就整肅過了,還築起了聯防關卡。這來勢洶洶的起義軍啊,僅僅在二龍山就吃癟了,攻打了三天都攻不下來,最後還折損了不少人馬。”
楊帆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戰事是延綿不到夔州了,秦良玉的白桿兵已經趕往湖廣助力,“哦,那就多謝兵爺了。”他拱手笑了笑,看到還在碼頭卸東西的三人,道:“不用卸了,上船,上船,直接趕往荊州。”
“啊?”
楊帆一摁羅一飛的腦袋,“啊什麼啊,快回船上去。”
船停靠了些許時間,便有重新離開順江而下。流水不腐,長江的水,幾乎沒有幾次斷流。從夔州到荊州,山清水秀。
船上,老農兩手插袖,眯縫着眼。看着楊帆,道:“傷如何了?”
“死不了。”楊帆將老農丟出來的話又重新丟了回去。一罈好酒,剛剛從行商手中買來,便被楊帆喝了大半,遞給了夏末書。
老農咕嘰咕嘰喝了幾口。道:“好酒都是給你這樣浪費的。那晚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麼?”
“你的請神。”
楊帆將手中的繡春刀一橫,攬到懷裡,笑道:“我請了嗎?”
老農一笑,道:“算是不請自來吧。你看好了。”他從懷裡掏出一根針,口中呢喃,一瞬間,江中的波浪似乎有些大了,老農手中的銀子顫動着,亮起了熾耀的光芒。
“去!”
銀針奪魄而出,遁入江中。老農神情淡然。過了半響,江面泛起波紋,一條五六斤重的江魚竄上了大船,在甲板上撲騰了幾下,就到了老農的手中。夏末書兩隻手指深入入腹,魚血緩緩流下來。血腥味鑽入楊帆的鼻腔中,有些難聞。
“看到了吧。不論我請神如何,終究是要憑藉物體來作爲依託的。你也見過卜老道如何請神的吧?”
楊帆點了點頭,當初在北武當上,不管是卜老道用天師令請神。還是趙青牛用真武帝尊的銅像請神,都是依託了一種媒介,聯繫到了某種力量。楊帆不敢說這種力量就是神明,只能以某種天地間存在的力量來解釋。
“你還記得那晚你身後不請自來的神明法相嗎?”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老農將魚丟給剛剛過來的船上夥計。讓他煮一鍋魚湯來,並且答應將魚頭和魚尾送給他,夥計笑着走開去了。“當然是有問題了。你那不請自來的神,他並不是通過我所說的物件請來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然後呢?”楊帆不明白老農要說什麼。
夏末書收起銀針,道:“請神的最高境界。我猜,就是不借助物件,用自身的身體與天地構建起聯繫,然後來能請來巨大的神明。就像你那晚不請自來的三座法相一般,竟然能夠讓你這樣一個後天境的後背,將先天中境的紫陽道人差點斬殺了。”
“可最後還不是三座法相入刀,我才能破開老道的丹田的?”
老農咂摸着嘴,道:“那是你的實力太弱,無法和那三座法相建立聯繫,所以才只能將法相附入死物刀中。就像一罈好酒,對於一個不會喝酒的人來說,就是一種糟蹋,反正喝什麼酒,都是一口醉倒。”
“那前輩想要讓我做什麼?”
“我想試一試,所以,請你幫我把把關,畢竟這樣不借物件請神的事情,似乎也只有你才做成過。”夏末書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似乎是決定了要做這件事。
“我也沒經驗啊,”楊帆無語道。這樣的事情,讓他來把關,他哪裡曉得自己體內的法相是如何跑出來的。老農道:“我試一試,你看着便是。這裡也只有你能夠算得上助力了。其他人,我也不信任。”
“你找卜老道啊。這事情可不能開玩笑。”這樣冒險的舉動,夏末書沒道理不找個幫手過來。按照楊帆的思維,這找來卜老道護法,那是最恰當不過的事情,爲何還要在這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冒這個險。
老農拽起楊帆,笑道:“你真的對你師父很瞭解嗎?”
“就那麼個邋遢樣。”楊帆一愣,要讓他真說一說卜老道是個什麼樣的人,楊帆還真是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只曉得是個辦事不靠譜,經常神出鬼沒的一個老不死道士,其他的就真的不知道了。
船在水緩處拋了錨,長江水道有些地方狹窄,多暗礁,一般到了天暗之時,船伕便找個熟悉的水道出拋錨暫時停留,免得觸角,船毀人亡。在長江折戟的船隻,每年都有不少,水流湍急處,一些經驗不足的舵手,經常會手忙腳亂,不知如何行船,也只有嫺熟的舵手,才能駕馭住船。
清風望月,老農輕點江面之上,冷笑道:“我和他三十年不曾見面,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不知道。人越老啊,越是人精,很少有乾乾淨淨的好人,也沒有徹徹底底的壞人,所以,彼此尊重吧。”這便是夏末書對於商枯長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