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劉澤的耳朵裡,劉澤不禁嗤之以鼻,這些士家真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他們自以爲他們不參與,這個開科取士就辦不成了,笑話!現在徐州的天下還以爲是他們士家豪族的天下嗎?他們還有能力左右徐州的政局嗎?
緊接着,劉澤很快地又公佈了科舉考試的細則,考試將分爲初試和會試兩個階段,初試合格者爲舉人將會入圍會試,會試的優勝者將以張榜公佈的形式昭告天下,中榜者將被授予進士,初步擬定此次的錄取人員爲六十人,分爲三甲,每甲二十人,一甲第一名稱爲狀元,第二名稱爲榜眼,第三名稱爲探花。文武分科進行,武科初試合格者爲武舉人,會試中榜者爲武進士,第一名爲武狀元。同時又規定此次科考只是爲選撥人才,不拘一格,所以不論本州人士還是外州人士,皆可報名參加。
本來劉澤擬定科舉考試先在各郡縣進行選撥,考試合格者再集中的郯城來參加會試,但考慮到第一次的科考若搞得太分散的話,很可能受到各地士族的遏制,所以乾脆將初試和會試都放到郯城,劉澤就不相信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人敢搗亂?至於以後條件成熟了,再進行州郡縣的三級選撥制度也不遲,科舉制度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劉澤決心一定要將他推廣實行下去。
相比於舉孝廉每郡只有一兩個名額全州加起來每年都不超過十個,此次劉澤所設立的科舉文武兩科一次就要錄取一百二十人,兩者比起來可謂是有天壤之別,更讓徐州的學子們歡欣鼓舞,錄取的比例越高,每個人的機會就越大。
劉澤深知,不管是那兒的士族,都並非是鐵板一塊,天下士族林立。但門閥世家卻是有限的,由於孝廉名額有限(茂才更是少得可憐,每州每年也只有一個名額,而且只從官吏或有資望的人中間選出),幾乎都被這些門閥世家所壟斷了,衆多的中小士家根本就沒有機會分一杯羹,輪到他們的子孫舉孝廉。那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所以開科取士最先得益的,並不是寒門庶族,而是這些多如牛毛的中小士家,他們的子弟,多有讀書的機會,但卻苦無出仕的機會。這次的開科取士,無疑成爲他們進階仕層的最好途徑。
至於那些豪門世族,劉澤根本就不在乎,你們參與也好,不參與也好,這次的科舉爺是鐵了心地要辦下去,徐州真正想站出來反對科舉的。充其量也不過就那麼幾十家而已,劉澤掌控着徐州的軍政大權,就憑那幾只沒有了利爪尖牙的大貓,他們翻不了天!
果然不出劉澤的預料,報名開始之後,大批的寒門庶族子弟率先涌向了報名點,將報名點擠得是水泄不通。很快的,沒隔幾天。一直處於觀望之中的小士家也是按捺不住了,個別人率先報了名,其後許多的中小士家也紛紛報名,各郡各縣的士子學童都涌向了郯城,人潮如涌,盛況空前。
那些訂立了攻守同盟的世家豪族都坐不住了,原本以爲號召起所有的士家來抵制這次科舉足可以讓劉澤的科舉流產。光憑着幾個泥腿子參與就能選撥出人才來?但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不光寒門庶族踊躍參與,就連中小士家也是紛紛報名,最後被孤立的反倒成了他們幾大世家了。
據傳出來的小道消息,此次中榜的三甲進士。根本就無須象孝廉一樣到京城去參加策試,也無須做郎官之類的實習生,而是將會被實授官職,三甲的最低待遇也是二百石,二甲的三百石,一甲的四百石,會試的前三名狀元、榜眼、探花更是直授六百石的官職,最低也是縣令級別。
聽到這個消息,那些世家更是坐立不寧,本來是他們碗裡的飯,現在不僅要被人搶了,而且還有被搶光的風險,如何能讓他們甘心。痛定思痛之下,這些世家決定,與其看着別人將飯搶光,不如主動出擊,從中分一杯羹。商量的結果就是各家各族選派最優秀的子弟去參加考試,儘量地把那三甲榜單的名額全搶過來,每一個名額就等於是一個官位,多謀取一個官位,對家族的利益都是一種保護。
