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蘇涼還是沒有能擰過他,畢竟男女有別,力氣差的也好,而顧斯年,或許是因爲愧疚,或許是因爲眷戀,視線在蘇涼尚且還很平坦的小腹停留了許久,溼了眼眶。
兩人都有些小心翼翼,又很默契的閉口不提孩子的事,顧斯年手裡拿着軟毛巾,動作細緻的就像是在替孩子洗澡,溫柔又有耐心。
洗完,又穿了衣服,抱着她往外面走。
病房的門正好也在這時候被輕輕推開,響起的還有男人嘟嚷的聲音,“我姐住院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隨着聲音落下,門被徹底推開,蘇俊出現在門口,好奇的往裡面張望,看到被顧斯年抱在懷裡的蘇涼時,好看的眸子陡然一亮,發出歡喜的聲音來,‘姐,真的是你啊,你哪裡不舒服,爲什麼要住院?”
拋出一連串問題的同時,人也跟着走到兩人跟前,此時蘇涼剛洗了澡出來,臉上是細膩的粉紅,也沒有穿,光着腳丫子,露出圓潤的腳指頭,他倒是跟沒看見似的,直勾勾盯着蘇涼。
顧斯年不樂意,猛地轉身背對着他,把蘇涼牢牢護在懷裡,斥:“出去!”
“我,”蘇俊猶豫着,摸了摸鼻子,解釋,“我就關心我姐,沒有別的意思。”
顧斯年還想說話,蘇涼拉住他的衣襟,示意他先把自己放到病牀上,其實蘇涼身上穿着病號服,鈕釦都扣的很嚴實,顧斯年仍是防備的背對着蘇俊,很快把蘇涼放到牀上,又扯了被子嚴嚴實實的蓋好。
蘇涼半靠着病牀,終於擡頭看蘇俊,她也知道,就算自己不願意承認,蘇俊是蘇定邦兒子的事實終究沒法改變,他們也始終是姐弟,然,心裡終究排斥。
斂目,“我沒什麼事,你回去吧。”
一出口便是趕人,蘇俊顯得很失望,悶了半天,憋出一句,“爸已經醒了。”
蘇涼一愣,隨即別開視線,“他的事我不想知道。”
蘇俊急了,“姐,爸他真的想補償你,他在最後以爲自己要死的時候,還說要顧斯年放了你,真的,這話是我親耳聽到的。”
怕蘇涼不相信,他再三強調着。
畢竟是生父,蘇涼沒有辦法做到完全無動於衷,薄被下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姣好的柳眉也一點點蹙了起來,顧斯年看在眼裡,是急在心裡,好不容易她的心情纔有所好轉,蘇俊又非要拿蘇定邦的事來影響她。
怒了,直接轉身揪着蘇俊的領子一把把他拖到病房外面,“你到底想幹什麼,她現在身體不好,你們這些姓白的人能不能放過她一次?”
顧斯年本就是極力掩飾着失去孩子的痛苦,現在蘇俊這麼不識相,算是激怒了他,如果不是顧慮到蘇涼在裡面,他真想痛痛快快的跟蘇俊打一場,藉以發*體裡擠壓的怨氣和怒火。
“我們現在只想要平平靜靜的生活,你別再過來了,回去也轉告你那個一媽一姐,不要再來找蘇涼的麻煩,否則的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狠狠瞪了蘇俊一眼,他轉身飛快的進了病房。
蘇俊則站在門口好久,默默低下了頭,其實,他真的只是單純的很喜歡蘇涼這個姐姐,可爲什麼蘇涼不喜歡他這個弟弟呢?雖然他的母親從樑美麗手裡搶走了他們的爸,可樑美麗本來就對她不好,她幹嘛還要護着樑美麗。
搞不懂。
蘇涼也搞不懂,自己明明從來沒有跟蘇俊說過幾句話,爲什麼他倒是一副熱心腸的模樣。
顧斯年折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低着頭,情緒低落,心裡更是把蘇俊那個臭小子給罵了個天翻地覆,可同時,心裡也明白,只要他跟蘇定邦之間的仇恨一天沒有得到化解,蘇涼也始終會夾在中間左右爲難。
只是,原諒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收起沉重的心情,他故作輕鬆的來到牀邊,習慣的拉了蘇涼一隻手握在掌心,“聽我說,我跟你爸之間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所以...你不要再擔心了好嗎,要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我不希望這次的手術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嗯。”
蘇涼望着他誠懇的樣子,輕輕點頭,早就對自己說過,不要管他們之間的仇恨,那就乾脆想也不要想,反正,在很多人眼中,她本來也就是冷漠無情的人,那就這樣吧。
雖然這麼說,顧斯年還是在下午趁她熟睡的時候,去了蘇定邦的病房。
病房裡是樑美麗母女在,看到他進來自然是不會給什麼好的臉色,哼了一聲,又別過頭,顧斯年又何嘗願意見到這兩個人,當初蘇涼會被何凡宇他們設計帶走,樑美麗也算是做了幫手,這種惡毒的母親,簡直就是絕無僅有。
“出去,我有話跟他談。”
他氣場十足的命令着,樑美麗自然不肯,還是病牀上的蘇定邦費勁的向她揮揮手,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拽着蘇暖走了出去。
病房裡安靜下來,顧斯年也凝目看着病牀上的氣息微弱的人,短短數日,蘇定邦瘦的幾乎只剩了一把骨頭,從前,無數次看着這張意氣奮發的臉,他總有一種當中揭穿他讓他身敗名裂的衝動,都說蒼天有眼,因果報應,可他蘇定邦憑什麼在做盡壞事之後,竟然還能好好活着,家裡有妻子,外面有情人,坐享齊人之福。
上天未免太不公平。
然現在,看着他兩頰深深凹陷下去,目光混沌的躺着,他竟是覺得這個人悲涼極了,活了一輩子,有妻子有情人,有兒子也有女兒,卻終究感受不到家的溫暖。
他想,他可以原諒他,因爲就算他不出手,蘇定邦也已經自掘墳墓,不過,既然要他徹底罷手,總要再送一份大禮給他,就當是泄了他心頭之恨。
他久久沒說話,倒是病牀上的蘇定邦舉着手試圖要來抓他,脣瓣一張一翕,喊着,“涼涼,放了涼涼,”
顧斯年只是想笑,“蘇定邦,到了這時候再來表現你偉大的父愛,難道不覺得太晚了嗎,我早就說過了,蘇涼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倒是你,看着你現在這麼可憐,我非常忍不住的再想要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心目中的那位完美情人,她可真的是風騷又多情,跟你手底下的那幫男人都睡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