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春嵐與宋玉蒼相視不語,蘇春嵐的淚仍在慢慢地流着,顯然還沒在痛苦中回過神來。
唐黛看時機差不多了,對紀銘臣說道:“走吧,行動。”
她和紀銘臣一先一後進了房間,蘇春嵐的手立刻縮了回來,側頭拭淚,調整自己的情緒。
宋玉蒼顯得很冷靜,他看向唐黛問道:“唐小姐,不知道你這樣成全我們,目的是什麼?”
蘇春嵐猛地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唐黛,她真的以爲,唐黛是出於同情。
唐黛微微一笑,說道:“宋先生,我看到了你的痛苦,想成全你,不行嗎?”
宋玉蒼笑了笑,說道:“如果你不進來,我大概是這樣想的,可是你挑在這個時候進來,我卻有了別的想法。”
唐黛心裡微微有些吃驚,這宋玉蒼可真叫一個敏銳,看樣子自己挑的這個時機,也太明顯了一些。
她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笑意未達眼底,說道:“看樣子宋先生沒有和我二嬸一樣,沉浸其中啊!”
蘇春嵐驚疑地看着唐黛問:“唐黛,你……”
唐黛轉過頭打斷她的話說道:“二嬸,我對您是沒有惡意的,不過我原本以爲宋先生只有一腔愛意,但現在看來,似乎不完全是這樣,不過我能讓您死心,這也算做了件善事。”
宋玉蒼的表情變得陰冷起來,他反問道:“唐黛,你在說什麼?你知道嗎?”
唐黛輕輕一笑,說道:“我當然知道,宋先生,你還是說說,你和暗殺我父母還有晏家人之間,有什麼關係吧!”
蘇春嵐的臉上立刻露出驚駭的表情。
“你不要胡說!”宋玉蒼驚怒地叫道。
唐黛頭一次露出咄咄逼人的表情,她的手按在桌上,目光犀冷,逼問道:“你要把唐家和晏家的繼承人殺光,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對晏家二少也動過手,一來你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二來你有機會把蘇春嵐再奪回到你身邊,是不是?”
“你胡說!”宋玉蒼有些陣腳大亂,他轉過頭看向蘇春嵐,着急地解釋道:“春嵐,你不要……”
唐黛及時打斷他的話,轉過頭對紀銘臣說道:“紀少,把我二嬸帶出去!”
紀銘臣會意,立刻走過去,一手架住蘇春嵐,一邊說道:“晏太太,麻煩您先出來吧!”一邊將她往外拉。
蘇春嵐被他拽着,步子雖然在往外走,可頭卻轉了回來,衝高玉蒼叫道:“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想……”
蘇春嵐被拉了出去,房間裡安靜下來,氣急敗壞地高玉蒼轉過頭,滿眼充血般地盯着唐黛質問:“你還要怎樣?我什麼都說了,還不行?”
唐黛冷冷一笑,反問他,“都說了?您都說了什麼?那些殺人的經過嗎?沒有人證和物證,只有供詞,您隨時可以翻供,從這裡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到時候您利用了我們,再和我二嬸重修舊好,這算盤打的可真叫一個精細啊!”
高玉蒼的表情怔住了,他盯着唐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此時,已經到正點了,外面的鐘聲響起,房間裡隱隱地聽到大鐘一下又一下地響着。
唐黛看着高玉蒼,問他:“你回憶一下,晏家的二少,以前有沒有出過意外,你應該明白,但凡他出現一點意外,這筆賬就會記在你的身上,相必我二嬸正在回憶這些事情呢!”
