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大勢去抱恨終天,洞房夜轉頭成空
好容易過了半月,鬱貴妃向監天司問了良辰吉日,又求準女君將棠郡主與沐長山的婚事定在這月月底。
雖然時間上來說倉促得很,畢竟郡主出閣可馬虎不得,可是鬱貴妃唯一知擔心夜長夢多,只有女兒早日嫁到沐家她才能安枕無憂。
各司各局都在徹夜趕工,終於不出七日將嫁衣趕製了出來,女君也將自己身邊多年伺候上妝梳鬢的老婆子派來伺候棠郡主。
鬱清宮早已裝扮得喜氣洋洋,宮女太監都知道這是鬱貴妃最看重的大事,近來都提起了十二分的勁頭,絲毫不敢偷懶懈怠。
燕王妃的死給了芙郡主極大的打擊,她雖然是慶王最爲喜愛的女兒,可是燕家犯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罪孽,母妃就這樣撒手去了,她現在不過是無依無靠連下人都不太放在眼裡的主子,如今連婚事都勾銷了,衆人都料定她再不能翻身。
四郡主寢殿,芙郡主依然孝服未除,哪怕現在整個宮裡人都早早脫掉了那身看起來晦氣的孝服,可是她決意要爲燕王妃守孝三年,以盡母女情分。
近來她憔悴更甚,本來清水芙蓉一般的面孔如今蠟黃不堪,整個人都蔫蔫的。
她每日除了在宮裡爲燕王妃是守孝焚香,再就是在夜深人靜悄悄往御花園而去,從前她就是在這裡和沐長山相會的,二人第一次便是在這裡遇見。
可是這麼多天過去了,芙郡主身上發生了這麼多大事,可是卻不見沐長山的身影,她有些着急了,難道長山哥哥都是騙我的嗎?騙我的嗎?難道正開開心心的等着做棠妹的郡馬?如此想着她更傷神不已,在御花園等待無果後又趁着晨曦來臨之前又悄悄的回去。
三月初三,這日北淳國五郡主北淳棠出嫁,而這日也恰巧是沄纚生日。
一早衆妃皆打扮得豔麗無比聚集在北星宮正殿,棠郡主更是裝扮得華貴無比。四十九人足足作了七日的純手工金絲制的披地嫁衣,七寸高的金絲鳳冠,天山紅玉製的繡鞋,把本就氣質非凡的她映襯得更加高貴無比,她拜別了女王,北淳弦,又拜別衆妃。
女兒出嫁作母親的自然不捨,鬱貴妃抹淚道:“棠兒,嫁人了好好的相夫教子,以後千萬不能擺郡主架子。”
“女兒知道。”棠郡主笑顏如花。
“吉時已到,請郡主入花轎。”一聲高亢尖細的聲音喊道。
殿外的沐長山騎馬步入進來,忙向衆人行禮。
翡郡主顯然更慌了,她不時的看沄纚,可又不敢失禮,只好耐着性子。
鬱貴妃將婆子盤裡的紅綢蓋頭取來替棠郡主蓋在頭上,在衆婆子的攙扶下棠郡主緩緩步入沐長山前來迎親的花轎。
“本宮就把女兒交託給你了。”鬱妃道。
“鬱貴妃請放心。”沐長山道。
“好好待她,她可是本宮的心頭肉,若是敢怠慢她,本宮絕不饒你。”鬱貴妃又道。
“母妃,長山哥哥會好好待我的。”見鬱貴妃言語苟刻棠郡主不滿道。
王良人打趣道:“這還沒過門了,就知道向着丈夫了。”衆人聞言大笑。
吳充依也笑道:“鬱貴妃倒也能放心了!”
十里紅妝,千人送嫁,歎爲觀止。
一路歡天喜地,鼓樂齊鳴。棠郡主的花轎跟隨着馬上的沐長山浩浩蕩蕩往沐家而去。鬱貴妃本就含金誕玉出身,北淳棠又是她唯一的女兒,鬱貴妃有意讓女兒的嫁妝極盡奢華,比嫡妃出嫁的派頭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翡郡主等不及的攔住沄纚回宮的去路:“娘娘不是說叫我靜觀其變嗎?如今棠姐姐都嫁給長山哥哥了,我還要如何靜觀,娘娘難不成就是說辭而已?”
沄纚溫然而笑:“郡主若信本宮等着便是,若是不信就輕便吧!郡主不要忘了本宮是在幫你,哪裡還有埋怨本宮的道理?”
“好,我就信你,我等,明日看你怎麼說?”
“哼,性子太急終究還是成不了事。”沄纚嘆道。
纆兒這些天一有時間便往太醫院去看谷墨堂,二人越來越相熟,沄纚也有意在無意間試探過容墨堂:“本宮將纆兒賞給你怎樣?”
容墨堂先是一愣,片刻面上赭紅應道:“娘娘侍女,微臣如何敢要?”
我笑着不語,不敢要,而不是不想要。
纆兒和容墨堂相熟緋兒看在了眼裡,她有些吃味對纆兒道:“姑娘終究是疼你比我要多。”
纆兒道:“姑娘怎麼會厚此薄彼?你我二人皆是打小跟隨姑娘。”
緋兒道:“打量我不知道了,若不是姑娘的意思,你和那谷墨堂又是怎麼回事?當我瞎子了?”
