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之日,圍觀的不僅僅是士子,還有城裡的老百姓。
知道這放榜似乎是要選出一部分合格的士子,而這些士子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以後的父母官,那好,自然需要好好圍觀一下,未來的官老爺都長什麼樣子。
士子昨晚已經知道自己已經中榜,不過沒有真正看到自己的名字,那自然是怎麼都不踏實,而那些知道沒上榜的也不死心,只想着是不是小吏疏忽了。
在萬衆矚目下,考場的大門開啓。
昨晚來過的小吏,拿出了四張榜單,貼在了牆上,不多時,又有十多名小吏,把貼滿了答題紙的木牌陸陸續續的在考場裡面拿了出來,就放在榜單的旁邊,一路排了過去。
答題紙是什麼意思,大家還想不明白,不過榜單卻是要第一時間看的。
“各位考生注意,看榜可以,千萬不要跨過這條線,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要做出不文明的舉動。”小吏見大家圍了上來,立刻按照吩咐喊了句。
頓時大家才注意到,自己的腳下居然還有一條白線,應該用石灰劃上的。
大概是也覺得這樣一窩蜂涌上去也不是一回事,故而紛紛退到了白線外,四張榜單上面的內容還是很大的,故而要看到上面的字也沒什麼難度。
“我合格了。”很快,有士子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果然合格了,不過我更羨慕諸葛老弟,名字很容易就能夠看到。”崔鈞微微一笑,當過官的他稍微對這種事情有點免疫力,此刻居然還有心情和諸葛亮開起玩笑來。
諸葛亮沒說什麼,他這個複姓在看榜單的時候,的確是很方便,不說別的,自己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根本沒花多少時間。
“各位考生安靜了,請聽我一言。”小吏這個時候又開始發話了,“這榜單爲四榜,在會試的時候會從第四榜開始貼起,以各位的成績高地,從低到高排序,故而第四榜雖然合格卻是最差,第一榜纔是成績最高者,當然,如今只是縣試,故而榜單上的名字與各位的排次沒有任何關係,只是合格者,以後或許有機會參加會試,故而提前說明一下。”
隨即又指了指旁邊一列排開的答題紙,對考生們說道:“這邊排出來的,是本屆縣試合格考生的答題紙,各位考生若是需要借鑑,稍後可以過去看看,今後,但凡合格者,其答題紙都會這樣貼出來,而不把不合格考生的答題紙貼出來,其含義估計大家也可以猜得到,就不另外多說了。”
諸葛亮聽聞,頓時點了點頭,暗道:這是爲寒門士子着想呢……
寒門求學不易,說不得對經義的理解錯誤了,就走了歪路,把合格士子的答題紙貼出來,卻是可以幫助他們糾正這個錯誤,至於其他的題目,則可以告訴他們合格的答案應該是怎麼樣的,省得下次再胡寫亂寫,浪費時間和精力。
只是如此三四次考試之後,考生只怕都得成爲一個個考場老手,若是沒有足夠的才學只怕很難在會試取得好成績了,至於那些老手們,若是認真好學,在未來幾次考試的時候,勝出率會提高許多,如此更加有機會出仕。
恩,不僅給新考生一個壓力,同時也給予了老考生一個機會,就算一直考不上,見識和學識也會一次次積累起來,到時候當幕僚也好,好是幹其他的也好,好歹也不會太落魄。
不得不說,劉銘設置的這所謂的科考,的確很公平,照顧到了所有的方面。
“孔明,我看到你的答題紙了。”石韜這個時候朝着諸葛亮喊了句。
諸葛亮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石韜已經離開了看榜的隊伍,跑到答題紙那邊看了起來,隨即左右又看了看,才發現周圍已經沒幾個人了。
剩下的,都是自信自己上榜了,還在死死檢查,只希望是自己看漏了的不合格考生……恩,繼續呆在這裡的話,是不是別人也以爲自己……
諸葛亮果斷朝着石韜那邊走了過去,對石韜那番話由衷的感激了一下。
