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低沉柔和:“別傻了,我們快進去吧。”
不是週末,也不是節假日,寺院的人少得可憐,連個和尚都見不到。冉冉走進了寺院的內堂,牆上是一排排的牌位。她熟門熟路地到了其中的一個面前。把手中的那枝花放在案前,還有一個芭比娃娃,衣着漂亮的公主裙,她理順了玩具娃娃的紗裙,輕輕放在了案前。她雙手顫抖着輕輕擦拭着牌位的灰塵。
聞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牌位上的名字:小米粒
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個和尚,也許是腳上的布鞋減弱了他的腳步聲,他們沒注意到。冉冉上前和他說了幾句,和尚點點頭,敲着木魚,整個堂上充*了他誦經的聲音。冉冉虔誠地跪在蒲團上,長拜不起。
聞鳴有些明白可又沒有完全清楚。他默默地退了出去。
冉冉從內堂出來時,聞鳴正站在院裡的那棵菩提樹下。凝神看着其中一根枝椏。那個牌位的位置,從他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他注意到冉冉離開前把牌位緊緊貼在臉上。傷心不已,現在她眼角還有淚痕未乾。
他轉身靜靜地看着她,目光裡沒有一絲波瀾。
冉冉走近他,聲音顫抖:“那是我的女兒。你不會想到,我曾經有過一個女兒吧?不過,我也不是什麼好媽媽,連自己的女兒也保護不好!你還想聽聽我這樣一個女人的故事嗎?”
她那深入骨髓的傷心,聞鳴能深深感受到,他什麼也沒說,張開手臂把她抱到了懷裡。
懷裡的人壓抑地哭泣,斷斷續續地訴說着。不斷流下的淚水,在他的外套胸前,留下了一大片水漬。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肅穆,憤怒、難過、憐惜種種情緒隨着她的訴說,出現在一直沉穩不輕易表露喜好的聞鳴臉上。他一言不發,輕輕地撫着她的後背。
她再次感到了男人與男人間的不同。如果她這樣對着魏文哭,換來的是他的不耐煩,嫌她吵,而不會像聞鳴那樣,能那麼熨帖到她的情緒,雖然,他什麼都沒說。
他的溫暖和安定,讓她的情緒慢慢平緩下來,她雙手環着他的腰,哭泣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
聞鳴把她被淚水打溼的幾縷頭髮,理到腦後,目光裡帶着感同身受的傷痛和憐惜:“冉冉,這不是你的錯,我相信小米粒一定能能體會到媽媽的愛,早日超度的!過去的事情就放下吧,從今往後,你只需要站在我身邊就好,剩下的由我來!”
淚水再度涌上了冉冉的眼眶。這個男人,她能信任嗎?可是,爲什麼她能感到自己的內心有個角落,在悄悄地動搖呢?是不是她一個人太久了,越來越脆弱了,才這樣?還是這個男人無聲無息地感動到了自己呢?她不確定。
魏文的新助理戰戰兢兢地進來通報:“魏主任,廣告部的文主任請您務必過去他那裡一趟,有個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她怯怯地看着魏文,生怕引起他的不快。她的前任據說就是得罪了這位魏大人,被直接發配到了貧困山區,她可不想也步上那傢伙的後塵。所以還是小心爲妙。
廣告部的文主任正是從新聞中心調離的他的老上級,雖然兩人現在是平級,可這個舊識的面子是一定要給的。魏文起身走了出去。
纔到廣告部的會客廳門口,文主任那豪爽的笑聲已經傳了出來:“聞總現在在我們電視臺可是名人了!號稱是疼妻子第一名啊,坐了飛機送早點,那也只有您有實力做出來呀,電視臺的美女們現在一致羨慕林冉冉得很啊,都說要叫丈夫、男朋友什麼的向您學習呢!”
魏文撇了撇嘴,頓住了腳步。早有文主任的助理小黃走了過來,體貼地幫他推開了門,向裡面通報:“文主任,魏主任來了。”
文主任招招手:“小展,快來快來,就等你了!”
