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之命,孩兒豈敢不從!”
孫權一副極爲依訓的樣子,拱手領命。回罷,孫權大手一張,一個兵士速速掣出一柄匕首,遞向孫權的手上。孫權碧目直視前方,面容毫無表情,與于吉的目光交接。壇下一衆文武,皆有緊張之色,緊緊看住。
孫堅虎眉略略跳動,面容亦是毫無表情,孫權與他的表情尤爲相似。至於孫策,虎目帶有虧欠,欲言又止,急時不由向周瑜望去。周瑜微動眼色,示意孫策莫要再輕舉妄動。
“大仙!我孫家還禮吶!”
孫權凝聲一吼,忽發一股滂湃的霸氣,一手執刀,一手掌心打開,刀在掌心中狠狠一劃,當即血痕頓現。壇下江東衆官多有驚色,不少人更是讚歎孫權頗有王者風範。
人羣內,唯有周瑜驀然眉頭緊皺。予血於道者,乃是極爲忌諱之事,縱觀歷史,不少諸侯帝王受妖道所控,而令天下大亂,勢力覆沒。就如昔年交州刺史張津,就是被妖道蠱惑,以致身敗名裂。雖說這于吉頗有仁德之風,但若是這于吉藏匿極深,那可就後患無窮。
以孫權之智,豈會不明這等道理,但他卻仍能如此面不改色,從容不迫,此等堅忍之性,甚是難得,正是一個王者最爲需要。縱使是孫堅,當年亦是連遭重創,幾乎被袁術殲滅後,痛定思痛,才一改以往暴烈的脾性,塑造出堅忍的性格。
孫氏四子,策、權、翊、匡。唯有孫權有這堅忍性格,而且處事冷靜,爲人謙卑知善,禮賢下士,名望聲威之高,僅存孫堅、孫策之下,若是當說孫堅退居幕後,孫權比之孫策更爲適合做統領江東之主。周瑜此念頭一起,臉色連變,心中暗暗跳動,不知在思索什麼。
血液從孫權掌心洶涌而出,于吉迅疾伸手一竄,大手一抹,颶風猝來,血液頓時隨風而去。不知何時,于吉另一手出現一個葫蘆,血液倏然飛進葫蘆之內。衆人看得驚異連連,隨後再回過神來,看向孫權之手,駭然發現孫權掌心的血痕早已不見,好像剛纔割掌一幕從來沒出現過似的。
“謝孫二郎贈血之恩。貧道於江東使命已是完成,諸位豪傑多多保重,貧道去也。”
于吉將葫蘆收入袖內,作揖施禮,正欲離去。就在此時,周瑜忽然走出,張手喝住。
“大仙且慢!”
于吉咧開一絲笑容,彷彿早知道周瑜會有此舉,淡淡地向他望去。周瑜掛着一抹瀟灑笑容,如此俊美之人,一看就讓人好感頓生。周瑜不快不慢,走近施禮,笑聲而問。
“不知大仙可問解公瑾一疑?”
“但問無妨。”
“孫氏人人豪傑,我家主公,孫司馬,乃當世猛虎也,虎踞江東,無人可爭鋒。孫大郎,如同項籍再世,霸王風範,天下諸侯無所不畏。孫三、四郎,雖是年幼,但亦是英雄少年。爲何大仙卻只取孫二郎之血,此中莫非大有玄機?”
周瑜如同豔陽般璀璨的皓目,剎然曝光,直逼于吉。周瑜此問一出,當即在場所有人彷彿都醒悟過來,對周瑜之問興致大起,紛紛望住于吉。
特別是孫堅,彷彿亦在其中發覺莫大的玄機,暗暗覺得這與江東未來的所屬,有着莫大的關係,虎容當即一緊。
衆目睽睽之下,于吉神色微微收斂,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淡漠。
“此乃天機。若貧道有所泄露,必遭天譴。恕貧道無能爲力,望諸位豪傑莫要爲難。”
于吉話音一落,一陣颶風猝起。周瑜臉色大變,疾聲喝道。
“大仙,此番蒞臨江東,我等還未曾好好招待,何須如此急着離去。黃老將軍,幼平!”
