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鴻霖進了門,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椅子上,而是轉過頭,目光犀利地看向晏寒厲,問他:“怎麼回事?”
晏寒厲沒有隱瞞,將事情說了一遍,沒有帶一絲感*彩。
晏鴻霖聽罷卻沒有震怒,他長長地嘆了聲氣,轉身走到古僕的椅子前坐了下來,“這件事,都怪我啊!”
他的目光晦澀,似是帶着懺悔,“人果真不能做虧心事,否則報應遲早要來的。”
他看向晏寒厲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晏寒厲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了他的打算。
晏鴻霖沉默,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擡起頭說:“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決定,不過有時候種下惡因並不會得善果,要三思而後行。”
晏寒厲點頭說道:“爺爺,我明白,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我想黛黛已經察覺到我的不正常,能給她孩子的男人很多,我並不想失去她。”
最近他看過很多醫院裡的案例,有近70%的夫妻因爲生育問題離婚,他知道一個女人沒有孩子是不完整的,所以他不想到了日後她因爲這件事離開他。
哪怕是有一點可能性也不行,所以他務必要不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要解決這件事情。
“那好吧,看來這件事情你是不打算告訴她了。”晏鴻霖又想了一下,然後說道:“其實我很想和她說一句對不起的,我並不求也的原諒,這些年,我也沒有好好待她……算了,你出去吧!”
“爺爺,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晏寒厲微微彎下腰說道。
晏鴻霖擺了擺手,不再理會他,陷入自己的回憶之中。
晏寒厲不好再說什麼,輕聲退了出去,走到客廳,看到唐黛還在沙發上坐着,而客廳已經沒有別人在了。
她看到他,站起身來,那雙柔亮的眸中,讓他看到了淡淡的隱憂。
晏寒厲很內疚,娶了她不但沒能給她安定幸福的生活,卻讓她飽經危險,和擔驚受怕。
他收斂自己的情緒,攬了她的肩說道:“我們回家。”
兩人坐上車,唐黛才問:“是不是毒還沒解完?”
晏寒厲心裡一突,心想有個聰明的老婆就是這點不好,一眼就能看到事情的本質,讓他想編個謊言都很難。
“沒有,只不過不想讓我們有壓力!”他轉過頭看向她,將她攬進懷中說道:“黛黛,我不希望我們每次的恩愛,都是因爲在履行義務,我想要我們的寶寶水道渠成地到來。”
唐黛又追問道:“那爺爺找你談什麼呢?”
“他也是擔心我的身體情況,另外又說了一下蘇紫背後的那個人的情況。”說罷,他心底生怕她再繼續追問下去,攬了她親暱地問:“怎麼?疑心這麼重?我說的話你還不相信?”
“那倒不是,我是怕你故意瞞着我,不想我擔心。可是我覺得夫妻倆有事就應該一起承擔啊!”唐黛說道。
她又說到點子上了。
晏寒厲不告訴她是因爲他心底的恐懼,他不願意有一點失去她的可能性發生。
哪怕再強大的男人,也會有害怕的事,那麼現在他最害怕的,自然就是失去唐黛了。
“嗯,我認同你的想法,今天累不累?”他緊跟着轉言問,相比之下,前面那句就顯得有些輕飄飄了。
“不累,怎麼了?”唐黛問他。
“那好,晚上還有時間。”晏寒厲說道。
“說什麼呢?”唐黛臉紅了。
“你不是心急嘛,那當然要多來幾回了。”晏寒厲一本正經地說。
“我什麼時候心急了?”唐黛低聲說道。
幸好剛上了車,他就習慣性地把車子擋板升了起來,否則的話現在要多丟人有多丟人。
這個夜晚,唐黛是躲不過去了。而晏寒厲還是不死心,想要再試一試,萬一宋宜信說的不是真的,萬一還有奇蹟發生呢?