高玉蒼沒有說話,他似乎在回憶,他的目光有些迷離,一會兒露出光彩,一會兒又黯淡下去,如果不是這些在反應着他的大腦在活躍,他就像是傻掉一樣。
唐黛一邊觀察着他的反應一邊說道:“我聽說,晏寒墨剛出生就遇到窒息事件,一歲的時候他的飲食被發現下毒,兩歲遇到了企圖害命的保姆,三歲……四歲……”
唐黛哪裡知道晏寒墨小時候都遇到過什麼,所以她說的都是假的,只有那“一、二、三、四這些數字纔是她想要的。”
宋玉蒼的眼皮漸漸垂了下來,唐黛的聲音開始放緩,她輕輕地說:“那時候,蘇春嵐剛嫁進晏家不久,她很惶恐,也很無奈,她或許後悔過,可是她沒有回頭的餘地。”
外面的紀銘臣簡直捏緊了拳,這一幕太精彩了,不過她也替她緊張。
唐黛開始進行引導,“你看着她過得不好,心裡也很難受,但是你一點忙都幫不上,只好想方設法讓自己壯大起來。那些人找到你,其實你並不單單是爲了錢,還是爲了讓她過得舒心,對不對?”
“對!”宋玉蒼終於說出了一個字。
“你想去殺晏家人,讓她如願當上晏家的主母,但是對方的要求是讓你先殺了唐家人,對不對?”唐黛把心中的第二個問題拋了出來。
“對!”宋玉蒼又答道。
“那個讓你去殺人的,他長什麼樣子?”唐黛又問道。
她知道對方是不可能讓宋玉蒼知道更多內幕的,所以只能先問最容易查到的線索。
“他……個子很高,人很冷……”
宋玉蒼說的,一點幫助都沒有,唐黛不由問道:“他臉上有沒有什麼顯著的特徵?”
宋玉蒼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
唐黛又進行引導,說道:“他讓你殺人,你對他一定印象深刻,你想一想,是誰讓你淪爲魔鬼的?讓你再沒有資格和心愛的女人長相廝守的?”
宋玉蒼突然脫口而出,“他的鬢間有個黑色的像是胎記一樣的東西。”
“他戴着帽子,你是怎麼看到的?”唐黛問他。
“棒球帽只遮住一部分,剩下的沒有遮住,我能看的出來,不小,我仰視他。”宋玉蒼繼續說道。
他的身高就不低,那個人需要他來仰視,可見有多高了,這樣的人走在外面絕對是扎眼的。
唐黛又問,“他還有什麼樣的特徵?”
“他還有、他還有、他還有、他還有……”
宋玉蒼不斷地重複着這三個字,聽起來,彷彿是他在努力地思索一般,唐黛只覺得有些累,有些困,好像催眠透支了身體一般。
這樣的感覺,她不是沒有過,她催眠宋玉蒼,遠沒達到累的地步,她猛地用指甲掐着手心,瞬間就清醒過來,她那迷離的目光,變得澄清無比,她盯着宋玉蒼,語氣帶着那麼一抹不可置信,“你在催眠我?”
宋玉蒼睜開眼,脣角微微地揚了起來,說道:“不愧是我弟弟最得意的學生,的確厲害。”
外面的紀銘臣驚訝地張大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一幕。
“你怎麼做到的?”唐黛警惕地看着他問。
宋玉蒼笑了笑,說道:“既然你可以抗拒我的催眠,那麼我也同樣能夠抗拒你的。”
他收起笑意,說道:“不過……你能利用我的弱點對我進行催眠,這點的確厲害,如果不是我受過專業的反催眠訓練,我還就真的中了你的計了。”
原來如此!
唐黛挑了挑眉說道:“那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了?”
“這我可不肯告訴你,你自己去查吧!”宋玉蒼淺淺地笑了。
“爲什麼不說出來?”唐黛問他。
“如果我說了,死的就是春嵐了,他們很清楚我的死穴在哪裡。”宋玉蒼沉默了一下說道。
唐黛卻問道:“她已經是晏家的太太了,哪裡有那麼容易死?”
