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親兵手中接過那張稍稍有些泛黃的紙,劉辯將紙筒展開,湊在燭光下看了一眼上面寫着的一行小字,眉頭頓時擰成了“川”字型。
“快去請周將軍過來!”將紙重新捲起,劉辯對站在屋內的一名親兵吩咐道:“請周將軍去本王房內,有要事相商。”
親兵應了聲,轉身走了出去,另一名親兵則手提着長劍,眼睛不停的環視着房間。 шшш .тTk Λn .¢O
離開陶浣孃的房間,回住處的路上,劉辯緊攥着拳頭,捲成筒狀的紙被他握成了皺巴巴的一團。
軍營離官府並不算多遠,才過了小半個時辰,得了消息的周倉就帶着幾名兵士,心急火燎的趕到了官府。
“殿下!”剛進劉辯房間,周倉就抱拳躬身向他問道:“聽聞浣娘不見了……”
“你看看這個!”坐在屋內的劉辯擡起頭,看了周倉一眼,從面前的矮桌上拿起那張被他揉皺了的紙,遞向周倉。
從劉辯手中接過紙,周倉將紙展開攤平,剛看完上面寫的一行小篆字,他就滿臉驚愕的瞪圓了眼睛,看着劉辯說道:“他們要殿下即刻撤回黃河以南的軍隊?”
“是!”劉辯鐵青着臉,點了下頭,對周倉說道:“他們竟敢要挾本王,此番定要將他們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那浣娘……”聽了劉辯的話,周倉面帶遲疑的說道:“若是殿下不撤兵,浣娘豈不是……”
“若是撤兵,恐怕她真的是沒救了!”劉辯緊緊的擰着眉頭,對周倉說道:“派人嚴密監視東來酒肆,在查到浣娘被關押的地點之前,不要打草驚蛇!”
“諾!”周倉應了一聲,捏着手中那張紙,拳頭上的青筋凸起,面容也變的有幾分猙獰了起來。
他在陶家莊生活過三年,與陶虎兄妹更是相熟。陶虎爲人熱情,陶浣娘有時也會幫他做些漿漿補補的活計,如今陶浣娘被賊人抓走,周倉怎能不怒?
“逃離監牢的人對大陽令一副頤氣指使的模樣,想來此人身份定是非同一般!”伸手從周倉手裡拿回留着字的紙,劉辯一邊看着紙上的小篆字,一邊對周倉說道:“有着如此身份,敢於冒險進入大陽城,他們定然是在城內早有眼線。恐怕東來酒肆只是其中一個落腳處,我等要將其他眼線盡數挖出,方可保得無虞!”
“既有眼線在城中,董卓老賊爲何不派兵來剿?”站在屋內,看着跪坐草蓆上的劉辯,周倉滿心不解的問道:“賊軍在洛陽一帶兵馬遠多於我等……”
“與取本王性命相比,遷都顯然更爲緊要!”劉辯撇了撇嘴,擡頭看着周倉,對他說道:“董卓老賊眼下還顧不上我等,虎牢關外的諸侯聯軍還在虎視眈眈,黃河以北的白波軍也想趁機分一杯羹,老賊如今是腹背受敵,他還不敢輕易分兵渡河追擊我軍!逼着我軍退過黃河,順利遷都,對他來說纔是緊要!”
“末將這便去安置眼線,調查賊人探子。”聽了劉辯的分析,周倉心內已是明瞭了許多,他雙手抱拳,躬身對劉辯說道:“末將暫且告退!”
