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張翠蘭對自己的丈夫是怨恨的,卻又因爲他的沮喪而感到同情,明明前一天還是相互哀怨的兩人,第二天早上去老太爺那邊吃飯的時候竟然是拉着手的。
經過昨晚的徹夜長談,夫妻兩個之間的心結也完全的解開,兩人堅信,不久的將來他們就會有寶寶,等到寶寶出生了,他們一家人會幸福的生活……
張翠蘭還沒有動靜,婆婆吳鳳珍對她的態度依然冷淡,看見張翠蘭也正常過來吃早餐,胡月娥故意的提兒媳有身孕的事,等着吃早飯的時候,胡月娥故意揚着嗓子問。
“麗華,聽偉國說昨天晚上孩子鬧騰的厲害,要不要媽帶你去醫院看看?”
張翠蘭嫁進李家的時間不長,唐麗華和她也沒有什麼交集,更別說是衝突,溫婉賢惠的女人平時寡言少語,從來不會在任何人面前端着李家當家主母的架子,所以唐麗華對她的印象也不壞。
知道婆婆是故意,悄悄的看了張翠蘭一眼,笑着說,“不用了,媽,我懷建成的時候也是這樣。”
聽聞兒媳這樣說,胡月娥故意看着張翠蘭的臉得意的說,“這樣啊,那媽就放心了,看來你肚裡這個和建成一樣,保證又是個大胖孫子!”
聽着胡月娥故意顯擺,吳鳳珍很想斥她兩句,只是自己的兒媳實在是不爭氣,所以只能不高興的瞪着自己的兒媳,忍受着這份窩囊氣。
旁邊餐桌上二房的三個兒子,雖然沒說話卻也是一臉的得意,尤其是看到大媽吳鳳珍臉色都氣的綠了的時候。
李偉華氣得不輕,礙於李家的家規嚴格,所長輩說話的時候不敢插嘴。
李功德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不悅的看着兒子李偉正,“偉正,翠蘭還沒有動靜?”
“老大,你急什麼,這生孩子又不是母雞下蛋,扔一堆草就產下一個蛋。”
老太爺不高興的訓了大兒子,旁邊,胡月娥又插了嘴,看着桌面上已經擺上來的幾道菜不陰不陽的說。
“爸,這話可不能這麼說,這女人生孩子呀,還真和母雞下蛋差不多,扔下一堆草,能不能下得出蛋來可要看這母雞的本事。”
張翠蘭面上的表情不太自然,半個月過去了,有沒有懷上她也不敢打包票。
身邊,李偉正接了話,桌子下面抓着她的手輕輕的摩挲着,似笑非笑的看着胡月娥。
“二媽,或許別的女人生孩子和母雞下蛋一樣,可是我李偉正的妻子不是別的女人,翠蘭是咱李家的當家主母,她生下來的孩子是要繼承李家家主的位置的。”
李偉正說的漫不經心,城府深的男人最懂得一招制敵,沒能把家主的位置奪過去一直是二房的痛處,他這樣說對於二房那邊也算是致命一擊。
李功祿冷哼了一聲,把臉扭向了一邊,另一張餐桌上,除了李偉華得意洋洋,其他三個男人的臉色也不算好看。
尤其是李偉國,李家家主的位置本來就該是他繼承的,到頭來不但沒搶到,還被李偉正詬病對他用了家法。
桌子下的手不自覺的落在左腿上,被拍了板子之後就落了病根,每次變天的時候左腿就隱隱的疼。
李偉國緊緊的咬牙,臉部兩側都因爲這個動作現出了咬痕。
忽然手背上一暖,是妻子唐麗華的手覆了上來,她是在李偉國觸犯家規之後嫁過來的,所以對兩房之間勾心鬥角的事並不清楚。
何況唐麗華是個大咧咧的性子,心裡只想着做生意賺錢,對於什麼家主的事根本就不羨慕。
對上妻子揚着笑意的眸光,李偉國的心情纔算是好一些。
胡月娥不滿的瞪着李偉正,沒好腔的回了句,“哼,當家主母又能怎樣?還不是一隻不會生蛋的雞!”
胡月娥說完,
李偉正的臉色忽然就轉了寒,視着胡月娥冷冷的警告。
“二媽,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以後李家的任何人,包括長輩,再敢對翠蘭不敬,別怪我李偉正拿家法說事!”
“呵,嚇唬誰呢,我們都自己立門戶開公司了,誰還會受你管制!”
胡月娥撇嘴嗤了一句,明知道在老太爺和李偉正這個家主面前不該說這樣的話,李功祿卻沒有阻攔的意思,更別說是責怪。
老太爺正襟危坐在正位上,冷冷的瞥了眼李功祿夫婦兩個,眉宇間透着不悅,心中清楚長孫會處理好,所以沒出聲斥責。
張翠蘭垂了視線,對於李家親戚之間這種相處的方式實在不敢恭維,受過教育的女人,即使對人滿心不喜也不會當面的表露出來。
李偉正的鳳眸一縮又驀地瞠開,脣角蘊了一點弧度,漫不經心的說,“既然二媽一家已經自立門戶,那麼就搬出去吧,也免得受我李偉正的管制。”
“憑什麼?這李家又不是你一個人的!”
