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捕捉他話語中的含義,蘇飾可的心瞬間涼了一大截,居然一直都帶着有色眼鏡看她,爲何還要做出全然不介意的模樣?
她搖搖晃晃起身,如此酒醉之人一般,看似很是空靈。
只不過,酒醉之人醉於胃,她醉於心。
走到門口之際,她無力的扶住了門框。
“我曾經認爲遇見你,是我人生最有意義的事,後來我發現我錯了,一切都只是我認爲罷了,就像我認爲我不會輸,也照樣輸給了林櫻婭,不僅輸了,還一敗塗地。”
比起輸給對手,蘇飾可覺得自己最失敗的便是輸給了自己。
她的自信她的執着不過都是徒勞,在穆柏南心中,她或許正如第二次見到穆柏南,他所說的那般——牀伴。
他杵在原地, 臉頰上附滿了陰霾 。
她從來都沒有輸過,他也不捨得讓她輸。
走出別墅之際,她身子忍不住的顫抖 ,甚至於很是懷疑,自己是怎麼走出別墅的。
口袋中的手機鈴聲一遍遍響起,她無要接起之意,只是任由它響着。
她的步伐輕緩而無力,像極了失去靈魂的傀儡。
蘇飾可感覺自己的大腦很是空白,彷彿最爲清晰的一件事便是她進入酒店房間之時,林櫻婭與穆柏南的親密。
手機鈴聲停止不過三秒,便再次響起。
此時,她覺得自己曾最喜歡聽的手機鈴聲都格外刺耳。
掏出了口袋中的 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她緩緩拿到耳邊,略顯無力的聲線淡淡響起“喂——”
距離她不到八米的車內,沈耀之眼中滿是心疼,好聽的嗓音似似乎帶有治癒的功效。
“小朋友,在哪?我去接你。”
本以爲再有不到兩天,他就要回到美國,卻不料關鍵時刻竟出了如此棘手的事。
他很想視而不見,但他始終無法拗過自己的內心,他不捨留有她一人獨自承擔這一切。
下意識看了一眼周邊的環境,清澈的眼裝滿了茫然。
“耀哥哥——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
不知自己這樣說是否會被認爲有意隱瞞,但她的確是不知道。
這樣也好,留有她一人獨自難過便好,何必將複雜的情緒帶給別人,尤其是沈耀之。
在她最失意時,他總能在最恰當的時間出現,很是湊巧卻又很是及時。
沈耀之的眼眸閃過好看的光澤,她總是這樣迷糊,即使是被穆柏南帶進來的,就不知道看一眼路牌。
“在原地別動,我一會兒就過去。”
聽筒裡傳來的言語使得她一臉的難以置信,連她都不知道這是哪裡,沈耀之要怎麼找?
正在她愣神之際,他開着車緩緩駛上前。
車窗慢慢降下,他低聲一笑“上車。”
蘇飾可看了一眼沈耀之所來的方向,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凝見她手機還貼在耳邊,好看的眉眼微蹙“你的身上沒有GPS,我也沒動用UFO,只是從酒店出來就一直跟着穆柏南的車來到了這裡。”
聽他如此詳細的解釋,蘇飾可忽然淺笑了兩聲。
能見到她笑,縱然只是一閃即逝,沈耀之的心也不比先前那麼難受。
站在外面時,她絲毫未感受到寒風刺骨,等到一進入車內,襲來的涼意令她纖瘦的身子忍不住的顫抖。
將車中的暖風打開,他慣性的拉扯過她的手,在她兩手上輕呵着氣。
“耀哥哥,我沒事的。”蘇飾可輕聲道。
見他如此關心的模樣,她甚至於覺得好似一切都沒變,大概是錯覺吧。
“小朋友,以後不論什麼情況,不要一個人承擔。”猶豫片刻,他違心的講出了“還有我。”
如今,他可以陪她,爲她‘遮風擋雨’,但他的身體狀況卻容不得他這麼做,他可以明顯感受到這幾日來,自身的變化。
再簡單不過的字眼,卻是在她一度心灰意冷後,最溫暖的一件外套。
“我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好像想說聲謝謝,卻又覺得太過虛僞。”她淡淡的笑着,將自己所想毫無保留交給沈耀之聽。
對於沈耀之又真是輕描淡寫一句言謝可以表達的。
他心底驀然一緊,低沉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需要你的謝謝。”
他所做的不過是心甘情願罷了,他所付出的子全然是自己的心意。
“耀哥哥,我突然之間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低低淺淺的笑着,只是與之不用的是,此時的笑容尤爲蒼涼。
沈耀之收回了手,視線落入車窗外,即使再過豪華的別墅附上冰雪也不過是一般景象,還不如這雪景動人。
一時之間,他竟有些不相信,時間過的如此之快,一轉眼便到了冬季。
時間看似很慢,這其中發生的事卻是數不勝數。
“進入酒店時,你看見了什麼?”
