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太拘束了,這本來就是你們的家。”
文及甫半倚在牀頭,略有些不滿的對女兒說:
“孩子們都被你管的一點孩子樣都沒有了。”
文月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歪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女。
徐代灼和徐代煥排排做在一起,老老實實一言不發,徐代煣略微顯得活潑一些,她正拿着小刀認真給一隻蘋果削皮。
小孩子力氣和技巧都不足,一個蘋果削了半天,連皮帶肉削掉快三分之一。
不過削完之後,徐代煣把蘋果雙手捧給文及甫,甜甜的說一聲:“姥爺,吃蘋果。”
外孫女的聲音還是很治癒的,文及甫樂呵呵的接過來,啃那個嚴重瘦身的蘋果。
“都是好孩子啊。”他感慨道。
“爹,他們也只是在我面前纔會這麼老實。”文月小聲辯解道:“特別是這兩個小子,平時很皮的,信不信現在放他們出門,今天之內他們就能惹出大事來?”
“能惹出什麼事來?”文及甫笑道:“跟他們爹上次那樣,火燒都亭驛?”
“不過現在都亭驛沒有韃子給他們殺了,那裡現在只有些南洋土國的使者——來朝貢的。”
“他們都是皇子皇孫,有這個身份,不管好他們就是容易惹事。”文月說道:“讓他們老實點,總比出去欺男霸女強。”
“他們會這麼做嗎?”文及甫笑問:“代灼已經這麼大了,我聽說他在你們那當過兵?現在沒做應該就不會做這種事了。”
“誰知道呢。”
“幼娘,不要把孩子管得太厲害。”文及甫認真的重複道:“不要因爲他們的身份就嚴加看管,否則等你們管不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會更容易做出格的事。”
“是這樣嗎?”小名幼孃的文月微笑着問。
“當然是這樣,你們兄妹小時候我有對你們這麼嚴厲嗎?”文及甫說道:“只要你們做的不過分,願意做什麼,爲父都沒橫加干涉對吧?”
“嗯,也許只有你的婚事是個例外。”
實際上,文及甫對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遠嫁北方是有些後悔的。
特別是這樁婚姻其實是政治聯姻,而且女兒遠嫁之後快二十年都沒回過孃家——這次見到女兒,那個記憶中二八年華的美麗女兒,卻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了。
而且其中最大的一個已經16歲了——跟他娘嫁到北方時的年齡一樣。
物是人非啊。
“爹,我在北方過的很好。”
文月敏銳的察覺到父親的愧疚:
“世楊的想法很特殊,他確實不是文士,但也不是那種武夫,他……嗯……。”
文月想了半天都沒想出該如何形容自己的丈夫,最後只好下了個結論:
“我很幸福。”
這種幸福不是說她現在是太子妃,將來還會當皇后皇太后,而是跟徐世楊過日子很有意思。
這個時代的男人嗎,或多或少總是有點大男子主義,或者說封建思想的。
唯有徐世楊這方面的心思比較淡薄,他雖然也納妾,但居然把妻子和妾室都安排出去幹活,有了自己的工作,別人怎樣文月不知道,至少她自己是過的很充實。
夫妻關係很和諧,丈夫尊重妻子,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喜歡殺韃子算不算?)對於這個時代的女性來說,似乎就已經足夠了。
“是嗎?那爲父就放心了。”
文及甫小聲說道:
“一眨眼,你們兄妹都長大了,老夫卻感覺還跟昨天一樣。”
“幼娘,爲父知道你們早晚要南下。”
這個你們指的自然不是文月文季和孩子們。
“你的兄長,文仲他已經打算爲大周盡忠了。”
“父親!”
“聽我說完。”文及甫認真的說:“爲父不去求你們饒他,那對他是個侮辱,爲父只希望你能保護好你的幾個外甥,他們還小,大人的事,不要影響到他們。”
文月沒有再說什麼,只能不斷地點頭。
實際上,她也不敢確定,如果文仲堅持抵抗,丈夫能不能赦免他的孩子,畢竟這涉及到華夏帝國的權威。
“你能有這個承諾就好。”
文及甫滿意的說道:
“現在,讓孩子們出去玩玩吧。跟我一個糟老頭子在一起,肯定很憋悶吧?”
“都去玩吧,順便幫爲父把文季那小子叫來。”
……
1793年11月,帝國在西域的重要外蕃國家疏勒。
又下雪了。
鵝毛般的大雪沸沸揚揚,不一會兒就讓整個天地變得渾然一色,放眼望去,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完全看不到任何其他的顏色。
外蕃疏勒子爵的宮殿內,幾個侍女不斷向壁爐裡增添曬乾的木柴,熊熊燃燒的爐火散發出令人暖洋洋的熱量,把可怕的嚴寒擋在門外。
就在這裡,秦王和他所有重要的將領,以及疏勒子爵和其他西域外蕃國家的代表齊聚一堂,圍坐在一張大圓桌邊,邊吃邊聊。
他們吃的是用十出六的最精細的麪粉蒸出的細麪餅,撒了孜然和鹽的大塊烤小羊羔肉,以及漢人帶來的,最過癮的燒刀子。
所有人都吃的滿頭大汗,顯然這頓飯對他們來說是相當不錯的一餐。
“啊,這種天氣,吃羊肉喝燒酒,這纔是人過的日子!”
疏勒子爵尉遲從德啃完一整條羊腿,把骨頭扔跟身邊跟着的侍從,滿意的說道:
“以往大王沒來的時候,咱們過冬就像是挨刀子,每年都要凍死無數牲畜和人口,現在好了,有了厚實的毛氈棉衣,咱們的冬天好過了!”
他這話引起了其他西域國家代表的一致贊同,倒是漢人將領們都沒有接茬的意思,這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孤給你們毛氈、棉衣、燒酒,讓你們這個冬天可以比以往更容易過去,不是不求回報的。”
秦王徐代炫微笑着說道:
“明年開春雪化,孤就要越過蔥嶺,進攻帕爾斯。你們諸位都要出兵出糧,另外,從沙洲到蔥嶺,孤要求修建七十座有駐軍的倉庫,這件事你們也要加緊辦理。”
“放心吧大王!”尉遲從德推開椅子站起身,大聲保證道:“打帕爾斯狗,咱們絕不含糊!我疏勒所有男丁都可上陣,女子當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