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過你高傲你自尊,比不過你那虛華的唯親原則,假的。什麼都是假的。”笑穿了的淚眼,而,女人,滿心都是悲切。悲涼。
“你是你自找的——”男人陰鷙的眼,看着她那消瘦的哀哀的表情,什麼情緒也無。
“自找的。自找的…”女人擡眼看他,喃喃中似哭非笑,她側面看他,那冷峻的俊臉,那一副冰冷無情的模樣,
是的,自找的。說完這句,他自動的撇開視線。
有些逃避…。
亂,是的,他亂,其實,他心裡似乎也知道冉依顏說的沒錯,但是,這又怎麼樣呢,風家一直是這樣,不是也一直就這樣代代的下來了麼。
男人在風家是比較受優待,但是,他已經受慣了這種優待,這種唯我爲尊的處事態度,而現在,冉依顏指出來,他受不了,他怎麼受的了,而且,她是笨蛋麼,在爺爺和爸爸這樣將事實講出來,憑藉着他在風家生活這二十多年,還不敢這樣直接的無情的赤裸裸的指着,這樣就是說爺爺和爸爸做錯了麼,不管怎麼說,那都是他的親人,他都沒有說出來,她又有什麼資格,這樣膽大妄爲。
她是想要逆天麼。
這樣不知天高地厚,這樣自以爲是。
女人,都不應該這樣自以爲是。
所以,他覺得討厭。
“風冿揚——”懷中抱着孩子,冉依顏的眼眸淚溢的滿滿,那晶瑩的瞳孔裡,清澈的如同一口無底的井,要把人吸進去。
她陡然拔高了聲音,裡面是帶着憤怒的質問:“是我自己說錯了麼,還是你不願意承認,你們,都不願意承認——”
她自己以爲能夠剋制不要這樣懦弱流淚,可是,淚水還是哀哀,滾落不止,她不知道,她說錯了什麼麼?還是做錯了什麼?這些問題是一直都存在的,她是風家的孫媳,也是風家的一員,她說出來,並非是爲她自己,難道同爲人,別人都不應該得到相應的憐憫和寬恕麼。
“我叫你滾你聽不見麼——”男人根本沒有將她的問的話放在心上,此刻,他憤怒,心裡只有滿滿的他作爲男人的尊嚴,還有就是風家的長輩的尊嚴,沒有錯,他們都沒有做錯,錯的是這些背叛丈夫的女人。
“滾——?!”女人看着他,淚水用從薄薄的眼瞼邊沿又一顆滾落,她重複着他的這個字,留着淚的笑,笑的譏誚,笑的自嘲,曾經,她一次次的想滾,卻被他死死糾纏,強把她擄回來,還給他生了孩子,她以爲,他是真的想有好好的珍惜她,疼她,可是,現在,就因爲幾句侵犯了他尊嚴的話,他就毫不留情,如此絕決的讓她滾。
讓她抱着她給他生的孩子滾,他那樣從後面提着孩子的小罩衣,幾乎是不看孩子那肥嘟嘟的下巴被他一把抓住的衣服領口勒的要斷氣,他曾經也說孩子是他的命,他說只要她生下來,他也會好好的愛護她們,可是,現在,他卻似乎恨不得掐死她,風冿揚,這個男人,真的讓她冷心冷肺,一次次見識他的殘忍。
“你確定要我走麼——”全場還有幾個男人,風老爺子,風爸,風大伯,風明輝,而當冉依顏這樣含着淚,視線落到風冿揚臉上時,全部人都沒有開口,就這樣的沉默,而她,滿滿的憤懣,這就是她的丈夫,她的老公…
曾經,她以爲,她對他真的是很重要,如他說的跟他命一樣,她以爲,他不會真的厭惡她,至少不會趕她走,原來,所謂的,如命一樣的女人,就因爲這樣一件事兒,她幾句話,就扔了孩子給他,是否是不再見面,決定掃她出門家的讓她滾,她就是他這樣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角色。
“滾吧——”似乎是這有煩躁,其實,他的心裡也忐忑,他也似乎也讀懂了她眼眸裡的絕決…但是,他相信他要她的時候,她依然會留在他的身邊。
因爲,他的權力和勢力無可比擬,不管,怎麼傷她,但是最後,如果他需要她了,她依然只是他的。
冉依顏咬脣,那眼眸裡滿滿的恨意,是的,這一刻,她也有恨,這麼久,在這一起這麼久的感情,幾年,幾年,就算沒有愛情也可以生出許多親情來的,曾經蘇煜憲在她面前的時候,是他強擄了她回來,當他給她甜蜜溫暖的時候她也那麼滿足的就接受了。
她學會照顧他,也當他是她的男人,她是妻子,在爸爸前面,她說,她是他的妻子,生下來了他的孩子,孩子,姓風。
她說,那是她的孩子。
在他感冒的時候,她也照顧他。
在他喝酒喝多了的時候,她也很心疼他,但是,她沒有想到,付出這麼多後,自己的真心也一點點交付的時候,他竟然這樣,因爲這樣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兒,就毀掉他們的感情。
