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瘦的身子走出餐廳,微風徐徐,吹散了她的秀髮。
一輛黑色卡宴緩緩接近,在她毫無防備與意識時緩緩接近。
她的視線有些飄忽,像是在沉思些什麼。
車窗被搖下,身處在車內的黑衣人看了一眼手上的照片,微勾脣,低聲道:“就是她。”
話音一落,車猛的開到了Anna的身側,黑衣人急速如風下了車,捂住了她的嘴巴將她 本就纖瘦的身子拉扯上車。
如此快捷的動作,甚至於是在她的大腦還未緩衝過來的時候完成。
Anna略顯驚恐的看了看幾名黑衣男人。
夜已深,我們無法預料明天是晴是雨,更難以預料,下一秒會有誰的槍口對準你。
破舊別墅。
尤爲刺耳的高跟鞋聲緩緩逼近。
Anna看了一眼身側的林櫻婭,精緻的面容上沾染了幾分涼意,更多的是憤恨。
輕緩的步子走到拐角處即使頓住,蘇飾可將Anna眼底的憤恨的仔細,她微勾脣,轉身離開。
看了一眼佇立在門口的黑衣人,她淡聲道:“將她帶到我的別墅,不要過於粗魯。”
簡單交代,蘇飾可便消失在黑衣人的視野。
上了車,她烏黑的視線狠狠地閃了閃,脣角的弧度逐漸平和,嗓音淡雅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事實或許並非我所想的那樣。”
史塵政薄潤的脣微勾,清冷的聲線在她耳際響起。
“蘇飾可,你終於學會看問題的關鍵點了,我本以爲你會上去給Anna兩個巴掌。”
蘇飾可垂眸,失聲笑道:“上次我見林櫻婭時,你也這麼說,看樣子,你也覺得我是個陰險至極的女人。”
她從來都不認爲用暴力解決問題是正確的。
如若用最憤恨的方式懲治你所認爲卑鄙之人,那麼你的價值也就淪爲‘卑鄙’。
“陰險沒有,我倒是覺得你是個很危險的女人,像毒品,一旦沾染,戒不掉。”史塵政微湊近,微挑的嗓音滿是魅惑。
蘇飾可無心迴應他的調笑,沉凝的心越發陰鬱。
“除此之外,我好似想不到,她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我還不如一個林櫻婭。”
她與Anna接觸雖短,但也曾拿她當做可靠的大姐姐,而她,卻幫助別人對付自己。
史塵政微蹙眉,緊盯她臉上的失望之意,幾不可見的抿了抿脣。
“蘇飾可,你最好現在保持清醒,你必須懂得,在這個世界上,利益至上。”
相伴多年的好友都有可能爲了利益背叛彼此,更何況,蘇飾可與Anna交情並不深。
她吸了吸鼻子,竭力抑制自己複雜的情緒,看向了身側的史塵政,擠出一抹微笑。
“嗯,我知道。”
他袖長的手指順了順她的秀髮,銳利的眼眸緊鎖她的眉眼,薄脣弧度更甚。
“五年,你仍舊死性不改,所謂單純不過是累贅。”
用最乾淨的眼光是無法看清這個世界的,你會發現,這個世界遠比你想的骯髒的多。
聽着史塵政略帶擔憂的教誨,蘇飾可目光呆滯,直視前方,低淺的嗓音中滿是苦澀。
“政,別再教訓我了,你也知道我……”死性不改。
見她欲言又止,他收回了手,薄脣的弧度逐漸平和。
“但是要分場合。”
話音一落,他便啓動了車子。
別墅。
蘇飾可交疊着雙腿,時不時看向牆壁上的時鐘,神色淡漠。
佇立在二樓拐角處的史塵政眼觀她滿眼淡然,也算放下了心。
別墅大門響動,黑衣人將Anna推了進去,便關上了門。
由於重心不穩,她一個踉蹌摔倒在低上,蘇飾可起身,不緊不慢的走上前,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
順着手看向那張精緻的臉,Anna倒吸了一口涼氣,淡聲發問。
“是你叫人將我抓來的?”
蘇飾可淡聲笑了笑,湊近些許,將她攙扶而起。
帶有審視的目光看向Anna,確認她沒有受傷,纔算安心。
蘇飾可將她拉到沙發前,示意她坐下。
Anna略顯拘束的坐下了身,她甚至於有些畏懼蘇飾可,當在廢舊別墅見到林櫻婭神志不清的樣子,她不知,蘇飾可會怎樣對待自己。
將她臉上些許的畏懼看的仔細,蘇飾可脣角微勾脣。
“Anna姐,你在害怕些什麼?”
