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在稍小點的石頭後面,劉辯探出頭,換了個視野更好的角度朝那羣正睡覺的董卓軍看了過去。
數十名董卓軍雜七雜八的斜倚在河灘邊的亂石上,在這些董卓軍士兵的中間,有兩個人正坐在那裡小聲的聊着什麼。
兩個聊天的董卓軍選位很是精準,他們所處的位置,恰好是在幾十名董卓軍的正中間。
在他們的前面,有塊滑膩膩的大石做掩護,旁邊則是熟睡的夥伴。想要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把他們摸掉,縱然劉辯有着豐富的潛伏經驗,也是覺着可行性不大。
先是大致估摸了一下醒着的兩個兵士的距離,隨後劉辯又朝四周望了一望。
附近有幾塊大到能容下人藏身的石頭,稍遠些的河灘,遍地都是相對低矮,根本無法容人藏身的小石頭。
那兩個董卓軍士兵雖然在說着話,眼睛卻不時的往四周瞟上一瞟。稍有異動,都可能馬上會被他們發現。
無論對方站位還是周邊地形,都不適宜發起襲擊。劉辯背靠着石頭,微微擰着眉頭,尋思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這羣董卓軍給處理掉。
背貼着石頭,劉辯尋思了好一會,眼睛猛然一亮,彎着腰,飛快的朝周倉和典韋藏身的地方躥去。
“換上他們的衣甲!”到了周倉與典韋面前,劉辯朝不遠處剛被他們解決掉的董卓軍屍體噥了噥嘴,壓低聲音吩咐了一句。
周倉與典韋點了下頭,躥到幾具躺臥在亂石中的屍體旁,選了兩具體型與他們相仿的屍體,剝下了屍身上的衣甲。
仨人換上了董卓軍的衣甲,劉辯向周倉和典韋招了下手,帶着他們大搖大擺的朝那羣正睡覺的董卓軍走了過去。
“什麼人?”剛走近數十名董卓軍藏身的大石頭,兩個原本正小聲交談的兵士立刻發現了他們,連忙站了起來,其中一人手持短矛,朝他們喝問了一聲。
那人的喝問聲驚醒了幾個睡在離他不遠處的董卓軍兵士,醒過來的董卓軍兵士坐了起來,茫然的睜着眼睛,可眸子卻是沒有多少神采。
從那幾個醒來的兵士表情,劉辯就能看出,他們在晚上也是什麼都看不見。
醒來的董卓軍兵士兩眼無法視物,劉辯更是對他的計劃多了幾分放心。領着周倉和典韋快速朝前走了幾步,在靠近那兩個站起來的兵士之後,劉辯大聲對他們說道:“方纔我等發現有人躥向此處,不知你等可曾看到?”
摸掉董卓軍的崗哨,本應越低調越好,可黃河的浪濤太過洶涌,巨浪的聲音掩蓋了一切細小的雜音,眼下劉辯能做的,也就是賭上一把,賭那些睡覺的董卓軍官兵的視力大多不正常。
他喊過這一聲之後,不少沉睡的董卓軍官兵醒了過來,幾乎所有醒來的人都是一臉茫然的瞪着眼睛,目光有些飄渺的面朝着正前方;只有兩個兵士在醒來後抹了把臉,撿起面前的短矛和盾牌朝劉辯等人走了過來。
兩個值哨的兵士放下端起的短矛,相互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其中一人對劉辯說道:“我等在此處守了大半夜,也未見有人過去。”
“怎麼回事?”兩個值哨的兵士正和劉辯說着話,那兩個醒過來並且視力正常的士兵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擰着眉頭,把劉辯和站在他身後的周倉、典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說道:“你等何人?爲何沒有見過?”
“軍中人數衆多,許多兄弟都是未見過的。”劉辯撇了撇嘴,有些不置可否的說道:“未見過我等也屬正常。眼下更爲緊要的,是我等發現有人躥往此處,而你等並未發覺,若是此事讓將軍知曉……”
提起“將軍”二字,兩個值哨的兵士臉上現出一抹慌亂。他們負責夜間值守,若是真的有人從他們眼皮子低下溜過去,一旦被將軍知曉,恐怕他二人的性命都會不保。
當局者迷,可旁觀的另兩個兵士卻是相對要清醒一些。質問劉辯的兵士微微蹙起眉頭,接着問道:“你等說有人過去,可看見那人向哪裡去了?”
“我等只是眼見着他跑到此處,等追上前來,已是不見人的蹤影!”劉辯不慌不忙,對問話的兵士說道:“若是你等沒有見到,莫要誤了我等的功勞,就此別過,我等自去尋找!”