胡月娥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也是因爲自家的工廠和公司都賺了不少纔敢如此有底氣,以前雖然不缺吃喝,可是財務大權卻是由李偉正這個家主管理。
正擺放菜餚的下人手中的搪瓷碗還沒完全的放踏實,被胡月娥突然的一拍桌子,嚇得桄榔一聲掉在了桌面上。
好在距離不高,只灑了點湯出來。
下人連連的說着對不起,趕緊退了出去。
“放肆!”老太爺也拍了桌子,瞪圓了鳳眸看着經常挑刺的兒媳,不悅的斥了一句。
“老二,管管你媳婦!”
李功祿裝模作樣的扯了扯胡月娥的衣襟,“一大早的鬧騰什麼?吃完飯還得去工廠呢。”
“誒我說李功祿,你還是不是男人?”胡月娥一轉頭又看向了李功祿,叉着腰一副蠻不講理的模樣。
“人家現在都要把咱們一家老小趕出去了,你連個屁都不敢放!”
聽着弟媳說話這般粗魯,李功德嘆息一聲連連搖頭,吳鳳珍也鼻翼的嗤了一聲。
後面的餐桌李偉華氣得夠嗆,此時心中一直埋怨大哥沒有把李家家主的威風顯露出來。
胡月娥的三個兒子都是一副不以爲然的模樣,母親是長輩,怎麼鬧他李偉正也不敢把她怎樣。
一直不語的李偉正終於開了口,一手搭在桌面上看着對面好像潑婦罵街一樣的胡月娥,冷冷的說。
“二叔,二媽,今天我李偉正的話就撂在這!想要不受管束,就搬出去!”
說到這裡李偉正停頓了一下,接下來鳳眸一凜,的語氣也變得凌厲。
“想要繼續住在這個院子裡,就得聽我李偉正的!”
李偉正的話擲地有聲,胡月娥還想繼續胡攪蠻纏,被丈夫李功祿給按了回去。
能繼任家主的位置,李偉正自然有着自己的手段,賞罰分明哪怕犯錯的那個是自己的長輩也絕不姑息。
當年李功祿就吃過這虧。
仗着自己是長輩,便口無遮攔的爲所欲爲,結果,李偉正把賬都算在長子李偉國身上,李偉國替他受了家法,左腿也落下了病根。
對於這個不近人情的侄子,李功祿還真是有些顧忌,尤其是看到李偉正真正動了怒。
李家的房產薄由當家主母張翠蘭保管,兩人又是夫妻,如果想把他們一家趕出去,就是經官他們也佔不到便宜。
況且老太爺態度明聊,站在大房一邊。
胡月娥不情不願的坐在椅子上,千年不變的戲碼,每次都想挑刺,只要李偉正一發威就乖乖的沒了脾氣。
見二房那邊消停了,老太爺做了總結,“以後想要這裡住在就都給我安分一點,要不然就自己接搬出去住!”
一頓飯,吃得肅靜,連吳鳳珍不敢再不滿的瞪着兒媳了,吃完飯李功祿一家子都回去了,只剩下大房的這邊。
“大媳婦,偉民呢,怎麼沒過來吃飯?”
老太爺開口問,到李偉民的名字,張翠蘭不自然的轉了臉,掩脣輕咳了起來。
李偉正面上沒什麼變化,擡手輕輕的幫她拍着背,吳鳳珍畢恭畢敬的說。
“偉民說今天有早課,一大早就騎自行車上學去了。”
“要遲到了,我也得走了。”
李偉華神神道道的站了起來,對着幾人搖手,“爺爺,爸媽,你們聊,我去上學了。”
“這孩子,一點都不穩當。”
吳鳳珍無奈的皺眉,李偉華對着母親做了個鬼臉,走出去之前拉着門把,說,“大哥大嫂你們兩個加把勁,給爸媽也爭口氣!”
“快去吧,上學要遲到了。”
李偉正難得的沒有生氣,笑着把妹妹趕走,剛轉了頭回來,老太爺就開了口。
“我孫媳還沒有動靜嗎?”
張翠蘭心虛的垂了頭,李偉正也是一樣的姿勢,一手搭在張翠蘭的椅子上一手落在她的小腹,脣角揚了抹弧度。
“爺爺,爸媽,你們別急,我這些日子我和翠蘭每天都在努力,保證不出一個月就能有好消息。”
李偉正說完,張翠蘭的頭垂的就更低了,剛纔是心虛,現在是羞的。
在長輩面前談論那事,在那個年代可以說是禁忌。
“我孫子都這樣說了,我就等着好消息了!”老太爺眉開眼笑的擼着鬍子,然後對吳鳳珍說,“大媳婦,以後你對翠蘭好點,你剛嫁過來時不也是一年後才懷的偉正。”
“知道了,爸。”
吳鳳珍看了張翠蘭一眼,當年她懷孕完是因爲身體的事,後來也是找醫生開中藥調理了一年才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