但是,看着她的眼淚,她眼裡的濃濃哀傷和空洞,那淚水大滴大滴砸下來,風冿揚是慌了,疼痛了,其實,就算冉依顏的話不是侵犯了自己的尊嚴,侵犯了自己的權利,但是,他站在這中間,站在爺爺和爸爸,也就是風家和她之間,這種抉擇和猶豫,無論怎樣,今天,他都必須要這樣做,這樣做,纔給爸爸和爺爺一個臺階下,那麼,爺爺和爸爸纔不會計較她剛纔那樣大逆不道的話。
但是,現在,他還是不忍,其實,最近,他的心裡也難過,誰說這個家成這樣他不難過,爸爸是他的親爸爸,當爸爸失去了媽媽的時候,他親眼見他冷夜裡在自己的房間裡喝悶酒,無數次,喝到脣乾裂,傷心傷身,喝到眼眸裡泛淚水,沒有了媽媽,爸爸似乎將他視作跟自己生命等同的重要的人,他是他唯一的兒子,而且,也是讓他很驕傲的兒子。
一個人,似乎爸爸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他用酗酒中澆灌自己的傷痛,他很多時候,看他從後院的花園走出去,那落寞的孤寂的煢煢孑立的身體。
他是他唯一的兒子,他不忍,他不願違他的意願。
爸爸對自己有多好,風冿揚一向都知道,他是他所有的精神支柱,如果風冿揚倒了,風爸差不多就倒下了。
爸爸是愛媽媽的,他知道,他愛她愛的心碎,很多次,醉酒後,嘴裡都是媽媽的名字。
所以,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爸爸,說爸爸的不是,就算冉依顏是也不行,更何況,他們是晚輩,對長輩尊重是最基本和必須的。
爸爸愛媽媽,只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而冉依顏的話語裡,似乎已經言喻爸爸纔是害死媽媽的兇手,這個假設,不僅是風爸不能接受,他,風冿揚也不會接受。
這麼多年,風爸也因爲這件事兒在自我折磨中變的一蹶不振,而風冿揚不希望冉依顏再將這些事兒剝開。傷害自己的爸爸。
更何況,對風允兒,他也根本不是不掛念,而是,他現在也要顧忌到爺爺和爸爸對風允兒的態度,如果萬一,風允兒接回來,然後去做了親子鑑定,不是自己爸爸的孩子,不是他的親生妹妹,換句話說,跟自己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那麼不僅僅是對風爸傷害,對他,也是滿滿的傷害,這麼多年,他一直將風允兒當自己的親生妹妹看待,雖然同父不同母,但是,本家直系一代,一起長大的他就風明輝一個哥哥,後來才添了風允兒一個妹妹,他真的很愛爸爸,所以,雖然不喜歡宋如玉,卻也接受了風允兒體內的一半爸爸的親血緣。
接受了她是他妹妹的事實…
他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妹妹,在付出,感情上,物質上都付出了,他風冿揚很吝嗇自己的感情,他對人有極致的兩面性,對自己人和外人感情劃分的很清晰,所以,他也有強烈的保護風允兒的慾望,包括她嫁到顧家,訂婚禮都是他一手操持的,爺爺和爸爸對風允兒的存在一直淡漠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他這個當哥哥的也更用了些心,可是,他從來沒有把風允兒當外人,可是,如果事實真的告訴他風允兒就是一個外人。
告訴他這麼多年的親情信賴,風允兒就是他妹妹已經根深蒂固,而二十多年的感情付出現在一旦事實告訴他風允兒不是他妹妹,他一向疼的妹妹卻就要這樣消失在他的生命裡,對他來說,也跟殘忍。
而且,他還要顧及到爺爺很爸爸的感情,不敢多提風允兒,畢竟,這樣的事兒一出,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傷。
所以,在沒有萬全之策前,他只能這樣先得過且過。壓着,緩緩…。
冉依顏的做法讓他氣憤,因爲她在此刻大家都是心頭一道傷口的時候還要硬生生的扯開,讓所有人都疼,這些人,都是他的親人。
他也知道,她的道理想法是沒有錯,但是,就是太過於了…
女人,不能那麼自我,太強勢,太主管了都不好。
他是很生氣,可是,看到她眼裡此刻的淚,那種心疼,似乎要流到他心裡,他似乎心又軟了。
“如果你主動給爺爺和爸爸道歉,說自己說錯了,做錯了,不再犯了,我也不趕你走——”
站在地上,那腿都站的麻木,風冿揚的心,往往很硬又很軟。
冷的時候很硬,軟的時候卻也軟。
但是,冉依顏聽着他的話,卻是一點悔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