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鄧展和一羣龍騎衛的押解下,王榛被送到了官府正門外。
到了門外,王榛先是回頭朝官府大門看了一眼,隨後轉過身,擡腳正要走,站在官府門口的鄧展,卻在這時又向她喊了一聲:“且慢!”
聽得鄧展喊她,王榛激靈靈的打了個顫,停下腳步慢慢的回過頭,一雙杏眼滿帶着疑惑的望着鄧展。
從一旁的龍騎衛兵士手中接過一柄長劍,鄧展冷着臉,將長劍向王榛一丟,對她說道:“一個姑娘家行路,若是無有兵刃防身,也是不便!這柄劍,你帶着吧!”
虛空裡抓了一把,接過鄧展丟給她的長劍,王榛臉上的表情越發迷茫。沒等王榛說話,鄧展已是帶着一羣龍騎衛,轉身返回了官府。
目送着鄧展等人離去,直到官府大門緊緊閉上,王榛才轉過身,沿着街道朝前走去。
夜晚的街道很是寧靜,遠處傳來巡夜龍騎衛兵士腳板踏在地面上發出的沉悶響聲。
由於距離甚遠,巡邏龍騎衛的腳步聲很是飄渺。夜風掠過街面,捲起路上的沙土,沙土打旋攪動着,摩挲着地面、牆根,發出陣陣“沙沙”的輕響。
遭受過龍騎衛的毆打,王榛渾身遍處都是傷痕。在涼涼的風兒侵襲下,傷痕傳來陣陣涼意,疼痛中帶着一股難以名狀的舒泰。
雖說身上的傷並不是很重,可畢竟比不得康健時那般矯健。走在街道上,王榛的速度很慢,一眼便能看出,她身子多少是有些不適。
離開了官府所在的街道,剛轉了個彎,才踏上相鄰的另一條街道,一側的小巷中,就突然躥出了個黑影。
那黑影陡然躥出,王榛心頭一驚,趕忙將長劍拔出護在胸前,一雙美目眨也不眨的凝視着那黑影。
“你的反應還是這般迅捷!”黑影躥到離王榛只有六七步遠近的街心,一手持着長劍,劍尖斜斜指向對面,壓低了嗓音,對王榛說道:“從你走路的步履,便可看出,你未有完成託咐!”
“是!”聽到那黑影的聲音,王榛輕嘆了一聲,將長劍插入鞘中,語氣中帶着濃重愧疚和忿恨的說道:“我失敗了!”
“無妨!”讓王榛感到十分意外的,是那黑影並沒有責怪她,反倒是很大度的低聲對她說道:“明日一早,我二人便設法離開當城!”
“哦!”黑影的態度,讓王榛懸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很是有些感激的對他說道:“二叔,此番刺殺洛陽王未有成功,待到我二人回返,不曉得會受到怎樣的處置!”
“日後再做計較!”站在王榛面前的黑影,正是王赲,聽得王榛如此問他,他仰起臉,長長的嘆了口氣,對王榛說道:“若是要死,也當回去之後再死,如何可遺屍當城?”
王榛沒有說話,低着頭沉默了片刻,才輕輕的“嗯”了一聲。
就在她剛應了一聲,正要擡腳向王赲靠近時,王赲卻在這時猛然一蹬右腳,縱步朝她躥了過來。
前躥的同時,王赲手中長劍筆直挺出,鋒利的劍尖直抵王榛心口。
襲擊來的太過突然,當王赲長劍刺來時,王榛只是下意識的側了下身。
雖說這一側身,使得她避開了心口被一劍刺穿的厄運,可前胸卻還是被長劍劃過,一股鮮血,霎時飈射而出。
一劍未有奏效,王赲手腕一翻,長劍再次劃出,鋒銳的劍刃朝着王榛的小腹切來。
胸前一陣火辣辣的劇痛,見長劍削向小腹,王榛顧不得理會疼痛,趕忙擡劍格擋。哪知王赲這一劍,並非想要劃開她的腹部,真實的意圖卻是指向着她手中的長劍。
兩柄長劍攪在一處,王柳手腕連翻了幾轉,將王榛的長劍攪的一陣“沙沙”作響。
待到王榛持劍的手臂隨着王赲長劍的翻轉劃出了一個大大的半圓,王赲猛的在手腕上多用了些力氣,將王榛手中的長劍挑飛了出去。
在王赲的攪動下,王榛手掌一鬆,長劍翻轉着飛了出去,隨着“嗆啷”一聲脆響,掉落在地上。
長劍脫手,王榛心頭一驚,顧不得去撿回長劍,掉頭就朝官府所在的街道跑去。
手提長劍,見王榛掉頭朝官府方向逃跑,王赲縱步追了上去。
可剛拐過街角,他就止住了腳步。
出現在他眼前的,除了王榛在夜幕中漸漸遠去的背影,還有一羣迎着他和王榛站立的龍騎衛將士。
黑壓壓一羣龍騎衛擋在王榛前方,其中有十多名龍騎衛手持火把,爲衆人照着光亮。
在並不算十分寬闊的街道上,十多支火把的火光,已是能將近處的一片區域照的通亮。
提着長劍,已經止住腳步的王赲清楚的看到,在那羣龍騎衛前面,站着的赫然是身穿金色鎧甲,面容冷峻的劉辯。
“殺!”冷冷的凝視着王赲,劉辯擡起手臂,將手朝前一擺,壓低了嗓音,下達了誅殺的命令。
正朝劉辯這邊跑來的王榛,聽到劉辯從牙縫中迸出了個“殺”字,心頭一驚,趕忙止住腳步,擺出了防禦的態勢。
可她擺出的防禦架勢,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鄧展領着一羣得了劉辯命令的龍騎衛,飛快的從她身旁衝過,竟是沒有一個人扭頭朝她多看上一眼。
“本王已是曉得他定會殺你!”鄧展等人剛剛衝過去,劉辯就面無表情的盯着王榛對她說道:“刺客橫行,已是耽擱了許多時日。待到誅殺此人,我等便可離開當城。王柳姑娘很是掛念你,你們姐妹十多年未見,也該深談一場,化解恩怨了!”
