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說着,蘇飾可豆大的眼淚順勢滑落,心底的委屈越發濃重。
那個冬日,那場白雪,歷歷在目。
她低下了頭,白暫的手遮擋住自己的眼眸。
凝視蘇飾可此時的模樣,Anna心底泛酸,她並不知情這其中,穆柏南到底有了怎樣的動作。
Anna沉沉的嘆了口氣,脣瓣動了又動,卻始終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半響,Anna緩緩走到了蘇飾可身側,拍了拍她的背脊。
“飾可,別哭了,是我愧對於你,我會補償你。”
聽完她的話,蘇飾可擡眼,順勢滑落的眼淚未止。
她吸了吸鼻子,言語一出,便明顯的哽咽了。
“Anna姐,我曾經拿你當做我的好朋友、好姐姐,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你們到底是爲什麼,爲什麼——”
見她縱橫的眼淚,Anna垂眸,當時的蘇飾可不過二十歲,經歷了這些,可想而知,每一日她過的有多麼的辛苦。
Anna滿眼歉意“對不起——”
蘇飾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纖細的身子不斷顫慄。
她咬了咬脣“我只要我出庭作證。”
聞言,Anna神色一僵,甚至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飾可,你的意思是要將林櫻婭告上法庭?”
是她將蘇飾可想的過於齷齪了麼?她本以爲蘇飾可會用會殘忍的方式對待林櫻婭,卻不成想,竟是想用法律來懲治她。
蘇飾可狠狠的點了點頭,聲線微顫。
“我不能讓我的耀哥哥白死,我做不到。”
Anna陷入沉默,她不知自己該如何抉擇,她是最不想趟渾水,現在看來,必趟不可。
思來想去,她低沉的嗓音夾雜着幾分歉意。
“飾可,你讓我好好想想。”
她無法當機立斷,因爲她無法確認,蘇飾可是否如表面看上着般,楚楚可憐,如若她別有目的,事情就麻煩了。
蘇飾可粗魯的拾去自己臉上的淚水,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滿眼期待的看着Anna。
“好。”
她派人將Anna送到酒店。
臨別之際,Anna坐在車內,別有深意的看了看蘇飾可,淡聲道:“你不怕我通知穆總?”
本以爲,蘇飾可會再次將她囚禁在別墅內,卻不成想,蘇飾可卻給了她最好的居所。
蘇飾可莞爾一笑,一如五年前那般率真。
“我相信你。”
Anna會怎樣做誰又知曉呢,除了相信,別無法法。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逼迫她人的人,Anna如若通知了穆柏南,也好。
舊賬新賬一起算。
Anna的眼中佈滿了深意。
“再見。”
簡單一聲道別,車便漸漸消失在蘇飾可的視線。
凝着車消失在自己的視野,她的脣角揚起了好看的弧度。
進入了別墅,蘇飾可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自言自語道:“我的杯子好可憐。”
“啪……啪”
樓上傳來了掌聲。
隨着聲源看去,只見史塵政邁着優雅的步子下了樓,不斷的爲蘇飾可‘喝彩’着。
蘇飾可微歪了歪頭,淡然一笑。
“你在幹嘛?”
下了樓,他停止了掌聲,妖孽的臉頰刻滿了深意,薄潤的脣微勾。
“先是有意提及過去,又是表出自己的不滿,再是一招‘苦肉計’,蘇飾可,好演技。”
當他佇立在樓上眼見這一幕時,他都有些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聽完他的讚賞,蘇飾可脣角的弧度加大了幾分。
“Anna的性格過於強硬,如若不那麼辦,想讓她幫助我,太難。”
如若一開始便是一招苦肉計,一定行不通。
Anna會覺得她是在做戲。
史塵政大步上前,摸了摸她的臉龐,脣角弧度更甚。
“你讓我覺得越來越危險了。”
她不閃不避的迎合他的視線,烏黑的視線微閃了閃,冷然一笑。
“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
做戲也好,虛僞也罷,她做的從來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林櫻婭親口說出真相。
她決不允許任何人對林櫻婭包庇,甚至是袒護。
如若可以,她倒是很想送林櫻婭下十八層地獄,讓她好好感受一下,這滋味好不好受。
收回了自己的手,史塵政笑得愜意。
“你今天表現不錯, 彷彿,讓我見到了另一個蘇飾可,那是一種從容不迫的氣勢,遠比五年前,那個唯唯諾諾的你強勢的多。”
蘇飾可微抿了抿脣,這樣的讚賞她好似並不需要。
誰又希望自己變成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呢,可是,除了這樣僞裝自己,她恐怕只有被欺凌的份。
她垂眸,聲線清淺。
“政,我覺得這件事,Anna或許並不是一個旁觀者,今日她的反應與我預料的大相徑庭,我倒是有幾分怕了,她也參與其中。”
Anna的表現並無破綻。
那一句“你待在美國不就好了”讓蘇飾可起疑。
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她不該是這般反應,上次在辦公室外,蘇飾可對她的試探也是如此,她表現的很是畏懼。
蘇飾可狠狠的眯了眯眸,種種思緒陷入腦海。
史塵政冷凝的視線看向窗外,格外寂靜的夜空。
他微挑了挑眉“不出多久,如若她參與其中,便會露出破綻,三天內,便會有你想要的結果。”
面對史塵政的篤定,蘇飾可微擰了擰眉梢,實在很是不理解,他究竟是通過什麼得到此判斷。
她眼底的疑惑已然暴露她此時的茫然。
史塵政不緊不慢的走到沙發前,滿眼閒然。
“Anna的確很可疑,今日將她帶到別墅時,她事先與穆柏南見了面,你猜,她的目的是什麼?”