到報名結束的時候,科考主事官徐庶總算是長吁了一口氣,報名的人數居然突破了一萬人,其中光是報名文科的就達了七千多人,不光是寒門庶族就是士家豪族都各遣精英,悉數登場,爲那三甲榜單準備拼個你死我活。相比於三甲榜上要錄取的六十個名額,真可謂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百中尚不取一。
就在劉澤以爲科舉考試將會一帆風順之時,讓他頭疼的事卻接踵而至。按劉澤的設想,此次科考,聘請蔡邕、盧植、鄭玄三位大儒來做主考官,以三個人的資望,無疑使這次開科取士名動天下。但劉澤首先去見鄭玄之時,鄭玄便斷然拒絕,而且直斥劉澤數典忘祖,強烈要求劉澤撤消此次科考。
鄭玄的出身劉澤是知道的,雖然鄭氏是高密望族,祖上也有人做過三公之類的官,但到了鄭玄出生的時候,鄭家家道已經敗落了,拜到扶風大儒馬融的門下,三年也未見其師,只能接受馬融的高足的授業。但鄭玄勤勉好學,孜孜不倦,終於成爲一代經學大師,與“學海”何林齊名而被奉爲“經神”。而且鄭玄重學問而輕仕途,靈帝年間,朝庭幾次徵辟甚至給他九卿的高官都拒辭不受,以布衣傲視天下,清明淡泊,氣節高遠,無愧於名士風範。
但讓劉澤困惑的是這麼一位出身貧寒,蔑視權貴的一代名士大儒,卻成爲了舊制禮法的衛道士,強烈抨擊了他的科舉制度,斥責數典忘祖,標新立異,混淆法度綱常。
禍不單行,蔡邕和盧植從小沛趕過來的時候,也幾乎是和鄭玄一個腔調,衆口一辭地反對劉澤的科舉制度,讓劉澤頭疼不已。
面對士家的聯合抵制劉澤處理地是遊刃有餘,但這三個“老頑固”卻讓劉澤一愁莫展,論身份,他們三個都是劉澤的老師,師長爲尊,劉澤就算是身爲一州之牧也不能拿手中權力來壓制他們,何況這三個老傢伙脾氣一個比一個大,都是那種寧折不彎的主;論學識,這三人個個學識淵博,劉澤還沒開口就被他們一通大道理批得是體無完膚,落荒而逃了。
劉澤苦不堪言,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請他們來,但這請神容易送神難,不搞定他們,這開科取士就得半途而廢。
蔡琰看着他愁眉不展,抿嘴一笑,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寫下了四個字:“各個擊破。”
劉澤恍然而悟,連不顧旁邊有沒有下人,過去就在蔡琰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叫道:“還是夫人聰慧,我怎麼就沒想到呢?”說着便跑去見盧植,至於老丈人,就由蔡琰來說服了。
早些年在洛陽的時候,劉澤就曾與盧植坐而論道,當時劉澤就提出了一些以法治國的觀點,用法治代替人治,律法面前人人平等,當時盧植就沒有表示過反對,而且對劉澤的觀點很是欣賞,劉澤便以此爲出發點,向盧植和盤托出了他的兩項法典。
對於法典的精神,盧植還是非常贊同的,以民爲本,以法爲綱,律法面前王子與庶民同罪,這不僅是劉澤的理想,也是盧植一生所追求的東西。
劉澤進一步地講出,科舉制度本身就是一種法治的延續,豪強勢力把持朝政挾持地方,到了漢末已是漸成尾大不掉之勢,法治的宗旨就在於律法面前人人平等,科舉制度的宗旨同樣的在於科考場上人人平等,察舉孝廉制走到今天,早已背離了孝武皇帝的初衷,爲國舉賢變成了任人唯親,營私舞弊已經是堂而皇之,“舉茂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已經不再是個別現象。濫官污吏橫行於世,固然是監察失職,但糾其根本原因,卻是察舉制帶來的弊病,公開公平公正的科舉制度,是唯一打破這種局面的救世良方。
盧植一生清正廉潔,對漢末官場的腐敗黑暗是痛心疾首,劉澤正是從這一點入手,讓盧植明白,澄清吏治,必須要選撥出清正廉明有真才實學的官員來,依靠腐朽的察舉制,已經不可能選撥了真正優秀的人才了,唯有打破陳規,不拘一格地選撥人才,加強官員的監管機制,建立公正廉明的獎罰體系,才能從根本上懲治腐敗。所以科舉制推行是澄清吏治最關鍵的一步,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拯萬民於水火,挽狂瀾於既倒,學生之所願也,縱然身死灰滅,其志亦不移!至於千秋功罪,自有後人評說!”劉澤最後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