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安睡的深夜時分,房內卻並不安寧。
暖黃色的牀頭燈開着,顧明琛倚在牀頭,身後墊了兩個靠枕,他磕眸休憩。剛剛經歷一番嘔吐,面如菜色,嘴脣亦是蒼白的可怕,斜飛入鬢的劍眉皺出幾分痛苦,整個狀態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虛弱。
房門一開一關,江萱萱邁着急促的小碎步進屋,雙手端着還在冒熱氣的瓷碗,放在牀頭櫃上以後,她縮手在耳邊細捻,指腹燙的不行。
“老闆,你怎麼樣啊?”江萱萱在牀邊坐下,抽了兩張紙巾給他擦拭滿臉水漬,“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啊?還是找你的私人醫生?”
“不用…”輕啓脣,顧明琛聲音虛弱。
給他擦完,江萱萱又抽了厚厚一疊紙巾放在手心,再次端起瓷碗來,有一層紙巾隔開,燙意減少許多。
“呼~”用勺子舀着鹽水,她低頭輕吹,嫋嫋熱氣被輕輕吹散,而後送上碗給他,“老闆,喝點鹽水補補。”
顧明琛微微睜眼,低頭去接,脣瓣剛貼上碗沿便擰眉側頭,道:“燙…”
“燙啊?”江萱萱摸了摸碗壁,瓷碗不透熱,確實還挺燙。
“那我再給你吹吹。”她屁股挪的更近了一些,至兩張臉只有一尺距離處停下,還上手摸了把他的額頭。
她不再控制對他的關心與感情,只因此前他給了她允許。
舀了一勺鹽水,輕吹幾下復再送上,動作精心細緻也透着一種難以解釋的親近……
“啊——”勺子送到他嘴邊,江萱萱開聲提醒。分明是哄孩子的手段,顧明琛卻下意識的啓脣接過,她溫聲問道:“燙嗎?”
“不…”心下察覺到些許不對,顧明琛輕微皺眉卻道不出個所以然來。
江萱萱繼續吹,繼續一勺一勺的給他喂,整個過程中,她小臉洋溢着幸福神采,他卻是全程面色凝重,思緒胡亂紛飛。
瓷碗見了底,胃裡升出一股暖意,顧明琛臉色亦恢復不少,病痛漸漸散去,神智亦逐步清晰,他才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扶了老闆回房間,然後就跟老闆一起睡覺了嘛。”江萱萱自然答道,把瓷碗放回牀頭櫃以後,她再抽紙巾主動替他擦嘴,“醒來的時候又發現老闆在衛生間吐,然後就留這兒照顧老闆了。”
她睜着靈眸大眼,目光毫無旁騖的鎖定在他嘴角的水漬,那般認真。
昏黃色燈光下,江萱萱身上像是佈滿光環,奪目十分。
顧明琛神色愈發凝重,緊鎖的眉間透出別樣情緒。
只覺得好久,都沒有再接受過這般悉心對待…她小心翼翼的照顧一如曾經多少個病弱夜晚,顧明月陪在牀榻前的感覺。
難怪…江萱萱像哄孩子一樣的待他,他卻接受的坦然。
“老闆,之前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記得了?”歪過頭,江萱萱將紙巾捏成團攥在手心,“那你跟我說了什麼也不記得了嗎?”
“說了什麼?”他問着,隨後在腦海中搜索醉前的回憶。
他好像見到了他姐,跟他姐說了不少話,又好像看到江萱萱在照顧他,也跟江萱萱說了不少話,許多畫面在眼前閃瞬而過,像做夢又有些真實……顧明琛分辨不清。
“真不記得了?”江萱萱提高音量問道,“一點都不記得了嗎?一點點都……”
她看上去像是很介意這件事…難不成,他說了些什麼很重要的話?
顧明琛默下聲,眉間擰出認真的弧度,開始廢力回想他會跟江萱萱說什麼話。
好半晌,他不出聲,腦海間斷了片的記憶連不成串…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頹喪的聳下肩,江萱萱有點生氣,又有點像泄了氣的皮球,語氣很是無奈,“是不是不想認賬了?所以故意說你想不起來?”
面色一僵,顧明琛尷尬抿脣,心虛道,“我……是答應了你什麼?”
“不是~”尾音拖得長長的,江萱萱小臉皺成一團,氣的直想翻白眼。
她一下便急了,前後態度逆轉太快,叫他意識到他似乎做錯了事。但從某一方面想來,高傲的顧明琛又不認爲他有做錯,估計是酒後隨便給她下了什麼承諾,結果醒後記不起來。
但這種情況也不算特殊,她前段時間不也是大醉一場,醒後連告白的事都給忘了?
“我答應給你加獎金了?”他試着猜道。
“什麼啊?”哪知,江萱萱更加氣急,小屁股在牀上一蹬,用行動來發泄她的不滿,“你就是想賴賬對不對?”
“江萱萱。”不明白她的小脾氣源自於哪裡,顧明琛也板下一張臉來,“我答應你的何時沒能做到?”
“可你這次就做不到。”江萱萱置氣回話,小臉染上紅暈。
顧明琛嘴角一抽,無奈回道:“不管我答應你什麼,我一定做到。你說…”
“這種話讓我怎麼說啊!”她更急,甚至生起了悶氣,“我要早知道你會來這套,當時我就不跟你聊這個了!”
她怎麼可能有勇氣提醒他之前在這張牀上發生過什麼事?
他把她喜歡他的秘密給戳破了,還允許她表現她的感情,那麼突破底線的待她…哪裡是清醒狀態的他能做的出的決定?
現在好了…醒後不認帳!她還能怎麼說?
瞧着她百般不說,顧明琛也有些不耐煩,“我到底說了什麼?你起碼給個提醒吧?”
“哼!”沒有提醒,江萱萱還把捏成團的紙巾砸到了他身上,火氣大發的轉身離開。
脾氣發的莫名其妙,顧明琛無法接受…
他掀被起身,捂着肚子去追她,眼瞧着她進了她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顧明琛好不容易追到她房門口,試着開門……居然還被鎖了!
“江萱萱,你開門。”他拍門,沉聲命令。走廊間夜風侵襲,一下子他胃疼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