“你不瞭解他們,那就是一羣瘋子,他們說到的,一定會做到。更何況她現在連蘇家的庇護都沒了,如果有人想殺她,簡直易如凡掌。”宋玉蒼說罷,對她說道:“行了,你不用再說了,總之你猜得沒錯,我是打算出去的,我利用你也不錯,我想現在她對我應該充滿了感激。”
唐黛笑了笑,說道:“你想的真是太簡單了,你認爲我們沒有證據,你就能出去嗎?還有,二少並沒有死,她爲了二少也不會和你走的,你認爲她會讓自己的兒子恨她?如果二少真的出了事,你的願意八成能夠達成。”
果真,宋玉蒼聽了這話,面色不那麼好看。他萬萬沒有想到晏寒墨沒死,這是他不知道的,否則,這就是一個完美的計劃。
雖然自己的公司不像晏家那麼大,可養活蘇春嵐足夠了,她沒了兒子,他篤定蘇春嵐會和自己離開晏家,畢竟晏銳纔在外面都有女人了。
但現在晏寒墨沒死的話,蘇春嵐爲了保護兒子,絕不可能和自己離開的。他又不能和唐黛確認晏寒墨是否死了,萬一蘇春嵐看到,會不高興的。他還是要防備着一些唐黛。
他笑了一下,說道:“不管怎麼講,你們恐怕都找不到什麼證據吧!”
唐黛微微地勾了勾脣,說道:“那可未必!”
說罷,她轉身出了房間。
紀銘臣看向她說:“也不是一無所獲的。”
唐黛問他,“那張支票查出什麼來了嗎?”
紀銘臣搖頭說道:“沒有,只查到這是一筆不明收入,可是不能證明和宋沐父母的車禍有關。”
“果真如此。”唐黛沉了沉氣息,說道:“把剛纔我催眠宋玉蒼的錄相給我一份。”
現在看來,去找肯交換,無疑是一條路。
唐黛去見蘇春嵐的時候,看到晏銳才匆匆地趕了來,他一看到唐黛就露出警惕的表情,然後又看向蘇春嵐,着急地問:“眼睛怎麼腫成這樣?出什麼事了?”
蘇春嵐沒想到晏銳纔來得這麼快,還沒有想出來該怎麼說,所以神色間有些慌亂。
唐黛開口說道:“二叔,紀少那邊有一具無名男屍,身高、體重都和二少差不多,他是讓二嬸來認屍的,不過二嬸已經確定那不是二少,您要不要再來看看?”
晏銳纔看向蘇春嵐。
蘇春嵐順勢說道:“我被嚇壞了,幸好不是他。”
她都說不是了,晏銳纔看向紀銘臣,沒什麼好氣地說:“不必看了!”然後攬着蘇春嵐就往外走。
蘇春嵐心裡鬆了口氣。
宋玉蒼也被人帶了出來,他看着晏銳才攬着蘇春嵐離開的背影,有些出神。
唐黛轉過頭看向宋玉蒼,他有所察覺,看她一眼,然後勾了勾脣,表情充滿了得意。
也是的,耍了她和紀銘臣一回,怎麼能夠不得意呢?
唐黛找紀銘臣拿了錄相,出門便給肯打電話,約他見面。
肯給了她一個地址,唐黛直接到了他居住的別墅。
奢華精緻的別墅,比起晏宅有一種異國的味道,裡面的擺設處處都透着華貴,唐黛進了別墅,目光在處處流連,卻沒有什麼驚歎,只是在欣賞罷了。
肯在心裡暗暗比較着,唐黛就是比那小門小戶的見識要廣,見了這一切,沒有失態。
他所指的小門小戶,自然就是鄭子矜了。
唐黛將手中的優盤遞了過去,說道:“希望你能給我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你這麼積極,我自然要配合了!”肯轉過頭吩咐侍從去拿東西,然後回過頭看向她說:“上次的東西,也很有價值,只不過你們沒查出那東西的價值,是他無能,可不能說我的東西不好。”
唐黛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不由問道:“不知道肯公爵,爲什麼你在這裡的人脈,比我們的還廣?”
這些東西,按理說和肯八杆子打不着,可爲什麼自己和紀銘臣都查不到的,肯一個外國人卻輕易能夠查到?
肯微微一笑,說道:“我有內幕啊!”
