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時間過去了兩個星期。
這天夜半時分,穆合忽然自夢中醒來。他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側頭看看,身旁竟空無一人。
他愣了一下,頓時睡意全無。坐起來想了想,然後起身下牀去桌旁爲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喝一口後端着杯子出了房門。四周靜悄悄的,除了幾盞壁燈亮着外一片黑暗。他沿着走廊直走到盡頭,站在書房的門前。書房房門緊閉着,他毫不猶疑地伸手覆上門把,旋轉後推開。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他稍稍眯了一下眼。
果不其然。穿着睡袍的李染冬正半跪在保險櫃前,不知在翻看些什麼。聽見開門的聲音,她緩緩轉過頭來。卻並沒有一絲慌亂,她臉色蒼白,滿眼的震驚和絕望。
他的視線下移,落在大開着的保險櫃門,隨後又落在她手中的文件上。他剎那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李染冬仰頭定定地看着他,咬脣不語。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走近前慢慢蹲在她的面前,溫言道:“這麼晚了不睡覺,跑來這做什麼?”
還是這般溫柔帶點寵溺的語氣。然而在李染冬看來,此時的穆合卻像是魔鬼。心裡無與倫比的恐懼,她甚至在微微顫抖。她覺得自己幾乎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了。這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永遠都溫文爾雅,優雅高貴,好像與世無爭的那個穆合嗎?
有一個念頭甚至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或許這纔是真正的那個他?她,真的曾經瞭解過他嗎?她幾乎不敢想下去。
“這些,是不是真的?”她看着他,終於開口輕輕問道。
他看了看她手中的文件,點點頭:“是。”看見李染冬聞言臉色又白了幾分,知道她終是被嚇着了,穆合不由嘆息一聲,伸出手想將她攬進懷裡:“這些都只是商戰裡的常用手段罷了。因爲你沒接觸過,所以不知道而已。”
李染冬
向後一縮,避開了他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什麼常用手段?他竟說得這般輕描淡寫!手中的這份文件裡滿目都是可恥的陰謀——惡意收購敵方公司股票,搞壟斷,各種調查、收買,甚至要挾!羅啓林果然說的沒錯,穆合是真的。。。。。。
一思及此,李染冬鼻子一酸,眼淚竟掉了下來。
自學生時代起,穆合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是高尚美好的。原來那些一直都是他道貌岸然的面具?她如今的感受就彷彿夢想毫無預兆地乍然破碎,一直以來堅信的、甚至崇慕的某種東西轟然間倒塌。
這個人,真的是讓她一見傾心的那個白馬王子穆合嗎?
而在李染冬震驚恐懼的同時,穆合的臉色也漸漸沉下來。
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他其實從一開始便也想到過終會有這一天。染染一直以來所喜歡的那個,未必是自己的真實面目。可能總有一天,發現真相的她會對自己失望。畢竟他確實從來不算是什麼心慈手軟的好人,不然也不可能當上穆氏總裁,更不可能在這條路上走到這麼遠。這也是爲什麼他甚少讓她接觸到自己生意上的事情,就是怕嚇到她,怕她會接受不了。她實在太過天真單純,以往被保護得太好了。
見他沉默地看着她,絲毫沒有要解釋什麼的意思,李染冬更是驚慌。她竟開始聲淚俱下地爲他的競爭對手求情:“你,你放過他們好不好?穆合,他們那麼可憐。。。。。。”
“他們?你指哪個他們?”穆合冷着臉打斷她,並不爲所動。
她呆呆地看着他,喃喃道:“就是羅氏啊。羅啓林的爸爸甚至差點自殺差點死了。。。。。。你爲什麼要做這麼壞的奸商?”
穆合面無表情地道:“奸商?那個羅啓林說的?商戰之中,一向願賭服輸。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彼此應當心知肚明
。自己無能,又氣量狹小,身爲商人,因爲吃了敗仗竟呼對手爲奸商,實在可笑。”
李染冬流淚搖頭:“可是你明明已經擁有了這麼多,爲什麼還要這麼貪心?”
“染染,”他嘆息般搖搖頭,“這是商場,你不懂。”
“我的確不懂什麼叫商場,但我知道什麼叫人心!”
此時的穆合已經徹徹底底撕下了僞裝,化爲惡魔。聽她這麼說,他竟像是覺得好笑般笑了出來。
“你和我談‘人心’?染染,有件事我得告訴你——我穆合或許從頭至尾就不是你所認爲的那個樣子。我從不在乎什麼所謂人心。我,只在乎我在乎的。”
眼前的人明明還是一樣的五官,卻彷彿變得無比陌生起來。李染冬已經全身冰冷,覺得眼前這一切幾乎是個噩夢。怎麼會?怎麼會忽然之間,事情變成這樣?
“另外還有件事我或許得問問你。”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她手中的文件上,“你手上的,是穆氏的商業機密。雖然我從沒防範過你,你也一向知道保險櫃的密碼。但你今天三更半夜跑來拿這個——應該不是偶然吧?”
李染冬咬脣不語。
“是想幫誰嗎?”他挑起眉,“我想那個人是——羅啓林,對不對?”
“你們私會的事情已經被刊上報紙,想必你也看到了。但你沒跟我說,我也便不問。只是現在這樣,染染,你貌似有些過分了。”
“很抱歉可能毀了你一直以來的夢想,但這的確就是現實。事實終有揭露的一天,事到如今,我不願一直欺騙你下去,也不願你自欺欺人。想怎麼選擇,染染,我都由得你,不會加以干涉。”
說罷,他便站起來,轉身離開,只留下淡淡的一句:“很晚了,你也早點睡吧。”
她抱肩坐在地板上,無動於衷,只覺得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