見他將問題交給了自己,蘇飾可十分誠實的搖了搖頭。
“除了辭行,我想不到其他。”
Anna與穆柏南平常只有工作上的往來,私下的交集也是少之又少。
不可能是因爲一些瑣碎的事而找穆柏南聊天。
史塵政銳利的眸閃過一抹深不可測光,他直直的探入蘇飾可的眼底。
“如若是你所說的話, 她爲什麼要給穆柏南打電話辭職,直接約出來談不是更好?”
如此有頭有理的分析倒是令蘇飾可聽得一頭霧水了。
她眨了眨無辜的眼,略顯無知的看了看史塵政,淡聲道:“你說。”
史塵政迎合她的視線,失聲笑了笑。
“蘇飾可,你的機智都回家睡覺了?”
聽他略帶調笑的話,蘇飾可略顯無奈的撓了撓自己的頭。
“去找周公遨遊了。”
他俊美的容顏三道黑線涌出。
她還真會順杆爬。
史塵政看了一眼一地的碎片“有一點你分析的沒錯,人只有在暴怒的時候纔會做出一些失常的舉動,你稱謂她姐姐,根本難以構造她發怒的理由,偏偏,她卻做出瞭如此舉動。”
人在摔東西時不是發泄便是覺得心虛。
蘇飾可越發有興趣了,邁着大步湊到了史塵政的身旁,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他微舔了舔脣,遞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蘇飾可一頭霧水,她看了一眼自己,並不知曉自己做錯了什麼。
史塵政幾不可見的抿了抿脣。
“你離我太近,只會讓我有吻你的慾望。”
話音一落,蘇飾可立時起身,尤爲乖順的坐入對面的沙發。
看了一下二人之間的距離,她迎合性的笑了笑。
“這樣OK了吧?”
史塵政低聲笑道:“與你開玩笑的。”
意識到自己被耍了,蘇飾可頓時長大了嘴巴,在如此凝重的時刻,史塵政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幼稚。
她恢復原有的淡然神色,話題一轉。
“Anna發怒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史塵政收起了脣角的笑意,幽深的眼微眯了眯眸,像是在思索什麼一般。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笑了笑,低聲道:“不出三天,她或許會離開中國。”
落跑?
蘇飾可微擰了擰眉梢,又是三天。
她屏氣凝神聽着他的講解。
眼見蘇飾可像個小學生一般,入木三分,史塵政啞聲失笑。
“蘇飾可,你無須緊張,她走不掉,穆柏南不會允許。”
提及穆柏南,她的眼眨也不眨的緊盯着史塵政。
Anna辭職時,穆柏南並未做過多反應,又怎會 阻攔她。
蘇飾可對此十分不解,不加掩飾的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怎麼可能,穆柏南該不會的,至少我認爲他不會。”
史塵政牢牢鎖住她的眉眼,眸子一閃。
“我會將Anna參與其中的事告知穆柏南,你覺得他會不會輕易放走Anna。”
他有調查過,Anna知曉車禍事件的事,穆柏南完全不知曉,不然也不會留Anna在身邊如此之久。
蘇飾可神色僵住,她眼巴巴的望着史塵政,聲音輕顫。
“爲什麼?”
史塵政微挑眉,不答反問“你很怕他知道你是帶有目的性的回國?”
聽完他的問,蘇飾可下意識的避開他的視線,害怕到稱之不上,她也不知爲何,自己的心如何複雜。
半響,她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淡聲應道:“不是。”
收回了視線,史塵政薄潤的脣弧度更甚。
“即使我不說,他也知道了,縱然不敢確定,但至少,他是知道的。”
史塵政三言兩語猶如衝擊波一般,一次又一次砸到蘇飾可的身上,令她難以抵擋。
蘇飾可微擰了擰眉梢,滿腹疑問。
“他知道了?”
史塵政冷哼一聲,倒有幾分嘲笑她不夠轉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