魏文的的目光掃過會客廳,聞鳴正打量着他。目光深遠。魏文現在有些明白林冉冉爲什麼會選擇他了,因爲但從皮相上來說,這人還是有一定殺傷力的,如果略去他是冉冉丈夫這層來看,難說魏文還會認爲他甚至有些英俊。
兩個男人的視線對視,瞬間在電光火石間,早完成了信息交換。魏文的等着瞧,聞鳴的你能怎樣。只有什麼也不知道的配角文主任,自以爲是整件事情的主導,清了清嗓門,像是和聞鳴統一戰線一般說到:“小展啊,今天是有個事情要你來商量一下,聞總的愛人林冉冉,你是知道的,是你們新聞中心的人,可現在聞總公司下一年的廣告都打算和我們電視臺合作,他提了個小小的要求,那就是希望林冉冉能全程參與,也算爲公司把把關嘛!我想了一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林冉冉調到我們廣告部來,現在就來徵求一下你的意見,看看你那邊能不能放人。”
如果真是徵求意見,那自然會私下裡溝通好,畢竟他和魏文應該是一條戰線上的,三方都在場,這樣一來明顯地是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魏文了然,可也不能便宜了他們,叫起苦來:“林冉冉工作能力很強啊,手上有不少案子跟着呀,文主任這樣把我的頂樑柱給挖走了,讓我以後怎麼開展工作呀!”
文主任壓低了嗓門:“小展,給個面子,大不了你忙不及的時候我從廣告部調你需要的人支援你成不?幾千萬的大單啊,你要是給攪黃了,臺長會愛死你的!”
文主任利誘加威脅,魏文滿臉的不情願,點了頭。可如果文主任要是留心一下的話,就會看到他的眼中冷冷的寒意。
於是冉冉很快接到了消息,到廣告部做項目經理。還給她調了個助理陪着。似乎是高升了。
而且這個消息還是魏文傳達給她的。
新助理小心翼翼地把咖啡放到魏文身邊,臉上表情像抽搐一般地對着冉冉笑了一笑:“艾姐,您喝點什麼?”冉冉有些同情她,想來她天天對着魏大人,也很不容易,於是和善地微笑:“謝謝,我的不用了。”
魏文冷眼看着她和新助理互動。她似乎和每個人都可以相處好,看那笑容,燦爛得金葵花似的!可是就是一見到他就板起臉來,就像他前生差了她幾百吊錢!
她圓圓的眼睛轉向他,上面滿是疑問。魏文被她的目光一震,回過神來,清了清嗓門:“冉冉,現在廣告部來找我要人,希望你到他們那邊去做項目經理,我想問問你的意見如何。”
咦!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魏文居然問她意見如何!要知道平常他只會說:“冉冉,你去這樣!”要不就是:“冉冉,就那樣好了!”他什麼時候問過她的意見?
不過既然他那麼難得地有這樣的訴求,冉冉當然要抓住機會,她閃婚的目的也就是想離他遠點,現在有這樣的直接機會,自然是相當需要。
她迅速點了點頭。
可能她快速的反應刺痛了他的眼睛,難說他本來還希望她大刀闊斧地說聲NO,那他也可以四處平衡一下,說她不願意,把這事兒給糊弄過去了呢。他似乎有些受傷,居然警告她說:“林冉冉,你可是要想好了,有些步子邁出去了可能就回不來了。”
冉冉笑了笑:“謝謝提醒,我想好了。”
魏文沉默了好久,似乎是自己在和自己較勁。冉冉能感覺到兩人間的疏離,如同那同性的磁極,她排斥着他,他也不讓她靠近。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着桌子,冉冉曾經看過一些心理學的書,這個動作暗示着他的內心在做着激烈的鬥爭。他還在鬥爭什麼?
冉冉垂下了眼眸,她一步步的選擇都是爲了離這個男人遠些。她不能爲他一點點的反常,就心起波瀾。她內心在不斷地告誡自己:“林冉冉,別傻了,他這樣自大不知體諒的人只會造成不斷的傷害,人生苦短,有聞鳴那麼一個近乎完美的男人等着你,你只需大膽往前走就行,千萬不要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