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元直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一陣驚訝。李信不過二十出頭,本是年輕氣盛的時候,現在更是一方雄主,手中重兵,按照道理,有一些冒進的想法或者舉動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石元直跟隨李信這麼長時間,幾乎很少看見他犯錯誤。甚至就是孤身南下中原,這本是一個極大的錯誤,可是事實證明,李信南下中原之中,不但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損害,更是使他的名聲大漲,傳遍了整個中原,現在中原的有些仁人志士,誰不讚賞李信仁義,雖然他在江南得罪了不少的士紳,可是他索要來的糧草,卻在山東活人無數,現在被山東百姓稱之爲萬家生佛,爲他帶來了一大票好處。這些都是石元直這個老狐狸沒有預見到的。
“這難道就是天子,天命所歸?”石元直有的時候也就是這樣詢問着自己。他跟隨李信原本只是想看看李信這樣的人能走多少路,現在不曾想到,居然弄成了如此大的規模。這恐怕不單單能用是一個時勢造英雄來解釋的。
李信並不知道石元直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只是一笑而過,在他看來,皮島對他來說,雖然有一定的作用,但是後金卻是很難滅掉的,李信也沒有自大到,自己所向無敵,面對後金這隻善戰的軍隊,李信還沒有做好準備,後金可以一敗再敗,但是他李信卻不行,一旦失敗,整個草原上的人都會反對他的,所以他必須要想辦法佔據中原,哪怕是一個城池也是好的。而要做到這些,就是在現階段不能刺激了崇禎,只能是自己打好根基。皮島既然你崇禎想要,那就讓給你好了。按照李信的推測,吳襄這個草包是絕對守不住皮島的,最後倒黴的還是祖大壽的錦州城。
坐觀天時,等李自成坐大,佔據陝西半壁江山,威脅北京的時候,崇禎皇帝肯定會讓自己出兵的,到那個時候,纔是名正言順的牧馬中原。而在此之前,李信要做的就是統一草原。讓自己作爲草原之主,後院安定了,他才能對付其他的敵人。
十天後,陽光灑滿了草原,草原上的氣溫回升,冰雪也漸漸的融化,各種動物在冬眠之後,都紛紛出現在草原上,這個時候,正是出兵的大好時機。剛剛平靜的幾十天的草原,又迎來了一陣腥風血雨。
在琉璃宮,李信拜蔣毅爲西路行軍總管,領兵三萬攻略西面;又拜楊雄爲北路行軍總管,領軍四萬,兵進察哈爾,剿滅土謝圖可汗的殘餘力量,而李信自己卻是領軍五萬,詐稱十萬精銳東進,宋獻策、孫元化隨軍而行,大將陳漢、尚可喜、高猛、何可綱等等紛紛在列,進攻林丹汗的殘餘勢力。又命人傳書皮島,讓趙廣領皮島殘餘兵力約一萬人,護送皮島家屬、百姓前來草原。
就在李信起兵的同時,皇太極在盛京,打着支援科爾沁部族的口號,親自領軍八萬人出盛京,朝科爾沁殺來。僅僅只是平靜了幾十天的草原,又是迎來了一場腥風血雨。當然,這其中也算是李信的聲勢最爲浩大,兵分三路,橫掃周圍的一切。
不過,衆人都知道,李信這是要搶奪林丹汗留下來的勢力,面對李信的進攻,周圍的各個勢力罕見的沒有插足其中,就算是對李信有着深仇大恨的皇太極都沒有去找李信的麻煩,更何況是其他人了。
當然,趁火打劫的也是有不少的。遠在京師的崇禎皇帝這次是很快就收到了草原上的消息,對於李信沒有稟報他就開始橫掃草原,他心中雖然很不高興,但是卻又沒有任何的辦法。他很羨慕李信,所以對遼東也是寄予了厚望,馬上命內閣下旨給祖大壽,讓祖大壽相機行事,看看能不能奪取大淩河城,或者對建奴加以進攻,獲取更大的勝利。
“範先生,你讓朕留在盛京,難道是想監視李信,或者是親帥大軍進攻李信不成?這虎口奪食的機會雖好,可是李信這頭猛虎可不是一般的猛虎啊!”盛京鳳凰樓內,一個身着龍袍的中年人笑呵呵的望着范文程,此人不是皇太極又是何人,恐怕誰也不知道,大張旗鼓進攻科爾沁草原的皇太極根本就沒有出盛京,而是留在盛京。
“李信是猛虎不假,可是猛虎也只有四隻爪子而已。”范文程冷笑道:“他的四隻爪子現在都放出去了,哪裡還有其他的精力,這次微臣讓皇上留下來,主要是有重要得事情要做。”
“什麼事情比征討科爾沁更重要的?”皇太極很驚訝了,他在出徵前夜被范文程勸了下來,因爲他對范文程極爲信任,所以纔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皮島。”范文程得意的說道:“皇上應該將注意力放在皮島身上。”
“皮島?”皇太極驚訝了,最後說道:“一個沒有李信的皮島很重要嗎?這個皮島難道真的能起到牽制我軍的作用嗎?”