一語讓纆兒羞紅了臉:“把你這個爛了嘴的胡說。”
緋兒咄咄逼人:“我胡說,姑娘對你真好連將來的依靠都給你安排好了。我們女人最終不都是要嫁人的嗎?那谷墨堂好歹也是一個太醫對我們丫頭來說也難得是個終身的好依靠了,況且你又有姑娘做靠山,人家也不會輕看你怎樣?我就不如你了。”說着一聲長嘆。
纆兒道:“你休要胡說,姑娘怎麼會只爲我不爲你?只是......”
因恐她說出自己短處,緋兒忙捂着她嘴:“不要說了。”
緋兒又道:“姑娘當初讓我和豐煙一塊,說他是竝王爺親信,多年下來比那五品官員的家底還多,可是縱然成了那也不過是個奴才,我也只能是個奴才家的,況且奴才指定奴性是重的,怎會輕易待人真心?你倒好將來要做太醫院首席夫人,定是姑娘也嫌棄我是殘花敗柳,便把這樣好的事給了你,怪就怪我沒辦法替姑娘分憂。”說着賭氣都跑開了。
纆兒一臉無可奈何,又恨緋兒說出這般不爭氣的言語,縱然是姑娘的意思,那不也是你甘願的嗎?如今卻來怪姑娘?她心裡憤憤不平。
新婚夜,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歌管樓亭聲細細,鞦韆院落夜沉沉。
沐長山今晚喝得大醉伶仃,被人攙扶着送進了沐家的婚房。
棠郡主歡心期待,沐長山卻醉醺醺的撲倒在牀上。
她自顧掀開蓋頭,打發沐長山躺好,又替他攏好被子。
今夜可是她的新婚夜,看沐長山睡成這個樣子,喚了幾聲也沒有反應,她也只有獨臥成眠了。
紅燭下心上人離自己如今之近,棠郡主露出嬌羞又幸福的神情,宮女們伺候她卸好妝更了衣後便退了下去,一層一層的紅帳輕輕掩上,棠郡主伏在沐長山身邊躺下,同牀而臥。
此時,芙郡主,翡郡主實在不得入眠,心裡七上八下。
沐長山根本沒醉,只不過他到現在心裡都記掛芙郡主,不知道她怎樣了?
可是大婚在即,他不得自由,父親姐姐又以家族相要挾,他無法只有邊走邊打算。
見枕邊的棠郡主已經熬不過夜深睡去,他忙靜悄悄的起身走出屋子,騎上最快的汗血寶馬往北星宮而去。
冷風呼呼,哪怕只穿着單薄的睡袍長衫,沐長山都感覺不到冷。
此刻他只想見到芙郡主。
今日因是我生日,慶王便在夜裡相陪。
闔宮夜慶沄纚生辰。
靖王的嫡王妃現又有了身孕,沄纚便讓人調了果酒與她,鬱貴妃笑道:“靖王妃如今終於有了孩子。竝王爺成親快一年了,怎的不見沐王妃有動靜?”
北淳竝臉色剎變,眉峰緊蹙,沐如蘭更是神情閃爍,一臉傷神,本來是鬱貴妃喝多了一句花笑話細細看這這二人的神情倒讓沄纚察覺此事頗有倪端。
靖王妃笑道:“竝弟還是個孩子,哪裡會像我們一般被女兒繞昏了頭?”
“王嫂說得是,竝弟還年輕,如今正是玩兒的年紀。”靖王忙道。
沐如蘭沒有說話,只是酒喝得更猛了。
衆人也都備了禮物,慶王賣關子道:“本王的禮物要悄悄說,快把你們的禮物拿出來吧!”
鬱貴妃送了一柄玉如意,王良人送了一雙繡鞋,吳充依送了一枝夕顏花玉……靖王和靖王妃送了一匹天貢海域桑鴿緞,沐如蘭送了一隻金釧臂鐲。
玉如意,宮中常見之物,鬱貴妃就算不喜歡沄纚可是出手自然是不會出錯的,而王良人和吳充依送的東西倒非常的又意味。
沄纚笑着一一道謝又讓人收下。
鬧了半宿,衆人皆散去。
慶王賞賜的禮物說是要在寢殿內悄悄告訴沄纚,沄纚我迫不及待的伸出手笑道:“王爺不許耍賴,說好給臣妾的禮物了?”
慶王嘆了口氣鄭重其事道:“本王今日收到曼青探子的消息,本王知道你一直心心念念家裡,特讓人去留了心,不過曼青的太后卻已經早將你母家抄家問斬了。你父親叔伯都已被斬首,你弟弟充軍猛故,女眷皆賣進了風塵之所。本王本想叫人將人贖出,不想探子走露了風聲,眼下風頭緊,是不能辦了。”
他的話叫沄纚如五雷轟地。
果然這個世界上最薄情的是帝王家,最複雜多變的就是帝王心。沄纚不過是被曼青皇帝戲耍的一顆棋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