說完話,他扭頭就要朝更遠一些的河灘邊走。
“且慢!”跟在劉辯身後的典韋和周倉剛轉過身,與劉辯說話的那個兵士就連忙叫住了他們,對他們說道:“既發現有人躥到此處,當稟明將軍,多帶人手前來纔是……”
“止有一人,何須太多人手?”那兵士的話還沒說完,劉辯就擡手止住了他的話頭,對他說道:“若是叫來了人手,賊人倒是得已擒獲,我等便白白的將一場功勞拱手送於他人。幾位兄弟既未看見有人過去,我等自去抓捕,只望兄弟們守口如瓶,領了功勞,自會請兄弟們喝酒!告辭!”
話說到這裡,劉辯臉上的表情已浮現出一抹不耐,他朝站在面前的四個兵士拱了拱手,領着周倉和典韋,轉身就走。
提及抓人,劉辯並未請求這四個兵士一同前往。
若是他提出請求,四個兵士自然會心存芥蒂,就算跟着他們一同去了,也必定對他們多有防備。
不邀請他們,只是有意無意的提及功勞,誘使四名兵士心動,如此一來,由他們主動提出一同前去,事情便已成功了多半。
“三位兄弟且慢!”劉辯等人剛轉過身,那四個董卓軍兵士相互看了一眼,一直對劉辯等人持有懷疑態度的兵士又喊了他們一聲。
劉辯停下腳步,微微擰起眉頭,像是有些不耐煩的問道:“兄弟還有何事?”
“你等人數太少!”那兵士斂起先前的狐疑,臉上漾滿了笑容說道:“賊人雖說只有一個,多些人手總歸要穩妥些。”
劉辯並沒有立刻迴應他,而是低着頭,微微蹙起眉頭,好像很糾結的遲疑了片刻,才輕嘆了一聲說道:“也罷,我等兄弟前去,着實有些棘手……”
他這句話剛說出口,四個兵士臉上就現出了一抹喜色。那些已經醒過來,卻無法看見東西的兵士聽着他們的對話,一個個臉上都浮現起濃重的懊惱與無奈。
軍功決定着晉升,出身軍營,官兵無不對軍功異常重視,如今面前就擺着一場功勞,卻因爲眼睛看不見,無法隨同劉辯等人前去,這些官兵豈會不感到懊惱?
“兄弟們稍等片刻!”劉辯答應了讓他們前去,這四名兵士自是誰也不願意留在此處,其中一人向劉辯等人招呼了一聲,扭頭朝一旁走去,拍了拍正在沉睡的兩個士兵,把他們喚醒後對還意識朦朧的倆人說道:“二位兄弟,且幫着看顧一些,我等有些事情需去處置,片刻便會回來!”
被他喚醒的兩個人也是夜間視力正常的士兵,醒來後,倆人擡起頭,睜開迷濛的睡眼,朝喚醒他們的兵士們看了一看,其中一人點頭“嗯”了一下,這才懶洋洋的站了起來。
等那兩個兵士安置妥當,劉辯領着周倉、典韋與四名願隨他們一同前去抓人的兵士朝着遠處一片黢黑的嶙峋亂石走了過去。
兩個剛醒來的兵士看着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其中一人有些疑惑的向那幾個早已醒來,卻因爲有着夜盲眼,無法跟隨劉辯等人前去的兵士們問道:“他們爲何離去?”
“有人夜間從此處奔過,守夜的兄弟未有發現……”一個患有夜盲眼的兵士朝身後的大石頭上靠了靠,閉上眼睛有些無奈的嘆了一聲說道:“我等夜間如同盲人一般,可惜了這場功勞啊!”
兩個被喚醒的兵士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罵罵咧咧的咕噥了一句:“本以爲他們有何要事,不想卻是一場功勞,竟將我二人棄於此處……”
“哪有如此便宜之事!”另一個兵士撇了撇嘴,對嘴裡罵罵咧咧咕噥着的兵士說道:“此時當是他們值守,即便抓了人,擅離職守也是死罪!等他們回來,我二人藉此也討要些功勞纔是!”
提到向那些離去的兵士討要功勞,倆人心內多少平衡了一些,背靠着大石頭,相互也不說話,只是向四周張望,心內暗暗期待還有人從此處躥過被他們抓個正着。
“二位兄弟,快些前去幫忙!”二人正仔細的觀察着四周的環境,一個人影從黑暗中躥了出來,徑直衝到他們面前,朝他們喊道:“賊人武藝了得,我等按他不住!二位兄弟快去幫忙!”
跑過來招呼二人的,正是先前離去的劉辯。這二人醒來時,劉辯已帶着衆人離開,他們並不認得劉辯的樣貌,二人有些狐疑的把劉辯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其中一人問道:“你是何人?我等並未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