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於夜穹之底,仰望銀河,她感覺自己很渺小,如一顆無根之塵。
於那浩瀚星空而言,她的渺小,或許連一顆塵埃都不如。
月色長裙裹着她那曼妙修長的身體,寒夜涼風拂動她的裙角,青絲飛舞,絕色的容顏仰望着青墨色的穹空,宛如夜間盛開的幽曇,端麗中自有內斂的嫵媚,有着勾魂攝魄的風韻,卻又芳姿高華如若神仙中人。
一襲墨影隱於暗處,那雙光彩熠熠的眸子,自始至終都只望着她,華光流麗的俊眸中,暗涌着波濤陣陣,眸光膠着着她,纏綿又剋制,他以他能輕易的放下,最終卻發現這只是自欺其人罷了,他不顧公孫權的極力勸阻,離開於他而言最爲安全的萬生宮,獨身下界,不爲別的,只想就這麼遠遠的看她一眼。
他於暗處偷偷看她,她於穹底暗自想念。
如此近的距離,又如此遙遠。
夜深,涼如寒水。
她居住的客房終於滅燈,那隱於暗處的墨影終於來到明處,就着月華之光,他的身影消失在月華穹底之下,下一瞬,那高大筆挺的墨色身影,出現在無心的房間之內
。
將睡未睡的她,恍惚間,似乎再次見到那具熟悉的身影,她欲張嘴輕喚,又因一陣狂猛的睡意襲來,而失去所有的意識。
夜色朦朧,就着自半開窗外泄入的銀光,他緩步走向她,走近她,一步步,伴着他沉重又迅疾呼吸,只這數步之遙,彷彿用盡了萬載時光。
他坐在牀塌,凝着那張無比熟悉的睡臉,曾經,無數個曾經的夜晚,他便如今夜一般,凝着她的睡顏,安靜而美好,一夜至天明。
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眉眼,滑過她的臉頰脣畔,輕柔又纏綿,彷彿撫摸着他最爲珍視的至寶般細緻又流連。
自從恢復所有的記憶,他肩上的擔子便重若泰山,他多想拋開一切,回到從前,回到從前只有他與她的生活,與她日夜相守,相互依偎。
可那擔子,承擔了太多太多他無法拋卻的責任,盡屬於他一個人的責任。
“無心,你爲何不願等我?”他的低吟的聲音,迴盪在這寂寥的夜裡,含着幽怨,帶着無奈,又滿是深情許許。
他斜身躺下,臥於她身側,將她的雙臂挽住他的長臂,就像曾經的那些夜晚,每至夜半醒來,他都能看到這樣的一幕。
曉日初升,第一縷清輝自南窗外透入,落上那美玉無暇的嬌顏,羽睫輕顫,那蘊着萬千風華無雙的美眸悠然睜開,望着眼前那熟悉的帳頂,她有一瞬間的恍神,側臉望向身畔,除了自己,再沒有別人。
她坐起身,美眸盛滿失落,只是夢啊。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美的夢。
夢裡,她彷彿回到了從前,清溪依舊觸手可及,那溫柔專注的眼神,那溫暖迷人心魄的臂彎,那能讓她寧願永遠沉睡不醒的溫暖夜晚。
門外傳來尚天溫厚好聽的聲音:“無心,我在樓下等你。”
她輕聲應了,身子卻沒動,直到尚天的腳步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