劉辯沒再說話,只是默默的點了下頭。
等到周倉退出房間,已然走的遠了,劉辯一把抓起桌案上擺放着的燭臺,朝着房門猛的砸了過去。
在他甩出燭臺的那刻,一團熱蠟滴在他的手背上,可他卻好似根本沒有感覺到手背被熱蠟燙傷似得,仍是滿臉憤怒,臉頰的肌肉都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着。
燭臺砸上房門,發出“啪”的一聲脆響,蠟燭也磕在了堅硬的門板上,摔成了好幾段。
守在門外的幾名親兵聽到屋內的動靜,其中一人想要拉開房門進屋看看,另一名親兵連忙扯住他的衣袖,朝他搖了搖頭。
門口的幾名親兵最遲的也是在虎牢關投效的劉辯,一直以來,他們心目中的劉辯都是冷靜、睿智,極少動肝火的。
可今天,劉辯卻在屋內摔起了東西,可見此刻的他,心內是多麼的煩躁。這個時候進屋,除了招來一通罵,恐怕再沒有其他好處。
摔出了燭臺,劉辯眉頭緊緊的擰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平鋪在面前的那張白紙。
白紙上只寫了一行字,要他即刻撤回南渡黃河的軍隊,否則三天後,他將收到陶浣孃的人頭。
他只有三天時間,若是三天內,還找不到陶浣娘,他毫不懷疑對方會真的殺死陶浣娘,將人頭給他送來。
東來酒肆暴露的太過容易,剛得到兵士反饋已查到酒肆與探子有關的消息時,劉辯還在爲找到了賊人的落腳點而沾沾自喜。
可當他發現陶浣娘被人悄無聲息的從官府內劫走,才明白過來,他這次要對付的,並不是一羣簡單的探馬,而是一隊訓練有素、配合嚴謹的高手。
原本他打算儘早查抄東來酒肆,可陶浣孃的失蹤,卻讓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整整一夜過去,劉辯始終坐在草蓆上,一整晚他都沒睡,腦子裡不斷的閃出各種畫面,尋思着陶浣娘會被藏在哪裡。
大陽城並不算大,可要悄無聲息的在城裡尋找一個被藏匿起來的人,卻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陽光透過窗子,在離劉辯不遠的地面上,投射出一塊四方形的光斑。
屋內的燭火還在燃燒着,在透進屋內的陽光下,跳動的火苗散放出的光芒已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跪坐在屋內,劉辯的眉頭緊緊的擰着,滿腦子都在尋思着陶浣孃的蹤跡。
就在劉辯皺眉沉思的時候,房門發出一聲輕響,被人輕輕拉開。
聽到門響,劉辯猛的擡起頭,脫口喊了聲:“浣娘……”
“浣娘”兩個字剛出口,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劉辯就又給生生嚥了回去。
拉開房門的,是一個守在門外的親兵。親兵打開門,站在門口,雙手抱拳對劉辯說道:“殿下一晚未睡,還請早些安歇!”
劉辯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只是朝那親兵擺了擺手。
提醒劉辯早些安歇的親兵關上房門,輕嘆了一聲,朝站在門口的另幾名親兵搖了搖頭。
幾個親兵都扭過頭看着緊閉的房門,一個個臉上均現出了濃重的擔憂。
熬了一整夜未睡,劉辯竟是半點倦意也無。在大陽城的日子,每天都是陶浣娘照料他的日常起居。
有陶浣孃的日子,劉辯總覺着一切都是那麼的平淡和習以爲常。如今陶浣娘被人給抓走,陡然間,他的心就如同從懸崖上墜落一般,空空的,好像喪失了所有的憑恃。
人一旦對其他人產生了依賴,生活中習慣了有某個人的存在,或許在擁有的時候,並不會覺着多麼珍貴。可一旦失去了他所習慣的那個人,他的整個生活都會變的缺少了支撐。
此時的劉辯,正是有着這樣的心態。他習慣了陶浣娘在他身邊,即便沒有陶浣娘期盼的那份男女情愛,卻也已是難以割捨。
“殿下!”一直在屋內坐到臨近晌午,門外傳來了一個親兵的聲音:“東來酒肆突然遭襲,死傷十餘口!”
“什麼?”聽說東來酒肆遭襲,劉辯猛然站了起來,跨步走到門口,一把拉開房門,向報訊的親兵門道:“何時發生的事情,是何人所爲?”
“半個時辰前,酒肆突然關門歇業!”見劉辯衝了出來,親兵抱拳躬身對他說道:“在外監視的兄弟聽聞酒肆內傳來一陣人的慘叫,趕忙踹開房門查勘,找到的只是十多具剛被殺死的屍體,兇手已然逃脫,不知所蹤!”
聽說酒肆突然關門歇業,劉辯心內已是產生了些許狐疑,又聽聞兇手大白天行兇,隨後便不知所蹤,他更是感到這件事謎團重重。
突然關門歇業,而後酒肆內十餘口被殺,就好像那些被殺的人刻意做好了死的準備,專程關門讓人把他們殺了一般。
沒有人會那麼蠢,即便那些人全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也不可能在明知會死的情況下,如此坦然。
而且酒肆外面,早已佈滿了眼線,一部分負責監視的官兵在案發後衝進了酒肆,外面一定還有其他眼線,絕不可能有人能夠在大白天悄無聲息的溜走。
“過去看看!”心內帶着疑惑,劉辯朝親兵們一擺手,門外站着的一隊親兵,除了留倆人守門,其餘人全跟着他朝官府外面走去。
出了官府,劉辯發現街道上不是一般的靜。前幾日街道上還偶爾會有幾個行人,可如今卻是連半個人也沒有。
商鋪雖都還開着門,卻也是門可羅雀,根本沒有顧客。
前一天才剛有數千百姓進城,按道理說,大陽城不會如此安靜纔是,城內反常的安靜,讓劉辯越發感到事情變的棘手起來。
東來酒肆與官府隔着兩條街,穿過兩條撂棍都砸不到半個人的街道,劉辯帶着一隊親兵來到了酒肆門口。
“殿下!”周倉已領着百餘名官兵將酒肆包圍起來,見劉辯過來,他連忙上前,雙手抱拳說道:“酒肆內共發現十四具屍體,九個男人,五個女人,皆是酒肆主人家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