他笑得平和,說的輕鬆,可是唐黛卻在他那灰色的眸中,找到了閃過的一抹凌厲。
他所說的內幕,自然是和兇手有關的,難道他和兇手有聯繫嗎?當然這聯繫也不是什麼好的聯繫,否則他怎麼會把這些東西給她呢?
侍從走了下來,步伐輕快而又穩健,他將手中的托盤恭敬地伸到了肯的手旁。
肯側頭瞥了一眼,從黑色天鵝絨上面拿起一個精巧的優盤,這優盤做的非常漂亮,K金的心形優盤上,鑲了心形的櫻花粉舒俱來,這樣的成色,這樣的個頭,這個優盤價值可真是不可估量。
他將優盤遞過去,唐黛接了過來,手輕輕在櫻花粉的舒俱來上摩挲了一下,確認是天然真品無疑,再看了一眼碧玉的珠鏈,僅是這條珠鏈,就成萬元以上,這哪裡是優盤,分明就是一件漂亮的項鍊。
她擡起頭問他,“我看,還是我把東西拷下來吧!”
肯朗笑幾聲,打了個手勢,說道:“來,坐!”
他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唐黛也不好拿了東西就走,她也坐下。
肯擡擡眉說:“我最近迷上了你們這裡的老白茶,味道真是不錯,你來嚐嚐,這茶可是有二十年嘍,這可是寶。”
二十年的老白茶,的確難得,那個時候還沒有存茶一說,所以這個年頭的茶是少之又少。
她拿起侍者送來的茶,品了兩口,白毫銀針特有的清香味道溢滿口中,老白茶比起新茶少了青草味兒,多了綿柔與甘甜,回味說不出的沁人,她微微閉上眼,感覺到口齒留香,難言難畫。
“如何?”肯微微地揚起脣,看向她問道。
“果真不錯,你能收到這樣的茶葉,也是費了心思。”唐黛將杯中的茶都飲完,把杯子放到桌上。
侍者忙又給她斟滿。
肯翹着脣角,稍顯得意,說道:“這世上啊,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就比如這茶,給夠了,誰會捨得不賣給你?”
“那這東西呢?”唐黛擡起手,碧綠的珠子襯得她皮膚細膩白皙,粉色的舒俱來配着玫瑰金,顯得高貴異常。
“這個,就算送給你了,其實如果我能出錢讓你表演給我催眠的話,我也很樂意,但是你需要的不是錢,所以我只能投其所好了。”肯沒告訴她,這東西是爲了她專門訂做的,他知道她不愛金銀,偏愛玉石水晶。
好東西要配美人,這東西戴在她的身上,也是賞心悅目的。
其實這東西也就是幾萬塊錢,遠不如唐黛身上戴的一塊翡翠貴,所謂無功不受碌,所以唐黛纔不想要。但是他這樣說了,她也就大方接受了,畢竟這點錢對她來講不算什麼。
“你怎麼對催眠這麼感興趣?”唐黛忍不住好奇地問他。
“我不瞭解的領域,我都保持着高度的好奇心,或許等我瞭解透了,也就失去興趣了。”肯隨意地說着。
唐黛明白他說的意思。
又坐了一會兒,唐黛起身離開,她急着回去看手裡的東西。
肯注意到,她喝了不少的茶水,對於唐黛來講,好東西自然要珍惜的,現在有不少蹭茶的,她也權當蹭一蹭了。
肯吩咐侍從,“以後這個茶,不要拿出來給我泡了,等她來的時候,再泡。”
侍從臉上露出一抹驚訝的表情,他馬上把這表情壓了下去,低頭恭敬地應道:“是的,公爵大人。”
唐黛坐到車上,迫不及待地打開優盤裡的東西看了,她不由大吃一驚,如果說那個支票不能給宋玉蒼定罪的話,那麼這個東西,足以證明宋玉蒼就是殺人兇手。
優盤裡,是一段視頻,這段視頻,就是宋玉蒼殺人的視頻。
他如何殺的宋沐父母,被拍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