胸口汩汩的流淌着鮮血,雙目死死的盯着劉辯,聆聽着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待到劉辯最後一個字說完,已經失血不少的王榛,終於兩眼一黑,一頭栽倒在地上。
“將王榛姑娘扶回官府,讓傷醫好生醫治!”低頭看着趴伏在街面上的王榛,劉辯低聲向身後的龍騎衛吩咐了一句。
兩名龍騎衛應了一聲,上前擡起王榛回返官府的同時。街道的盡頭,鄧展等人已是追上了王赲,早廝殺在了一處。
與王赲廝殺的,只有鄧展一人,隨他一同衝上前去的數名龍騎衛,只是手持長劍,形成一個圓形的環圈,將王赲團團的圍在中間。
傷勢恢復了多半的鄧展,已是與前幾日截然不同,他手中長劍舞起,片片銀光,形成一道厚重的光幔,兜頭蓋臉的朝着王赲罩去。
與王榛拼殺時,還遊刃有餘的王赲,在鄧展的進攻下,竟是顯得有些手忙腳亂,難以招架。
連着承受了鄧展數十招進攻,王赲胸前陡然出現了一個空門。就在他前胸空門大開的那一剎,一直站在遠處的劉辯,向鄧展低喝了一聲:“殺!”
這聲低喝冷厲且不帶半點憐憫,在夜晚的街道上回響,和着風聲和火把燃燒的“呼呼”聲,尤其給人一種森冷的感覺。
聽到劉辯這聲低喝,鄧展手腕猛的向前一送,一劍刺穿了王赲的心口。
手持長劍,王赲兩眼圓睜,怒瞪着鄧展,渾身的力道卻是一絲絲的從他的身軀裡被抽離。
持着長劍的手軟軟的垂下,最終王赲的手指一鬆,長劍掉落在了地上。
劍尖最先着地,在發出“嗆”的一聲脆響後,長劍先是短暫的筆直豎立,隨後緩緩的倒了下去。
猛然抽回手臂,長劍從王赲的胸口拔出。隨着一股鮮血飈濺而出,鄧展胸前的鱗片甲也被染上了一片殷紅。
晚風吹過,將淡淡的血腥氣吹散,被鄧展一劍刺穿的王赲,身體打了個旋,一頭栽倒在地上。
在他倒地的同時,一旁的龍騎衛連忙上前,紛紛將長劍扎入他的身軀。
十多柄長劍沒入王赲的身軀,被長劍扎入時,他的身軀一躬,在龍騎衛兵士們抽出長劍後,才陡然挺直,痙攣了兩下,斷絕了氣息。
遠遠站着,目視着鄧展將王赲擊殺,劉辯的眉頭緊皺,對鄧展等人吩咐道:“將他的頭顱割下,帶回官府!”
“諾!”鄧展與一羣龍騎衛齊齊應了一聲,其中一名龍騎衛上前,把王赲的頭顱割下,提在了手中。
不平靜的夜晚很快過去,當東方的地平線露出了第一抹晨曦,劉辯領着管青和鄧展,快步穿過後園的一條小徑,徑直朝着王柳和王榛的住處走去。
跟在仨人身後的,還有兩名全副武裝的龍騎衛,其中一名龍騎衛的手中捧着一隻托盤,托盤上放着一顆用白色麻布蓋起的滾圓物事。
那物事周邊的麻布,洇着一塊塊已經變成紫黑色的血漬。
領着鄧展、管青等人,到了王氏姐妹住處門口,劉辯向守在門外的婢女問道:“兩位姑娘可否醒轉?”
“啓稟殿下!”那婢女雙手交疊於身前,欠着身子,柔柔的對劉辯說道:“二位姑娘已然醒轉,方纔還在屋內談話。”
“昨日尚且如同仇敵一般,今日便能談起話來!”劉辯微微一笑,扭頭對跟在身後的鄧展和管青說道:“果真是嫡親姐妹,血濃於水並非刺客挑唆便可使她們徹底反目!”站在劉辯身後,鄧展笑着應了一聲,對二女刺殺劉辯一事還有些耿耿於懷的管青則冷着臉,連吭都沒有吭上一聲,直到劉辯擡腳進了房間,她才和鄧展一道,跟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