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來見劉澤的時候,一臉的怒容,未等門口的親衛通傳便闖了進來。親衛也不好相攔,只好看着劉澤歉疚地道:“主公,賈參軍他……”
劉澤擱下筆,看看了滿臉脹紅的賈詡,揮手示意親衛退下。
“是誰惹文和生氣了?”在劉澤的印象中,賈詡一向很隨和的,很少動怒。
“是主公授以潘鳳濫殺無辜的權利嗎?”
“濫殺無辜?”劉澤微微一怔,道:“文和何出此言?”
賈詡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前段時間,潘鳳奉主公的命令從各營之中抽調了不少的兵卒,又從民間招募了若干少年,按主公的命令,本着擇優錄取的原則,無論是從兵營還是從民間,挑選的都是最優異的,爲錦鷹衛充實力量,倒也無可厚非,我們也是積極地給予了配合。可剛剛接到消息,近半數的人都被潘鳳秘密處決了!未徵得主公同意,潘鳳就如此草芥人命、濫殺無辜,實是膽大妄爲至極,請主公下令徹查此事。”
秘密地處決了半數人的,按潘鳳以前報上來的人數,此次錦鷹衛招募的有上千人,那半數可至少有五百人。劉澤隱隱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傳令將潘鳳召來問詢。
賈詡餘怒未消,就連親衛搬過來的椅子都不曾坐下。
潘鳳很快地便過來了,拱手行禮道:“見過主公。”看到賈詡也在旁邊,施禮道:“文和先生也在啊。”
賈詡重重地哼了一聲。未予理睬。
劉澤神色嚴肅地道:“子儀,錦鷹衛擴招之事究竟如何?”
“回主公,進行地非常順利,經過第一階段的考覈,大約有五百多人合格,現已全部宣誓加入錦鷹衛。”
“五百人?記得你上次稟報說總共招募到了一千多人,那另外五百多人呢?”
“另外五百人由於未能通過考覈,已經被淘汰了。”
“我是問你這五百人此時何在?”劉澤目光變得冷峻起來。
潘鳳異常鎮定地道:“回主公,少部分未能通過體能測試的已先期遣返原籍,剩下的未能通過忠誠考覈。屬下已依照錦鷹衛軍法條例全部就地處決。”
“什麼?”劉澤重重地一掌拍在了辦公桌上。質問道,“五百條人命,就這麼被你處決掉了!潘鳳,你好大的膽子。是誰給你這麼大的權利?”
潘鳳昂首挺胸。面色如常。平靜地道:“我是依主公的命令行事。”
劉澤怒道:“我下過處決這五百個人的命令嗎?”
“此次招募,主公委以潘鳳全權處理之責,潘鳳未敢有一絲懈怠。無論是晉階還是淘汰人員,一律按錦鷹衛軍法條例執行,不敢有半點偏私之處。按錦鷹衛軍法條例第十三條規定,凡通敵投降者,背叛錦鷹衛者,誅!這些人在最後一關忠誠考覈中,未能通過考覈,在‘敵人’的威脅利誘之下,背主投敵,屬下以叛逆罪將其處決,不知何錯之有?”
劉澤沉默了。此次錦鷹衛擴編招募,劉澤的確是讓潘鳳全權負責的,一來軍校初創,千頭萬緒,都得由他親自署理,根本就抽不出空來管錦鷹衛的事;二來錦鷹衛向來是由潘鳳一手打理的,潘鳳心思縝密、頭腦靈活、幹練沉穩,劉澤將錦鷹衛交給他很放心。而且錦鷹衛的軍法條例不同於部隊的軍法,做爲一個特務情報機關的存在,它的軍法條例是極其嚴苛的,對背叛者的容忍度爲零。以前也發生過錦鷹衛的極個別人員背叛潛逃事件,都被潘鳳以雷厲風行的手段處理掉了。
但這次潘鳳一出手便殺掉了五百個人,雖然完全是遵循條例執行,但事情鬧得也太大了。
賈詡冷哼一聲道:“既然只是考覈,那便不是真的背叛,如此處置,是不是有些過了?”