周瑜令聲一起,周泰、黃蓋立馬從人羣中衝出,如同兩頭蓄勢爆發的猛獸般往于吉撲去。與此同時,孫堅和孫策兩虎子,亦齊齊出手。
“大仙,孫某尚未與你痛飲一番,且留數日!”
孫堅、孫策皆伸手往于吉抓去,哪知于吉身邊颶風詭異,竟逼得孫堅、孫策大手難以前進,周泰、黃蓋隨即衝來,亦被颶風而擋。
“緣盡即散,能天道之理。諸位豪傑,無需多留。貧道去也。”
颶風轟地往天一衝,于吉隨風飄起。孫權目光陰冷,向一邊某個心腹投去眼色,孫權城府高深無比,自從他聽到其父孫堅趕回吳會,就知道會有當下之事。因此他早有安排,令一支弓弩手埋伏在城外,但見於吉出城,立刻將他亂箭射死!
“呵呵。碧眼兒,隱藏得好深吶,若非貧道修得幾分眼神,幾乎不知你有此等高深的城府。碧眼兒,欲成大業,還需多多收斂,特別是那周公瑾只怕已對你起了幾分警惕。
你可要好生藏住你的狐狸尾巴,否則遭人發現。那帝王之位,與你此生無緣矣!”
突兀之間,一道戲謔的笑聲,從孫權腦海中響起。孫權臉色剎地劇變,好似被人發現,絕不容忍察覺的莫大秘密!
孫權如遭雷劈,身體連連顫動,哇的一聲,癱瘓在地。
“二弟!!!”
孫權忽然慘叫,頓時引起在場衆人的注意,孫策見孫權臉色煞白無色,還以爲是于吉取血之因,當即怒容爆發,厲聲喝道。
“妖道!!你果然存有歹心!!!各部將聽令,立馬帶領兵馬追殺此妖道,縱使搗翻整個江東,也絕不容許他逃出江東之境!!!”
孫策喝令一起,江東衆將正欲接令,不過周瑜卻是伸手一阻,望向孫堅。孫堅面容冷淡,虎目眯縮,不知在想什麼。當衆將隨着周瑜將目光集中在孫堅身上時,孫策急聲又喝。
“父親!”
孫堅大手微微擡起,猶豫了一陣後,輕輕一擺,威嚴冷聲道。
“散去。”
“父親!!!二弟他!!!”
“我說散去!!!!!”
孫堅轟地一聲咆哮,猛虎威勢驟現,孫策這頭幼虎當即被孫堅震攝。孫策心急孫權,火氣狂涌,滿臉不甘,正欲再言。此時周瑜速速踏步而來,一把抓住孫策,在其耳邊速發幾句。孫策忿閉雙目,大大地嘆出一口怒氣,終究還是忍住。
“主公有令,你等還不快快退去!!!”