今年他也不過才二十一歲,尚未經過政治的磨練,臉皮還有那麼點嫩,更別說,被別人誤會成考試不合格,卻還不死心的考生,那真的很尷尬。
“孔明,你還真敢說啊。”才來到石韜那邊,孟建看着他的答題紙品評到。
“要說大膽,公威你的只怕更大吧。”諸葛亮也看到了孟建的答題紙。
諸葛亮大膽在對絲路對大漢的影響方面,而孟建則在經義的理解上下了重手,不看不知道,看了才知道孟建居然是端木學派的弟子。
端木即端木賜,也就是那叫子路的儒家學子,孔老二弟子之一。
董仲舒玩王道儒家,以此討好帝王;而端木派則是以民爲本,故而經義題的拆解斷句原則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孟建,就是根據這個原則來闡述自己對這句話的理解的,在這個王道儒家大行其道的如今,孟建的這個舉動,也算是大膽了。
只是這樣都可以合格,想來劉銘也不是一個不能容許異端存在的小人。
其實學術這東西,本來是什麼有用就應該是什麼,王道儒家有利於王道統治故而列位君王都喜歡,端木學派卻剛好相反,故而有些君王就很討厭,君不見,朱元璋那個老農夫,就直接把孟子給踢出孔廟,不再讓他位列亞聖了。
想來,他當時就那麼想: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這天下都是老子的,tnnd,誰tmd敢說是天下人的天下的,敢說,老子就滅他九族的。
“君子坦蕩蕩,學說既然沒錯,那就不怕別人說些什麼。”孟建卻也光棍。
“孔明,你知道寒瓜是什麼嗎。”崔鈞卻是疑惑的詢問道。
“慚愧,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州平何以提及那個。”諸葛亮搖了搖頭。
“這個考試的答題紙上,寫着可以在鹽鹼地種寒瓜,寒瓜的味道可以更甜,收成之後拿去周邊城鎮販賣,收入不比種穀物差。”崔鈞指着答題紙說道。
諸葛亮一聽,立刻來到那張答題紙上看了起來,上面的確是寫着利用寒瓜賣錢,進而彌補田地貧瘠造成的損失,同時也建議種植一些耐鹼的作物,哪怕是木頭,若干年後好歹也可以賺上一筆,好過讓鹽鹼地顆粒無收。
這個說法果然新穎,諸葛亮就算不知道寒瓜什麼,此刻也不得不歎服,再看看其他的題目,頓時大驚,只因爲其他的題目不是錯了,就是比這道答案要差上很多很多,他很不明白,這樣一張明顯不會合格的答題紙,爲什麼會給通過。
“是不是很奇怪,爲什麼這張考卷,我們也會給他合格。”一個聲音傳來。
諸葛亮猛地回頭,卻是看到劉銘笑吟吟的在他身後站着。
諸葛亮很警惕,不過他還是感覺得到,眼前這個人此刻只有善意,沒有殺意,想來,他或許因爲什麼原因,已經放棄要殺自己了。
隨即一想,似乎明白了,是因爲自己考試合格了,以後,或許大家都是同僚,故而沒必要再動殺氣,只是他早些時候,爲什麼會有那個想法。
“我也想不太明白,不知道先生可否爲我解惑。”諸葛亮拱手請教。
“你們也太看重分數了,分數並不能證明你的才華,只看這位,他其他的或許都差的要死,不過你看看他對農學的理解,是否非常適合當一個專門管理農業的官員,術業有專攻,他精通農學,日後未必不能當到大農司一職。”劉銘指着這張答題紙,認真的對諸葛亮四人講解到。
“原來如此,先生所言發人深省。”諸葛亮恍然。
“至於你,所有題目回答得都很好,是一個宰相的料子,只希望你不要驕傲,也不要自滿,需知你目前也還僅僅是一塊璞玉,尚需時間的雕琢,方成美玉。”劉銘告誡了他一句,轉身離去。
“不知先生高姓大名。”諸葛亮對着他的背影喊了句。
“日後自會再見,就不留名字了。”劉銘沒有回頭,只是留下了一句話。
諸葛亮見劉銘不肯留下名諱,也不好強求,只是默默和其他人一起查看這些答題紙,不得不說,很多人的答案或許不是很好,但卻很有借鑑的意義。
只是看那麼一下午,不管合格的,還是不合格的,大多受益匪淺。
唯一的後遺症,就是忘記吃午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