——
第二天一早,紀銘臣又一次見了蘇紫。
今天蘇紫倒是有些精神,看起來也正常了一些,她看向紀銘臣平靜地說:“案子都要提交了,你還來幹什麼?”
馬上,這個案子就要提交給檢察院,很快就不歸他管了。
他坐了下來,對她說道:“你應該清楚,你很有可能會被判死刑。”
蘇紫撇了撇脣角,說道:“死刑不死刑的,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只有活着,一切才皆有可能,你不應該不明白。”紀銘臣不死心地說。
“呵,就算是活着,一輩子呆在那裡,有意義嗎?”蘇紫不屑地笑了。
“意義在於,你的母親有份希望,你還有可能再見到她,如果你都沒了,這世上只剩下她一個人,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嗎?”紀銘臣彎下腰盯着她的眼睛問。
蘇紫沒有說話,可是看她的眼睛,能夠看到她的情緒,這是最能觸動她的地方了。
紀銘臣知道自己已經打破了僵局,他立刻說道:“你的媽媽,從你出事開始,就一直住在醫院裡,痛苦的不能自已。如果你能把以前的事情說出來,比如說那塊石頭,我們就可以以表現好,替你求情。”
蘇紫的身子一僵,表情突然就冷了下來,說道:“你不用說了,就這樣吧!”
紀銘臣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她突然就變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蘇紫站起身說:“我聽天由命!”她看着他冷笑,“你以爲你比我好多少?你不過只能一輩子看着唐黛幸福,她的人生,你只能旁觀,你和我這樣要被判死刑的人有什麼區別呢?”
說罷,她低頭走了出去。
紀銘臣站在原地,頭微微地垂着。
董奇偉進來問了一句,“紀局,我們現在往上送?”
紀銘臣回過神來,說道:“再等一下!”
他拿出手機,立刻給唐黛撥了過去。
董奇偉一怔,趕緊退到門外,將門關上。
“好早啊!”唐黛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帶着慵懶的尾音。
“不是吧,幾點了還沒起牀呢?”紀銘臣心裡一酸,聲音卻還帶着笑。
“誰說,都看了好幾份文件,脖子都酸了。”唐黛揉了揉脖子,坐直身子,腰又酸又痛,心裡暗罵晏寒厲,嘴上問紀銘臣:“是不是有事啊?”
“嗯,是有事,我問你一下……”他把剛纔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問她:“我說錯什麼話了麼?”
唐黛嘆氣說道:“你也知道了,她唯一的弱點是她媽媽,如果她把蘇春嵐得罪了,誰來幫她照顧她媽媽?”
“可是人活着不才是最好的嗎?”紀銘臣不解地問她。
“那是對容惜薇來講的,你想想,就算蘇紫判了死緩改無期,等她能出來的時候,她的母親多大歲數了?還是否在世都不一定,到時候蘇春嵐也可能不在了,蘇紫也已經要步入老年,她一生最好的年華都沒有了,那個歲數再讓她面對一個已經陌生的世界,你讓她想想,她自己都會覺得絕望,想要求死。”
“唉!是我太心急了,沒有考慮清楚,以爲打開了局面。”紀銘臣嘆氣說道。
唐黛說道:“我知道你對這個案子的心情急切,但就算蘇紫供出蘇春嵐,一個未遂也無法追究蘇春嵐的刑事責任,你那麼忙,還是把精力放在別的重案上吧!”
她知道紀銘臣是爲她好,不過他的那個位置,查這個案子的確太小題大做了。
紀銘臣不甘地說:“可是如果蘇紫一死,這個案子就永遠不會水落石出了。”
唐黛說道:“我明白,我心裡已經知道是蘇春嵐做的了,將來她可能會更慘,不在這一時。”
她想到了那天在公司下班時看到二叔的一幕,如果二叔在外面真的有了女人,二嬸的下場可以預見。
紀銘臣嘆氣說道:“那好吧!只能這樣了!”
