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應酬和無休止的僵硬笑臉,蘇淺淺厭倦地靠在宴會廳的角落裡,很不能自己做幾張嘴能應付搭話的人。
白景軒剛走不久,白景鈺也走了。偌大一個白家,卻找不到一個可以站在她身邊的人,一個都沒有。
“若櫻,下週末是靈靈生日,想請你跟景離過來參加,你看怎麼樣?”
周而復始的約見和各種社交場合的聚會安排已經鬧得蘇淺淺一個頭有兩個大,她使勁扯出一絲笑臉來,卻不知道自己能怎麼回答。
“她沒那個時間,這麼晚了都散了吧。”
冷漠疏離的聲音傳來,透着三分徹骨的冷,很明顯說話的人十分不悅,並且對衆人圍住蘇淺淺的事兒頗有微詞。
人羣自動散開一條道兒,露出最外圍的空間,空曠的大廳門口,白景離靜靜地坐在輪椅上,面寒如霜。
有一種人,無論他是什麼表情什麼模樣,強大的氣場都能震懾全場,白景離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蘇淺淺循着衆人的視線看過去,臉上多了幾分驚訝,卻沒有說出半個字來,甚至沒有動。
“還不想走嗎?等我過來請你?”
白景離睨着蘇淺淺,視線和她的一撞就分開,彷彿有無盡的話以及心事要訴說。
“哦。”
蘇淺淺愣愣地站起來,朝人羣外的白景離走過去,抿着的脣看起來十分緊張,甚至還顯出還幾分懼怕的神色。
也許是白景離的出現方式太讓她意外,以至於她忘記和衆人打招呼,就一言不發地走了。
“走吧。”
白景離瞥了蘇淺淺一眼,語氣少了幾分生硬,嘴角微微彎着,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錯。
“好。”
蘇淺淺見白景離不動,只好推着他的輪椅轉身,緩緩地朝門口的電梯走去。
身後的喧囂和嘈雜都被安靜的聲音吞沒,直到今天,蘇淺淺才知道,原來安靜也有這麼強大的牽引力,可以掩蓋繁華落盡之後的寂寥和落寞。
空曠的樓道里只有輪椅和地毯的安靜摩擦聲,蘇淺淺垂着的眼瞼卻始終沒有擡起來過一次。
白景離的臥室距離電梯很近,只是短短的一段路對蘇淺淺而言卻是無盡的折磨。
“你帶鑰匙了嗎?”
白景離忽然回頭問道,目光卻沒停留在蘇淺淺身上。
“帶了,白爺爺讓傭人給我的。”
蘇淺淺停下腳步,在手包裡翻找起來,銀色的包翻來覆去都找不到鑰匙,煩躁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
“給我包,我找。”
白景離的語氣淡淡的,擡頭看了一眼看蘇淺淺,見她一臉糾結和混亂,心底嘆了口氣。
“喏!”
蘇淺淺把包遞到白景離面前,空出來的右手揉了揉眉心,心煩意亂的感覺幾乎要把她撕碎。
白景離接過她的包,抿着的脣看上去很認真,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開始整理包裡的東西。
脣膏和小藥瓶放進小袋子,紙巾和免洗溼巾放在夾層裡,梳子和纏在一起的頭繩塞進另一個小袋,把一堆混亂的卡整理分類之後塞進錢包……
蘇淺淺的視線完全停留在他的指尖,似乎忘記了他翻自己的包並不是什麼好事兒這一茬兒。
“找到了,在最外面。”
白景離揚了下手裡的鑰匙,遞到蘇淺淺面前,一副完全不像動手開門的模樣。
冰涼的指尖帶着幾分寒氣,讓蘇淺淺的神志都清醒了許多,打開房門之後,又繞回來推着白景離進房間。
“滴!”
臥室門關上,阻隔了外界一切窺探的視線,蘇淺淺愣愣地看着那扇門,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這門不是指紋的嗎?
“外面有監控。”
白景離淡淡道,把蘇淺淺的銀色手包遞到她面前,轉動輪椅到了衣櫥面前。
蘇淺淺張了張嘴,忽然明白過來白景離的意思,心裡的糾結感更甚,也越發的沒有底氣了。
“謝謝。”
“不需要。”
白景離淡淡地看向她,把浴巾和睡衣放在腿上,慢慢地朝浴室的方向移動,經過臥室門口的時候,忽然又停了下來。
“靛青色的地毯呢?”
蘇淺淺心裡“咯噔”一下,猛地擡起頭來,腦子反應卻比她的表情要快:“我弄灑了咖啡,送去清潔了……”
“嗯。”
白景離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了,緊接着就進了浴室。
蘇淺淺站在沙發前,忽然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樣的日子和她以前設想的截然不同,所有的事情都遠超出她的預料和承受範圍。
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蘇淺淺卻覺得她越來越無法正常呼吸以及思考了。
“刷”
陽臺的風猛地灌進來,吹走了心頭的陰霾,難得清涼的風昭示着暴風雨即將來臨,卻絲毫不能影響蘇淺淺半分心情。
因爲,她的心情已經差到了極致!
她已經知道白景離對她的心思,也很清楚他一次又一次維護自己替自己圓謊的原因,就算她和白景離能心照不宣各自爲營,她和白景軒都只能是見不得光的地下戀,甚至說的難聽一點是隻能偷偷摸摸……
“外面不冷嗎?”
白景離悄無聲息地出現,嚇得蘇淺淺一個哆嗦,每次聽到他的聲音她總是下意識地集中注意力,對他防備心十足。
“還好。”
蘇淺淺尷尬地回答,卻不知道能多說別的什麼,在她看來,她和白景離說什麼話,都只是對他的傷害。
她這樣一個自私的騙子,不僅用假身份騙婚,而且連人家的心都騙走了,還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一次又一次次的關心和照顧……
“進來吧,我有話跟你說。”白景離轉身,順手開了沙發側面的壁燈。
昏暗的燈光顯得十分壓抑,卻沒有太多沉悶和蕭索,反而給這個簡單的房間增加了更多人氣。
蘇淺淺亦步亦趨地跟在白景離身後,知道走近了才發現,他身上仍然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浴袍,渾身散發着冷意。
“刷”
白景離挑眉,看着正在關門的蘇淺淺,嘴角多了幾分笑,“坐吧,我們說說今天的事兒。”
蘇淺淺走回來在沙發上坐下,卻刻意和白景離保持了半米的距離,但即便是如此,她也覺得從頭到腳都是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