“皇上,可記得上次說過,要在明朝內部尋找一個人,幫助我們傳遞消息?”范文程笑呵呵的從懷裡摸出一疊名單來,說道:“皇上,微臣讓二十四衙門的人尋找了明朝諸多大臣的名單,有許多人都是符合要求的,但是在遼東,最符合的就是這個叫做吳襄的人了。”
“吳襄?”皇太極皺了皺眉頭,顯然對這個吳襄並沒有什麼印象。
“皇上,這個吳襄您或許沒有什麼印象,但是對他的兒子,您恐怕還記得,當年皇上大軍進攻錦州,吳襄被困,曾經有一少年領着數百家丁衝入陣中,皇上還曾經讚賞過此人,此人就是吳襄之子吳三桂。”范文程博聞強記,說道:“吳三桂此人也是不凡,崇禎小兒剛剛登基的時候,魏忠賢還是秉筆太監,掌控內廷,崇禎皇帝害怕被魏忠賢加害,所以就招吳三桂進京護駕。此人現在做了山海關的遊擊將軍,祖大壽等人有意扶持此人做山海關總兵,準備將山海關這個要隘掌握在手中。”
“山海關。”皇太極雙眼一亮,山海關可是他嚮往的地方,明朝之所以定都北京,固然是因爲政治因素考慮,而北京有燕山之險,長城之固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而這其中,山海關就是最重要的一個關口,若是能攻下山海關,北京就掌握在手中。
“先生是想先誘降吳襄,然後再通過吳襄掌握吳三桂,最後掌握山海關?”皇太極一下子就看出了范文程的算計。
“正是如此,不管怎麼樣,短時間這父子二人是不會投降的,但是隻要時間久了,明朝內部有變化,那就說不定了。”范文程輕輕的說道:“這個吳家父子和李信可是有恩怨的,李信賊子有朝一日牧馬中原的時候,就是吳家父子投靠我大金的時候。”
“這件事情可以去做,就算是時間長一點也沒有關係。”皇太極也是一個高瞻遠矚的人物,一下子就看出了這裡面的問題,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先攻佔皮島。”
“不,皇上不是讓您去攻佔皮島,而是去攻佔旅順口。”范文程趕緊阻止道:“吳襄爲了接管皮島上李信流下來的勢力,將大部分軍隊都去守衛皮島去了,現在的旅順口大營缺兵少將,皇上首先要做的就是攻佔旅順口,擊敗了吳襄,讓吳襄丟兵去職,這樣我們才能接近吳襄。”
范文程一環套一環,將吳襄算計在裡面。果然次日,皇太極親自領正黃旗大軍兩萬人,趁着吳襄猝不及防的時候,進攻旅順口,這位善於逃跑的將軍這次也沒有例外,匆忙抵抗一陣之後,又狼狽而逃,丟失了旅順口,這下皮島算是真正的孤懸在海外了。
丟失了旅順口的吳襄沒有讓范文程失望,回京之後,崇禎皇帝罷免了吳襄,讓他在京師養老,只是他的兒子吳三桂卻仍然是在山海關受到了重用。
崇禎六年四月,李信率領大軍橫掃整個東部草原,大軍所向之處,無人敢與之相抗衡,紛紛歸順李信麾下,而在四月十九日這一天,與趙廣等人在老哈河邊匯合。至此,李信東征的任務才結束。
當然,就在李信與趙廣勝利會師的時候,也有不好的消息傳來,多爾袞率領大軍突襲了科爾沁的牙帳,正式吞併了科爾沁部族,吳克善等人歸順了多爾袞,科爾沁等部落的歸順使的後金實力大漲,整個草原上,只剩下李信與皇太極兩雄爭霸。
而在中原,義軍仍然是鬧的熱火朝天,崇禎皇帝苦不堪言,加上延安、平涼、慶陽等地受災,崇禎皇帝無奈之下,只得減免了三地的“遼餉”,至於讓祖大壽趁火打劫也因爲糧餉的問題只得作罷。當然,也有讓崇禎皇帝感到安慰的地方,就是他派遣的川軍將領鄧玘射殺了著名的義軍首領紫金樑,使得官軍名聲大振,也算是給了崇禎一點安慰吧!
