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涼,沈昤初沒出門,裹着毯子坐在牀上發呆。
霍允之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已經好幾天了,自那天晚上給她打過一個電話之後,他也沒再來過。沈昤初知道他忙,幾天不能過來很正常,但是他的關機就不正常了。以前他去哪裡,總會事先跟她說一聲,但這次,不但聯繫不上,而且音訊全無,怎能不叫人擔心呢。她的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她都無心寫文。連翹自那日之後沒再找過她,她也旁敲側擊的和杜茉莉聊過天,得知一切正常,連翹並沒有把她的事告知她的讀者,反而安靜了很多,這不由得讓她納悶。雖然只見過連翹一面,但她感覺到她並非那麼容易善罷甘休之人,那是什麼緣故導致她沒有進一步動作呢?
丟失的包還是沒有音訊,沈昤初只好託人重新辦理身份證和其他證件。銀行卡那天一早就去掛失了,所幸裡面的錢還在。至於鑰匙,那天她一回家就將門鎖換了,重新配了兩把,給了霍允之一把。怕他擔心,所以她一直沒有跟他說頭天晚上發生的事。
窗外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小雨,沈昤初推開窗戶,一股冷冽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風夾雜着些許雨滴濺在她的臉上,很涼很涼。她不禁打了個哆嗦,趕緊關上了窗戶。
這時,屬於霍允之特有的天仙子的彩鈴聲在這靜謐的空間裡驟然響起,沈昤初怔了怔,突然像身手矯捷的飛燕一樣飛撲過去,一把從牀上抄起手機,“允之!”那一刻,因爲喜悅,因爲期盼,她的聲音竟帶着幾絲顫抖。
那邊只聽到他呼吸的聲音。
“允之?”她疑惑的道,“是你嗎允之?”
“是我!”他低低的聲音傳了過來。
沈昤初釋然,“怎麼不說話?”
霍允之頓了頓,“初初……”
“怎麼了?”沈昤初有些奇怪,“允之,這些天你怎麼關機了?”她小心翼翼的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呵呵,沒事,”他笑,“我請你去看電影?”
“今天?現在?”她驚訝的問。
“嗯,今天,現在!”他篤定的說,“你換衣服,我在樓下等你!”
沈昤初低頭一看,果然,霍允之的車就停在樓下。她有點猶豫,“還是不去了吧,給別人看到不好!”
“沒事,”他淡淡一笑,叮囑道:“記得多加件衣服!”
呵呵,霍允之越來越會體貼人了!沈昤初的心情忽然就像撥開了烏雲的太陽,霎時綻放出萬丈光芒。她雀躍的去換衣服,“等我哦,我馬上下來!”
翻箱倒櫃的找衣服,一件又一件的拎起來在鏡子裡比劃。最後選了一件黑色的長風衣,裡面套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配上緊身牛仔褲嗯,這樣既簡單又大方,霍允之一定會喜歡的!這樣想着,她的嘴角不由浮上了一絲笑意。套上高筒靴,拎上一把白底紫色小花的雨傘,沈昤初出了門。
坐在車裡的霍允之,看到青春靚麗的沈昤初撐着一把小雨傘款款而來時,恍惚之中,就看到了戴望舒《雨巷》中的姑娘,不同的是,那個姑娘結着丁香一樣的愁怨,而這個姑娘,卻是一臉的燦爛和幸福笑容。他的心裡,突然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的疼。
沈昤初不待他打開車門,就自己拉開坐了進去。“怎麼了?”她好奇的看着發呆的他。突然發現幾天不見,允之竟清瘦了許多,他看起來很憔悴,鬍子剛刮過,眼睛裡全是紅絲。“允之,你昨晚上沒睡好?”她關切的問。
霍允之回過神,“呃,沒事,昨晚忙工作的事!”
沈昤初心疼的摸摸他凹下去的兩腮,“別太拼命了,多注意身體!”
允之笑:“看到你,才突然發現我已經老了!”
“什麼呀!”沈昤初不悅的嘟起嘴,“不要在我面前說老,你不過就比我大八歲而已!又不是七老八十了!男人在你這種年紀,正是一朵花的季節呢,女人可不行了,一過三十,就像情人節最後兩小時的玫瑰花,送都沒人要啦!”
“什麼亂七八糟的歪理?”霍允之不覺噴笑。
沈昤初興致盎然的看着他,“說吧,今天怎麼想起請我看電影了?今天天氣這麼不好,而且,這是你第一次請我看電影!”
霍允之一邊開車,一邊回答她,“正因爲今天天氣不好,電影院裡人少啊,最好就咱們兩個人!”
沈昤初甜蜜的把頭靠在他肩上。“允之,你真好!”
霍允之的臉上,閃過一抹苦澀的笑。
電影院裡果然人很少,只稀稀拉拉的坐了十幾個人。沈昤初捧着一大杯爆米花,心滿意足的坐在霍允之身邊。“允之,你今天好怪!”她一邊吃着爆米花,一邊說。
電影院裡的光線很暗,霍允之的臉上有淡淡的陰影,“哪裡怪了?”
“說不出來,”沈昤初吧唧吧唧着嘴巴,“總之感覺很怪!”
霍允之淡淡一笑,沒說話。
沈昤初還要說什麼,霍允之打斷了她,“噓,別說話,電影開演了!”
“哦!”沈昤初乖乖的閉嘴。
影片很文藝,情節很老套,講的是一個人鬼情未了的故事。前世,他是她仇家的弟弟,爲了報仇,她潛伏到了他的身邊,伺機除掉了他哥哥,然而卻不可自抑的愛上了他。最後,仇雖然報了,但兩個相愛的人卻再也不能在一起,她死在了他的火槍下,臨死前兩人約定,來世再做夫妻。爲了這句諾言,他在他們約定的那棵銀杏樹下等了她整整五十年。他終於等來了她,然而,這一世的她卻已嫁做他婦,早已將他忘記……
影片的最後,她終於記起了前世,記起了那個對她情深似海的男子。只是,他卻已離去。她在那棵銀杏樹下絕望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哭得肝腸寸斷……
那一刻,沈昤初淚流滿面。允之默默的給她遞過一包紙巾。影片結束了很久,放映廳裡的人漸次離去,她仍然沉浸在那種悲傷絕望的氛圍裡,不能自拔。
諾大的放映廳裡一片沉寂,允之突然道,“初初,我們,也會有來世嗎?”
“啊?”沈昤初擡起朦朦朧朧的眼睛,“你說什麼?”
“沒什麼,”允之苦笑,“我們走吧,再呆下去,我看你也成電影裡的人了!”
沈昤初不好意思的笑笑。
出了電影院,允之指指樓下的茶吧:“去那兒喝口熱茶吧!”
“好是好,”她猶豫了一下,“就是人太多了!”她怕被人看到她和霍允之在一起而給他添麻煩。
允之只微微一笑,牽着她的手走下去。
兩人包了一個雅間,允之摒退了服務生,輕輕的掂起茶壺,給沈昤初泡茶。沈昤初看着翠綠的茶葉在水裡舒緩的伸展開來,若有所思的道:“允之,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允之一震,茶水潑了出來。他不看她,只牽脣笑笑。那笑,竟完全沒有了往日沉穩淡然的味道。
“發生什麼事了?”沈昤初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允之頹然一嘆,思慮再三,終道:“初初,我們分手吧!”
一口茶水嗆在了喉嚨,沈昤初拼命的咳了起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好不容易平息下去,她擡起頭,眸子亮晶晶的,“你剛纔說什麼?”
允之苦笑,“初初,對不起……”
“允之,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她努力的維持笑容,“今天又不是愚人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