“這些人就連最基本的考覈都無法通過,將來要是面對真正的敵人比這狠上十倍的威脅利誘,文和先生能認爲他們會忠於主公,忠於錦鷹衛嗎?”潘鳳至始至終面色平靜。
賈詡爲之語塞,不過他很快地又道:“他們只是些平民百姓普通士卒,並沒有接受過錦鷹衛嚴酷的訓練,在重金利誘、刑訊逼供面前,把持不住也是在常理之中,子儀如此處置,是不是太過於嚴苛了?你完全可以將他們同體能測試未過的一般遣返原籍嘛。”
“體能未通考覈,便是證明他們沒有資格成爲錦鷹衛的一員,遣退自在情理之中。既然已經通過了體能考覈,已經就算是錦鷹衛的一員了,對於這些意志薄弱者,就算把他們遣返到軍營之中,誰有能保證他們不會在敵人重金引誘下或者戰事不利下臨陣倒戈?錦鷹衛人員大部潛伏在敵後,沒有堅強的意志根本就無法生存下去,忠誠遠比能力更爲重要,只要一個環節出錯,帶給錦鷹衛的損失都是巨大的。對於任何背叛者,錦鷹衛都不遺餘力地誅殺之,這對所有在職的人員而言也是一種威懾,在他們背叛之前,他們也會考慮到後果。希望文和先生可以理解。”
賈詡默然不語。錦鷹衛是怎樣的組織,他很是清楚,沒有鐵的紀律,沒有赤膽忠心,這個組織就無法生存下去,鐵腕也許是管理這個組織最有效的手段,但賈詡還是隱隱有些擔憂,物極必反,鐵血手段未嘗是好事。
劉澤心情有些沉重,道:“子儀此次的處置雖然有些殘酷,但並沒有違反條例之處,這樣吧,下次如有諸如此類的重大事件,還是先報上來議過之後再行處置吧。”
“諾!”潘鳳恭敬地領命道,退了下去。
劉澤對賈詡道:“文和,潘鳳一次處決掉五百人,的確有些過激,我也知道你有保留意見,但是錦鷹衛的既定條例確實對叛逆者的懲處是相當嚴苛的,這次潘鳳也沒有做錯什麼,希望以後類似的悲劇不再重演便是。”
事已至此,賈詡不能再說什麼,他面有憂色地道:“潘鳳殺伐果斷、冷血無情,固然錦鷹衛需要這樣的統領,但長此以往,主公若是一再縱容潘鳳,勢必讓錦鷹衛勢力坐大,到最後變得難以收拾。”
劉澤默默的點點頭,情報特務機構例來就是一把雙刃劍,所謂成也特工,敗也特工,明朝的錦衣衛東廠西廠,後世的軍統中統,無一例外,這些特務機構爲主子效命,立下過汗馬功勞,但其擁有特權,最容易擅權亂政,賈詡能看到錦鷹衛的隱憂,眼光夠毒,看來對潘鳳及錦鷹衛的約束是不能放鬆的。
這時,簡雍進來了。“恭喜主公,織布坊已經織出了第一批的棉布。”
劉澤聞言大喜,對賈詡道:“走,文和,咱們去瞧瞧。”
這幾年的棉花種植面積已經擴大到了幾千畝,每年所產出的棉花堆集得如同一座雪白的小山,劉澤參考元代黃道婆的織布機仿製出了新型的織布機,專門成立了織布坊和染坊,今天織布坊織出了第一批的布。
雖然劉澤對棉布的厚度還是不太滿意,簡雍和賈詡已早在那兒嘖嘖稱奇了。相比與麻布而言,棉布更爲的柔軟舒適,想不到劉澤從平原王那兒意外得到的“觀賞花”能織造出如此高質量的布匹來,而且與絲綢相比,棉布物美價廉,更適合平民消費,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棉布必然會大行於世。
北方的冬天滴水成冰,在棉花問世之前,酷冷的寒冬無疑是最難捱的日子,就連出徵打仗,都要避開數九寒天。但今時不同往日,用棉布棉花縫製出來的棉衣棉褲棉帽棉鞋,完全可以抵禦寒冬的侵襲,無論士卒還是平民百姓都不再畏懼嚴寒。
劉澤心中不禁大嘆,這天下第一個種植棉花的人——平原王劉碩卻已經看不到棉花的真正價值了,遙想這位同祖同根的劉姓兄弟,過了大半生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的日子,最終卻在亂世之中顛沛流離客死異鄉。王侯也罷,庶民也罷,在戰亂紛攘的世道之中,卻也是殊途同歸,最終也是一冢黃土而已。
劉澤下令,明年將棉花的種植面積再擴大一倍,除了織布坊印染坊要擴大規模之外,還要將棉花列入於糧食、鐵礦、石油等同等地位的戰略儲備之中。
初平二年很快地就過去了,劉澤雖然置身平原,但天下之勢,他始終關注着。洛陽附近,數百里渺無人煙,幾十萬聯軍駐紮在這裡,進又不進,退又不退,很快地就將糧草消耗一空。由於西涼人馬扼守着澠池、華陰、安邑,洛陽已沒有什麼戰略價植,各路諸侯吃光了糧草,難以爲繼,只能是選擇退兵。袁紹移師河內,各路諸侯也自行散去。
兗州刺史劉岱向東郡太守喬瑁借糧,喬瑁沒給。其實這也怨不得喬瑁,各路諸侯都沒有糧吃,他手裡又如何有多餘的軍糧去接濟別人。劉岱便籍此爲藉口,半夜突襲了喬瑁的營地,殺了喬瑁,收降其部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