不過,可惜的是,崇禎皇帝並沒有高興多長時間,鄧玘擊殺了紫金樑之後,這些起義軍無奈之下退到了河南林縣,明軍遊擊將軍楊遇春追殺義軍,這個與明朝功臣常遇春有着一字之隔的人經常自稱自己就是常遇春第二,可惜的是,只是第二,而不是本人,也沒有主角的光環照耀,在追擊義軍的時候,中了埋伏,丟了性命,而這一股起義軍中還是有能人存在的,他們用了這位楊遇春的旗號,又誘殺了其他官軍,最後連鄧玘都給擊敗了,身邊僅僅只有百餘親兵狼狽而逃。等到六月份的時候,土司馬鳳儀率領一支軍隊,也被起義軍擊敗,一時間,河南起義軍聲勢浩大,極爲囂張,那些失去土地的農民也都紛紛加入起義軍,河南的形勢頓時成了緊張起來。
“聽說皇帝陛下已經派遣了監軍前往各個大將軍中?”琉璃宮內,一大早上,李信披頭散髮,身上穿着一身道服,極爲輕鬆,盤坐在炕上,在他對面,分別坐着石元直、宋獻策、張採、張春和孫元化等人,這些都是他的班底。
“不是嗎?”石元直點了點頭,說道:“曹文詔、張應昌、左良玉、鄧玘軍中都派了太監前往。這些閹貨一出,這些將軍們恐怕是人人自危了。”
“朝廷是着急了。”張採低聲說道。他言語複雜,一邊的張春、孫元化也都是如此,這三人都是從崇禎手下背叛過來的,雖然是有不得已的因素,可是對朝廷還是有感情的。讓他們短時間內徹底對李信歸心,將朝廷視爲仇敵,顯然是不可能的。
“恩,是着急了。”李信又從諸多情報中調出一份來,遞給張採等人說道:“最近朝廷中有人建議催要各省歷年逋賦(未交或者逃逸的賦稅)一千七百萬兩銀子。崇禎皇帝准許了。而且是限期完成。”李信言語之中極爲輕鬆。
“這麼多?”張採等人並沒有聽說過這個情報,陡然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頓時駭然一驚,只聽他說道:“數額巨大,需要一個月內完成,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可笑的是,這個時候,溫體仁和周延儒二人斗的是相當的厲害,朝中上下的文官們幾乎都被席捲了進去,崇禎皇帝也被弄的焦頭爛額啊!”石元直不禁搖搖頭。
“內憂外患,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同舟共濟纔對,朝廷卻分成了兩派,爲了一點權力而爭鬥,這樣的朝廷難怪能將天下治理成這個模樣。”宋獻策幸災樂禍的說道。他現在在李信內部已經站穩了腳跟,聲音也逐漸大了起來。
“旅順口失守之後,朝廷又派了何人鎮守?”李信忽然想到了什麼,對石元直問道,張採等人豎起了耳朵。李信不是有意詢問此事的,肯定是有其他的想法。
“一個叫做沈世奎人做了代總兵。”石元直掃了衆人一眼輕輕的說道。
“可有此人的信息?”李信又問道。
“此人的女兒曾經是毛文龍的侍妾,此人好殺,貪財,極爲驕橫,橫行皮島,衆將無人能治。”石元直按照情報上說的念道。
“朝廷居然讓這樣的人做了皮島總兵?”李信有些驚訝的說道。將領驕橫本就是一件不好的事情,這樣的人做衝鋒陷陣的將軍還行,若是做了一軍之主,遲早是出事情的,尤其是仗着裙帶關係上來的人更是如此了。
“可不是嗎?大概是因爲他在皮島的時間很長,所以朝廷纔會讓他做總兵。”宋獻策冷笑道:“此人做總兵,皮島從此不爲朝廷所用了,錦州的壓力也增大了許多。”
“可惜了,可惜了。”李信搖搖頭,他感覺到有一絲惋惜。
“侯爺,我軍剛剛佔領了大量的地盤,西至弱水,北至科爾沁,東至大興安嶺,這廣大的一塊還需要消化,還是不要生事的好。”張採聽了李信的語氣,還以爲他又要尋找地方進攻對方了,趕緊說道。
“這個我自然知道。”李信點了點頭,說道:“這段時間,還是休養生息的好,將士們近半年的征戰都辛苦了,若是再打下去,恐怕也接受不了。”李信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戰爭這根弦要繃緊,但是也不能老是進攻,尤其是李信這麼多年入主草原,每年都在打仗中度過的。雖然有七大世家支撐,可是將士們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再打下去,遲早有崩潰的時候,李信也會走上窮兵黷武的時候。在一定的時候,內政治理,恢復生產有很大的作用,可以夯實根基,現在李信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夯實根基。
都說農民軍厲害,但是實際上,真正成事的又有多少,就是如此,中原大地烽煙四起,看上去到處都是烽煙,然而,這些農民都不會成事,包括日後差點成就大業的李自成,現在都是流寇作戰,攻打一處就毀一處,沒有任何的根據地,就是如同無根之浮萍,成不了大事,只要朝廷緩慢剿滅,一步一個腳印,將這些人逼的毫無退路了,自然就能取得勝利,可惜的是崇禎皇帝或者他的朝廷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見識,東一榔頭西一斧子,朝廷的百萬大軍被這些義軍牽着鼻子轉,加上朝廷戰後政策的變化多端,賦稅壓的百姓都承受不住,自然是戰火綿綿,按下了一個葫蘆,另一個又起來了,弄的軍隊疲憊不堪,將領們也是苦不堪言。偏偏崇禎皇帝還是一個急性子,這邊剛剛打了一個敗仗,崇禎皇帝就發火,下旨訓斥是輕的,丟官去職都是很平常的事情,而軍中的後勤又跟不上,這樣的軍隊,如何能打勝仗呢?
李信不是崇禎,也不是李自成這樣的流寇,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崇禎六年六月十三日,李信在琉璃宮下達命令,抽調老弱前往河套一帶進行開墾荒地。種植小麥等農作物,爭取做到炎黃軍內部糧食的自給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