“恩,還是謝謝你!”唐黛說道。
“行了,客氣什麼?這樣了!”紀銘臣說着,掛了電話。
他走出門去,對董奇偉說道:“送上去吧!”
董奇偉點了點頭,然後嘿嘿一笑,說道:“紀局,有個姑娘來找您了!”
“姑娘?”紀銘臣皺起眉,板起腰,負起了手。
董奇偉小心翼翼地說:“不錯,她說她姓宋!”
宋嫋嫋?紀銘臣臉上起了微妙的變化。
董奇偉看的清楚,心裡興奮,他家老大的春天真的要來了麼?他趕緊說道:“她在辦公室等您呢!”
紀銘臣回過神,瞪他一眼,“還不趕緊去?”
“是是是,立刻就去!”董奇偉跑了,可卻是交待一聲,讓人進去沏茶的時候好好看看姑娘什麼樣,回來給他們形容一下。
紀銘臣進了門,看到坐在沙發上嫺靜極了的宋嫋嫋,她正捧着一個瓷杯輕輕地啜着,那青蔥玉指顯得分外好看。
不過一看到紀銘臣,這姑娘就立刻像是變個人一樣,把杯子放桌上一放,站起身兩眼放光地說:“聽說今早剛剛發生一起變態殺人案是嗎?”
紀銘臣臉一黑,問她:“你爲這個來的?”
他剛纔心裡小小的動了一下,現在已經一潭死水了。
“嗯嗯嗯!”她毫不掩飾地點頭,說道:“是啊,我好奇死了,你忙嗎?和我說說唄!”
“這是機密!”紀銘臣說着,坐到桌後的椅子上,一臉的鐵面無私表情。
宋嫋嫋立刻跑過去坐到他的對面問:“那什麼情況下才能對我說?”
他看着她,眉目清冷地說:“比如你是我們外聘專家,你有刑偵或是犯罪心理學的專業背景嗎?”
她搖頭說:“我家裡不讓考,業餘的不行?”
“你在開玩笑?”他反問。
“好吧!”她有些失望,問他:“那……別的可能性呢?有沒有啊?”
“別的……如果家屬的話,勉強……可以吧!”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在往窗外飄,顯然是極度的心虛。
“家屬?”她在想這個可能性,突然她反過味兒來,看向紀銘臣,雙頰泛紅,她低下頭說:“嗯……那我努力好了。”
努力什麼?紀銘臣的眼睛睜大了,可是這話他竟然沒敢問出來,他覺得自己太不男人了。
寂靜了片刻,宋嫋嫋有些失望地說:“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
紀銘臣知道最佳時機已錯過,他立刻站起身說:“我送你!”
她又粲然一笑,點點頭,變回賢淑模樣,乖巧地“嗯”了一聲。
紀銘臣走在她的身邊,心情複雜極了,深剖剛纔他的反應,他才發現,不單單是矜持,更多的還有一種不確定感。
唐黛的臉總在不經意間出現在他的眼前,剛纔的那片刻沉默,就是他在糾結。他知道他喜歡的人是唐黛,可他對面前這個姑娘也有一些好感,但這樣的好感,能昇華成愛嗎?
他怕耽誤了一個好姑娘。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蘇春嵐與宋太太坐在一起,正在商討着宋嫋嫋的終身大事。
蘇春嵐親熱地拉着宋太太的手,叫道:“海瓊啊,以前我們也算認識的,我就這麼冒昧的直接稱呼你了。”
她所謂以前的認識,就是以前宴會上見過,談過,就算認識了,可遠達不到這麼親熱的程度。
宋太太只覺得很詭異,她突然想到一句話,“黃鼠狼給雞拜年,非奸即盜。”
她笑得有些牽強,問道:“您看,您來就來嘛,還帶那麼多東西幹什麼?”