聽到這個稱謂,Anna纖瘦的身子微頓了頓,眼泛疑惑,直直的盯着蘇飾可“別這麼叫我了。”
蘇飾可可以用此方式將她帶到別墅,又怎會畢恭畢敬的稱她爲‘Anna姐’。
這其中想必少不了嘲諷與鄙夷。
蘇飾可不急不躁,拿起了一旁的水杯倒了杯水,遞給了Anna。
看了一眼杯中透明的液體,她莞爾一笑“Anna姐,我們的關係曾經也是這樣,乾淨而透明。”
淺淺的嗓音裡夾雜着惋惜。
Anna微蹙了蹙眉,手一揚,將桌上的被子打落在地,碎了一地。
“別這麼跟我說話,既然都能將我帶到這裡來,有什麼話,大可直說。”
眼見一地的碎片,蘇飾可不怒反笑“Anna姐,你心虛了麼?我聽說,人只有心虛時纔會做出下意識的動作,例如,暴怒。”
此時的蘇飾可像個心理專家一般,細細的分析着Anna的一舉一動。
Anna神色夾雜着幾分失措,的確,她早已不是五年前的蘇飾可了,她的威懾力讓人好生畏懼。
Anna沉沉的吸了口氣,坦然道:“不可否認,我虧欠於你,所以,悉聽尊便。”
蘇飾可眉眼帶笑,她果然沒看錯人,Anna的性格仍舊如此直爽。
她重新到了一杯水,遞到Anna面前,略帶歉意的語氣讓人難辨真假。
“將你貿然帶到別墅,我很抱歉,但,不得已,喝點水吧。”
Anna的視線落入水杯之上,腦海中滿是剛剛蘇飾可所言,她們的關係也曾如這杯水,乾淨而透明。
她將視線轉移到蘇飾可身上,嗓音淡雅而深沉。
“你的目的是什麼?”
停留在水杯上的手幾不可見的顫了顫,蘇飾可微抿了抿脣。
“要你幫我。”
‘幫’這個字眼很是生疏,Anna實在不懂,她可以幫蘇飾可什麼?
Anna神色微僵“你們的遊戲我不參與。”
蘇飾可擡眼,迎合她的視線,眼底一片深意。
“不參與!你明知道林櫻婭與耀哥哥的事,卻選擇了冷眼旁觀,Anna,我曾經敬重你是因爲我始終認爲,你是個直爽的人,而你,卻讓我很失望。”
聽着她闡述的事實,Anna偏過了頭,閃躲開她的視線。
Anna拿過了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以此緩解自己心中的歉意。
“飾可,那件事,我很抱歉,我是知情人沒錯,我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也沒錯。”
她沒有龐大的背景,對此此事,她除了沉默又能如何?
那時的蘇飾可軟塌的像塊海綿,彷彿風一吹便會吹散一般,她又如何能站到蘇飾可的立場。
蘇飾可十分贊同的點了點頭,她眼底略過一抹苦澀。
“Anna,你有試過失去至親的人卻無能爲力的感覺麼?我不介意告訴你那是怎樣的感觸。”
沈耀之離世之時,她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當她得知此次事穆柏南是知情人時,她的堡壘徹底崩塌了。
對於Anna知道多少,她並不知曉,但資料有說,林櫻婭打算設計沈耀之一事,Anna至少是知道的。
Anna淡聲道:“我很是理解,但是,五年了,林櫻婭過的也並不比你好得多,爲什麼不能學着放下,如若你待在美國不回來,不就好了?”
本滿眼淡漠的蘇飾可聽完她如此大言不慚的回答時,脣角泛起一絲冷笑。
她定定的看着Anna,言語犀利。
“如若當初死的是你父母,我很想知道,你是否如這般言語輕鬆。
她並不奢求Anna可以理解她的感觸,甚至於冷眼旁觀,但至少不要,站着說話不腰疼。
蘇飾可那張原本嫺靜的小臉終於滿是怒意。
如此帶有攻擊性的言語使得Anna的氣息也加重了幾分。
她冷然一笑“飾可,真是一別,另當刮目相看。”
蘇飾可交疊的雙腿逐漸開來,她從沙發上起身,微俯身湊近Anna,纖細的五指穿過她的秀髮,稍用力拉扯了些許。
痛感隨着頭皮蔓延着,Anna狠一蹙眉。
蘇飾可隨之冷凝,露出了與之不符的笑意。
“Anna,我原本以爲你會給自己一個機會,看來你並不需要,你給我記好了,如若以後再說風涼話,我保證,會讓你走不出這棟別墅。”
Anna偏過了頭,越是掙脫便越是痛楚,乾脆也就放棄了。
她憤憤的盯着蘇飾可,眼梢的冷意增添了幾分。
“飾可,風涼話麼?你自私離開,你知道這麼多年他們是怎麼過來的,你難道就不心疼穆柏南麼?你這種女人,又比我的冷眼旁觀好到哪去。”
像是擊中蘇飾可的心房,她緊咬着脣,銳利的雙眸一瞬不瞬的盯着Anna,恨不得將她撕裂。
“你又懂多少呢?當你心愛之人背叛你時,你給我笑臉相迎一個試試。”
Anna神色微頓,眼底的冷意逐漸散去。
“什麼意思?背叛?穆總怎麼了?”
面對着她一遍又一遍的質問,蘇飾可緩緩鬆開了手,意識到自己一時情緒失控。
她略顯無力的坐在沙發之上,眼底一片陰鬱,淡雅的嗓音滿倉哀傷。
“你們都做了很好的觀衆,而我是小丑,耀哥哥是犧牲者,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們到底爲什麼這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