周瑜轉身一喝,一衆江東文武遲疑一陣,後來還是紛紛散去。孫權不知中了什麼妖術,一陣後開始又是大笑又是大哭,最後更是昏死過去。孫堅急忙令人將孫權送回府中,命人尋來大夫,大夫診治後,告之孫堅,孫權身上並無病恙,爲何如此,實在難以查明。孫堅大怒,又令人再尋名醫,數個名醫診治後,亦是得出同樣的結果。
孫策見此,恨得鋼齒幾乎咬碎,認定這定是于吉用孫權之血,對孫權下了毒咒妖術。數日後有傳言流出,江東孫二郎中了妖術,臥病在牀,終日癲瘋,醫藥不治。此流言一傳出,頓時整個江東爲之震盪。
孫策也因此對孫權虧欠極深,終日鬱鬱寡歡,昔日銳氣盡散。雖然孫堅、吳氏、周瑜、大喬等人多有所勸,但孫策虧欠難消,平日時間多在孫權身邊陪伴照顧,少理政事。
至於孫權到底是否當真中了妖術,還是另有謀算,暫且不說。
話說左慈欲要造七星寶燈,爲文翰麾下首席謀士,‘神智’戲志才續命。當下來自天下最有可能成爲帝王的四人身上的血液,分別在馴馬人、左慈、童淵、于吉的收集下,已經聚集。
眼下時日無多,四人從天下各處正往河東安邑趕去。
戲志才與文翰如同魚水之系,絕不能分離,更別說此時正是文翰勢力發展,最爲關鍵之時。若戲志才當真在此時逝去,文翰轄下勢力必定動盪,涼州前線將士士氣驟落,影響之巨大,其下勢力大有可能因此而覆滅。
而天下不凡有如郭嘉、周瑜這等驚天偉略之人,善看星象,料以天下事。在襄陽,一名爲水鏡莊的洞天福地,有數人早料知戲隆之死。但見西北智星雖暗,但未曾隕落,這代表智星尚未逝世。
水鏡莊主,姓司馬名徽,字德操。此人智謀勝妖,卻隱居潛世,坐觀天下大世所變,此中自然有驚天動地之謀算。
此人智謀之高,天下尚且無人能出左右,他以天下爲棋盤,早以佈下各番棋子,欲爲司馬族取得天下大業。此舉世棋局,早在二十年前擺定,若按其預料所布,司馬氏終會成爲天下之主。
但哪知,近五六年一人驚豔現世,將他的佈局盡數打亂。天運因而再變,待他再算天機之時,發覺天下歸屬,已不再是司馬氏!
司馬徽驚恐之餘,仍是暫且側忍。再到數月前,他夜觀星象,發現打亂他棋局之人,會有一大劫難。若是此大劫難那人難以逃過,其勢力必將覆滅,到時天運便會再次迴歸到司馬氏。
因此人命理不清,司馬徽以其爲由,言其乃亂世之妖孽,聯合數人,欲要讓其在這大劫難中難以脫身!
司馬徽潛世已久,此番聯合數人,再次出世,到底會搗出多大的風雨?
但且一看。
在涼州廣魏與雍州陳倉還有益州漢中的交接地帶的某條山脈內。馴馬人取得文翰之血後,正往安邑趕回。
只見馴馬人如同靈猴一般在山林間飛速穿梭,陡然間林處陰風陣陣,細心聽之能時不時聽到斷斷續續的,如同厲鬼低鳴的聲音。
馴馬人神色剎地變得凝重起來,嘴巴喃喃道。
“此處靠近漢中,鬼氣忽生,難不成這附近有那五米道教張公祺的鬼卒遊蕩!”
張魯,字公祺。有傳言他是西漢留侯張良的十世孫。他乃五米道教祖張陵的孫子,繼任五斗米道的第三代天師,在其祖父和父親去世後,繼續在漢中一帶傳播五斗米道,並自稱爲‘師君’。
張魯此人道行極高,比之其祖父五米道教創始人張陵,道術還要厲害一籌。張魯借五米道教,在漢中多有教徒,而且張魯野心極大,他爲了擴張勢力,儘快吸納大量的教徒,成爲割據一方的諸侯。
於是他在漢中各條道路上設立義舍,置義米義肉供教徒、饑民和行路者往來之用。讓人自由取食。其目的是招引外地流民,讓這些流民加入五斗米道,達到擴大宗教組織的手段。
義舍的經濟來源大概是託名於供道的租米制度,即由道民交納一定數量的米肉諸物,對義米義肉實行限量供應,食者量腹取足。在張魯這高深的手段下,教徒的數量迅速膨脹,且教徒對張魯絕對忠心,甘願爲其赴湯蹈火。
後來張魯又擴建教道教組織,五米道在其祖父張陵時就設立了很多嚴密的教團,共爲二十四治。張魯雄心磅礴,把二十四治擴大爲四十四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