“這是表示我的誠意啊!你就不要與我客氣了,叫我春嵐好了。我今天來,還不是因爲你有個好女兒!”蘇春嵐一邊說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爲了……我家嫋嫋來的?”宋太太一聽就明白了,蘇春嵐的兒子就是晏家二少,單身沒定親,是什麼意思,那還不明顯嗎?
“呵呵,是啊!你看我家寒墨雖然以前名聲不大好,但他現在改了啊!是不是很久都沒聽說他有什麼不好的傳聞了?他現在老實地在公司上班,也不出去玩了,聽說還經常加班呢!”蘇春嵐說道。
宋太太心裡嘆氣,對方可是夠有誠意的,大實話全說出來了。她馬上說道:“不瞞您講啊,我家嫋嫋的愛好有些特殊,也正是這個原因,這麼多年才……”
蘇春嵐立刻打斷她的話說:“喜歡破案嘛,我知道啊!我提前都瞭解過了,我也正是因爲這點纔來的。我家寒墨啊,很崇拜他大嫂能破案的本事,以前我給他介紹女孩子,他都嫌太矯情,然後我一說嫋嫋的情況,他立刻就答應了,你說這是緣份不是?”
宋太太心裡苦了,以前吧,是被人嫌棄,現在又成了人人都爭搶的對象了。這桃花怎麼都開在一起了呢?如果沒有先前的紀家,現在的晏家真是頂好的一門親事了。
蘇春嵐小心地看着她問:“怎麼樣?不然的話,讓兩個孩子先見見?”
宋太太忙說道:“哎呀,我就跟您說了實話吧!我家嫋嫋她剛和紀家的小子見了面,不好再和您定啊!”
“紀家的?”蘇春嵐眼珠子一轉。
難道是紀銘騰?紀家雖不比晏家,可人家紀銘騰是繼承人,如果比這個,那寒墨就差上一等了。
宋太太應道:“是啊,紀銘臣嘛!他的工作和我家嫋嫋愛好一樣,所以覺得這兩個孩子能談的來。”
“他啊……”蘇春嵐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可心裡卻鬆了口氣。
“他……有什麼不好嗎?”宋太太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
“呵呵,沒有沒有!”蘇春嵐擺手笑着說。
誰也不會相信沒有了,她的掩飾,簡直太明顯了,任誰都看的出來。
“你看,剛纔還說不拿我當外人呢,你這就……”宋太太佯裝不悅。
蘇春嵐順勢說道:“哎呀不是,我說人家不好,好像我故意似的,誰讓我兒子和人家是情敵呢?”
“沒關係,就當朋友之間的閒聊,你就說說吧!”宋太太追問。
“唉!如果不是我們要成爲親家,我也不會說這事兒,這也不算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蘇春嵐嘆着氣說。
宋太太的心裡有點懵,怎麼着?這紀銘臣怎麼和晏家還扯上關係了?什麼情況這是?
蘇春嵐已經開口說道:“紀銘臣喜歡的,是我晏家的兒媳唐黛。其實這事兒呢,也不算是什麼頂秘密的事情,不過還是有些人知道的,所以我說你一定要慎重啊,畢竟是嫋嫋一輩子的大事呢,你說對嗎?”
“唐黛?她和紀銘臣怎麼會……”宋太太不解地問。
“寒厲的情況,你也清楚一些,紀銘臣呢,一直在破這個案子。唐黛也是會破案的,所以他們一來二去……呃,他就喜歡上了唐黛。”蘇春嵐故意改了下口。
可是這給宋太太的意思,就是紀銘臣和唐黛兩人已經怎麼樣了似的。
宋太太的臉變了,她坐着,一言未發。
蘇春嵐是挑撥離間的高手了,她立刻說道:“這事兒啊,你也別聽我一門說,你也多方打聽一下,反正多問問也是好的,關係到女兒的終身大事呢,你說是不是?”
原本宋太太信了五分,經蘇春嵐這麼一說,她就信了八分。
先入爲主,這是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