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染冬端着咖啡推開門時嚇了一大跳。
書房裡一片煙霧繚繞,遠遠地看見書桌上的菸灰缸塞滿了菸蒂,菸灰缸周圍也散着許多。李染冬皺起眉頭。穆合平時很少抽菸,更不必說這樣不加節制地抽。
她擡起頭,透過重重煙霧看見他凝着霜的一張臉。
走上前去,將咖啡放在桌上,她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肩膀,清麗的眉宇間一片擔憂:“你怎麼了?”
穆合搖搖頭,低聲道:“沒什麼。”
李染冬沉默下來,咬咬脣,將一份報紙放在穆閤眼前,看着穆合的臉問:“是因爲這個?”
報紙的財經版面,有一則新聞赫然寫道:世紀總裁昨低調宣佈暫時卸任,兩大巨頭公司聯盟將何去何從?旁邊配的圖,竟還是兩年前穆氏與世紀宣佈聯盟時,兩位公司最高層彼此微笑、友好握手的場景。
穆合瞥了一眼,微微一愣,隨即眉心皺起來。掐滅手中的煙仰靠在座椅上,他微微闔上眼。
“染染,我現在不想說話。讓我一個人靜一下。”
李染冬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穆合,你若是愛上了她,我其實並不。。。。。。”
“胡說什麼?”他一下子睜開眼睛,神色嚴肅,“以後不要再說這種傻話。”
她頓了頓斟酌一下用詞,道:“穆合,我們一起和她認識也有六年多了。這麼多年來,你真的都沒有發現過——她愛你嗎?而你。。。。。。真的對她沒動過心?一絲一毫都沒有?她明明比我優秀那麼多。。。。。。”
“我以爲,那天我已經都和你說清楚了。”穆合靜靜地看她,“而且,我們再過幾天就要訂婚了。還需要我再做什麼別的解釋嗎?”
“換做任何女人,遇到這種情況都不可能心無芥蒂。”
“的確。”他點點頭,“但爲了她你已經對我發了一次很大的脾氣,我不希望發生第二次。更何況,那天晚上我和她其實什麼也沒發生。一切都是她一個人在自編自導。她走之前,全部都和我說了。”
“對不起。我知道不該怪你的,可我。。。。。。”李染冬臻首微垂,語帶哽咽。穆合長嘆口氣,將李染冬拉入懷中。
“染染,我的性格你最清楚。既然我已經認定你是我的妻子,我會做這世上最好的丈夫。爲什麼要懷疑?這不僅是對我的不信任,也是對你自己的不信任,明白嗎?”
“有些事情動機陰暗,我本來永遠也不願讓你知曉。但既然你有所懷疑,我索性告訴你真相。她愛我?”
說到這他覺得可笑般搖搖頭:“紀野之所以會那樣,並不是爲了所謂的愛情。你也知道,我們相識了這麼多年。她心高氣傲,不過是不甘心我不愛她罷了。另外,若是世紀與穆氏聯姻的話。。。。。。本來她若是稍微適可而止一些,我們做朋友也無可厚非。可她有些事實在做得太過分。她害死我們的孩子,又差點傷害你。這樣的女人,有哪點值得我離開你去找她?”
一口氣說完這些,他在末尾問道:“現在,你還會覺得我愛的人是她嗎?”
李染冬遲疑了一會兒,問:“那。。。。。。你在心煩什麼?她走了,你有什麼好煩的?還抽這麼多煙。”
穆合搖搖頭,無奈地道:“她再怎樣也是世紀的總裁,就這樣撂挑子走了,我們的聯盟協議好沒做出處理,我怎麼能不心煩?”
看見李染冬點頭,他舒了口氣:“好了,乖,你先出去。讓我好好想想,晚飯時就出去,嗯?”
李染冬帶上門。他卻鬆開了手中的協議,目光不知道飄向哪裡。
是的,他的確是心煩。
這個女人,有本事就這樣不管不顧地一走了之,在那樣耍弄他一番之後。她果然——果然是這世界上唯一有能耐讓他動怒的人。
爲何她總是能這樣,讓他心神不寧後又若無其事地抽身而退?
他想起那天她問她,她對於他而言,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是什麼呢?他直到今天才想起來好好審視這個問題。
單純的各取所需的合作伙伴?她卻實在幫過穆氏很多。朋
友?她又偏偏做過那麼多讓他咬牙切齒的事。敵人?他卻不知爲何,始終對她手下留情。情人?當這個念頭冒進腦海時他都要笑自己的荒謬。
八年來,這個女人就像一根刺,從中學時代起便駐紮在某個部位,且痛且癢地存在着。她如同一朵暗夜盛放的薔薇,誘人而危險——他卻只願遠觀,,從未想過要去採擷。
兩年前,她親自來他的辦公室找他,提出希望世紀與穆氏聯盟的意向。那時經過家變的歷練,他早已變得對誰都滿懷戒心。理所當然,他也不可能信任她。然而她臨走時,卻忽然一字一句告訴自己。
“穆合,不管你對我信任與否,我永遠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然後她便若無其事地走了,留下他一人心中震撼地坐在那裡。
從那時起,他便隱隱開始有些懷疑,難道這個女人。。。。。。然而,這樣的疑問只維持到到幾個月後的那個酒會。
那次因爲公事,他與紀野兩人一起出席。後來不知爲何,紀野喝醉了酒,接着對他說了很多胡話。然而聽到最後,他才明白過來,她是把自己當成了別人。
他從那刻起才知道,紀野心底一直有個深愛的人——不是他。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受,起先聽到她淚流滿面對自己訴衷腸時,心中震撼,卻並不那麼排斥。然而當此時知道她只是把自己當成了另外一個人時,他心中忽然有股莫名的怒氣。
從那以後,無論紀野再對他表現得多麼曖昧,他只是熟若無睹。
今天他得知紀野走了,世紀交由副總裁暫時打理,心中百味雜陳。
第一個想到的,卻並不是世紀與穆氏的聯盟問題。而是——她就這樣一走了之了?這麼輸不起嗎?他本從來不是一個猶豫優柔的人,卻幾次三番被這個女人弄得不知所措。
那天那個咖啡館侍者的話又再度迴響在耳邊。
“那個女人,她坐在車裡哭得很傷心!”
哭?傷心?她?
他閉上眼睛,只覺得越理越亂,也越發看不懂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