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臻,你真傻,爲什麼不和我說這些呢,爲什麼要獨自一個人承受?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不讓我陪你一起分擔?你要知道,即使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離開你,你還有我,還有我在你的身邊,陪着你。我們都曾經發過誓的呀,此生不離不棄的呀。你說過,要讓我給你係一輩子的領帶,要給我畫一輩子的眉呀。爲什麼你要食言?爲什麼你要一個人先走?你醒來呀,醒來告訴我呀。”
眼淚順着臉頰滑進嘴角,鹹鹹的,澀澀的。可桑妤的眼裡,心裡,卻滿滿的只有躺在牀上的那個男人。他毫無生氣的模樣,讓她的心像是被刀子在狠狠的割,每一下都痛到極致,痛到無法呼吸。
世上最悲傷的,莫過於最愛的人明明就在你的面前,可你,卻再也聽不到他說話,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生死兩茫茫。
“阿臻,我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求你醒來看我一眼,我是桑妤,是你的桑桑,是你孩子的媽啊!”桑妤緊緊的抓着容臻的手,放到自己已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淚如泉涌,哽咽得幾乎不能成聲。
如果可以,她寧願此刻躺在病牀上的這個人是她。她愛的這個男人,三番五次的和死神擦肩而過,此生所受的苦楚已經夠多的了,她真的恨不得代他去承受這些苦痛。
“阿臻,求求你,醒過來吧,只要你能醒過來,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你答應過我的,要白首不相離的,要一輩子相依相偎到永遠的,要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的。可爲什麼,你現在卻拋下了我?你真的不要我了嗎?你的誓言,難道都是假的嗎?容臻,我恨你!你這個騙子,你騙走了我的心,現在,連我的人也拋下。容臻,我恨你,恨你,恨你……”桑妤哭到極致,忍不住用手捶打着容臻的胸脯。那個她曾經爲她遮風擋雨,爲她撐起一片天的地方,如今,卻平靜得彷彿沒有了一絲波瀾。
“阿臻,求你,睜開眼睛看我一眼吧,爲什麼要這麼殘忍?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你若是就這樣走了,你讓我這剩下的殘生,該如何度過?該如何面對自己的良心?我會一輩子都內疚,一輩子都活在痛苦和後悔自責當中的,阿臻,這就是你隱瞞事實真相所想看到的結果嗎?阿臻,你說話呀,你睜開眼睛看我一眼,你跟我說句話呀……”
說到最後,桑妤已經聲嘶力竭,淚流成河。
而病房外的何逸飛,早已不忍心聽下去,於是疾步離開了那裡。
“阿臻,逸飛說能不能醒來,要看你的意志力。阿臻,你就那麼不想睜開眼看到我嗎?就那麼不想活了嗎?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裡,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我以爲,世界上所有的困難都壓不倒你,連死神都怕你,否則爲什麼你曾經三番五次的和它作鬥爭,次次都是你贏了呢?阿臻,我相信你,這一次,你也能挺過來,你一定會醒來的,阿臻,你要加油,我和孩子都等着你……”
“阿臻,對不起,我騙了你,我根本就沒有流產,那本病例是假的。我們的孩子還在,他還健康的在我的肚子裡活着。你睜開眼看看他,摸摸他,感受一下他,好不好?”
“阿臻,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你不能這樣對我,這不公平,不公平……”
桑妤伏在容臻的身上,哭得不能自已。
容臻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片黑暗當中,他惶然四顧,卻始終找不到出口。周圍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在這裡,他想離開,可找不到離開的方向。
他在這片黑暗中疾走,企圖找到出口,企圖找到光明,可,這條路卻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他奔跑着,找尋着,一直徒勞無功。
我這是在哪裡?他心裡困惑着,前所未有的恐懼涌上心頭,他喘息着,張皇的四望,漆黑不見五指的地方,卻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牢牢的困在了網中央。
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呼吸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感覺到空氣的稀薄,彷彿下一秒,他就要憋氣而死一樣。
就在這時,遠遠的,似乎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了一個女子細細的聲音,那聲音在呼喚着他:“阿臻,快回來吧,求求你,不要丟下我……”
是桑妤的聲音,他最愛的女人。
“桑桑!”他急急的叫着,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狂奔而去,“桑桑,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阿臻,你再不回來,我和寶寶怎麼辦?他還那麼小,你難道想讓他一出生就沒了爸爸,一輩子都生活在沒有父親的陰影裡嗎?你這樣撒手而去,讓我們還怎麼活……”那聲音已帶了絕望,彷彿一記悶錘,狠狠的錘在了他的心口上。
寶寶?他們的孩子?他的孩子,還活着?
不不,他不能讓孩子沒有父親,不能。他不能看着他們母子倆受苦。她是他這輩子最深愛的女人,他怎麼忍心呢?一急之下,他用盡全力,狂吼出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