當時忙於攔截媒體,他並沒有隨之進去,所以對於當時的情況完全不瞭解。
蘇飾可狠狠地閉上了雙眸,脣瓣都隨之顫抖。
他不做聲,也不急得到回答,彷彿是刻意在給她留有時間。
“他們兩個人躺在牀上,相擁入睡。”她很想裝作無關緊要,但只要提及,她的眼淚就忍不住的泛濫。
即使是在大度的女人,見到日夜守在自己身旁的老公突然身邊有了別人,也會心痛不已。
更何況,她不比其他女人的大度。
沈耀之想自己可以感覺到,那時她內心的悲涼與苦澀。
“你是怎麼想的?”他很清楚,自己如此直接問出,很是殘忍,但他必須要清楚她的內心。
這件事其中一定另有古怪,既然當初選擇將林櫻婭趕出國,又爲何反過來與她糾纏在一起,這樣不是很矛盾?
蘇飾可烏黑的眼閃了閃,沾染淚水的睫毛中蘊藏着不安。
“好像沒什麼可想的,只是覺得心很痛。”
難道要去想自己是否要主動退出,成全林櫻婭與穆柏南?
“小朋友,事情有很多面,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他有意無意的提醒着她。
聽到‘誤會’二字,她脣角的冷意更甚。
她一直都認爲是個誤會,看到報道之時認爲是誤會,去酒店路上時認爲是誤會,到了酒店門口時認爲是誤會,如今都已經‘捉姦在牀’,任何的說辭都會成爲藉口。
“是麼?前幾天他還跟我提過,讓我……打掉孩子。”虛幻縹緲的聲音滿是狼狽。
那時她還想不通是爲什麼,藉此與他慪氣,因爲她信任,所以二人和好後,此事,她一直未提及,認爲只會傷了二人的感情。
如今她纔有所覺悟,如若當日自己多問一嘴,穆柏南是否會選擇坦然回答。
她有些替自己感到可悲,餐廳那日還與林櫻婭爭辯,不過是自我缺乏安全感。
從林櫻婭回來,她就開始變得敏感,說到底,不就是怕穆柏南再次回到她身邊。
一直以來,她都用最卑微的方式留住這段感情。
聽完她的話,沈耀之轉過了頭,本平靜無波的臉附上陰霾。
“他竟然讓你打掉孩子?”
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穆柏南竟然逼迫她打掉孩子?
他不清楚這其中發生了什麼隱情,但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能拿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做此要挾。
她僵着自己的身子,眼底的苦澀流轉,片刻,她微微點了點頭。
“他怎麼會突然這麼說,你們之間發生了狀況?”沈耀之微微蹙眉,更加急切想知道過程。
蘇飾可的記憶陷入了茫然,仔細回想,那一段時間二人似乎沒有發生任何不和,只是依稀記得那一天她回去有些晚,穆柏南一氣之下自行上了樓。
除了那一次因此氣憤,大概就是他知道她的手被燙傷的那一次了。
思前想後,她清淨的聲線漸漸響起“我不知道,我們不要再提了,我好累。”
一夜未睡,醒來便是得知這一消息,這突如其來的事實,將她顯得像風中的樹葉一般,大風席捲而來,她有些始料未及,卻又不得不隨之飄零。
除了甘願接受,她又能怎麼樣呢,邊哭邊鬧?在這段感情她已經足夠卑微了,實在不想連最後的自尊都一併捨棄。
當得知自己懷有身孕時,她認爲,她與穆柏南之間,她要懂得如何做一個好妻子,只因爲她知道這段感情來之不易。
穆柏南拿着錄音對她呵責時,她只想要解釋清楚,哪怕是捱了他重重的一巴掌,像條狗一般被趕出家門,只要他一句“我相信”她就可以舔着傷口重新回到他的懷抱。
她嘴上偶爾會警告穆柏南不準沾花惹草,有時會不安,但她的心卻比誰都堅定,一切都不過是她的假象,他絕不會沾惹外面的‘野花’。
此時,她無力去責怪任何人,只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
從林櫻婭回國之際就告誡過她,穆柏南的心裡一直都留有自己的位置,是她帶着自己僅有的偏執去向他索要真相。
對於穆柏南而言,不過是三言兩語罷了,卻使得她對這段感情更加堅定不移。
從她見到筆記本中林櫻婭的照片時,她或許就該自覺退出。
無關於穆柏南解釋的真與假,單純只是因爲那雙眼,看着她時,他應該也會浮想林櫻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