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卓老要和剛剛進來的這位年輕的小姐玩賭石，那邊在整理那車毛料的幾個年輕人都有些驚訝，好奇地打量着宋雅怡，用緬甸語竊竊私語着，不知道在說什麼。
地上擺放着的賭石毛料呈現出不規則的形狀，各種皮殼的都有，外表還有着不同的特點，很是雜亂。
因爲毛料很多，在這一車毛料裡賭的話不知道需要多久，當下卓老雖然招來了一個年輕人，從那一堆毛料中挑出了三十塊最具賭性的料子。這些料子有些帶有蟒紋和蘚紋，有些則帶着松花和裂綹。看似很好的表現，但是總免不了有噁心的存在。不過因爲是老場口的毛料，賭漲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毛料被額外選出來放在了旁邊的空曠地上，也沒有怎麼進行整理。
不等那年輕人說話，卓老已經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率先走到了那對毛料前，指着地上的毛料對宋雅怡說道：“小姑娘，你先來吧。”
卓老所指的位置分毫不差，如果不是見過了卓老那對白瞳，宋雅怡一定會懷疑這位老人是不是看得見東西。
“卓老，還是您先來吧。”這才三十塊毛料，若是優先權讓給宋雅怡的話，她只要發動特殊能力，三分鐘之內就能將最好的那塊料子選出來。老人這麼做，就等於將勝利也讓給她。出於對老人的尊重和客氣，宋雅怡笑了笑謙讓道。
“怎麼？小姑娘還不願意佔我這糟老頭子的便宜？哈哈，那成，我先來就我先來。”卓老沒有像一些老人那樣端着架子，見宋雅怡謙讓，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竟然沒有講半點推辭客氣，直接就笑眯眯地蹲在了那堆毛料前，隨手拿起第一塊毛料就用手在上面摸了一圈，隨後又拿着那把小錘子在在上面咚咚咚地敲擊了起來。
之前卓老在看那塊青水地的時候，宋雅怡也沒有太過留心觀察，現在看到卓老賭石，宋雅怡的一雙眼睛就緊緊地盯着他看。宋雅怡這才注意到，卓老的小錘子在毛料上敲敲打打的時候，他的耳朵一直在輕微地顫動着，大概是在辨析這塊毛料裡面發出來的聲音。大概是卓老平日裡賭石的樣子就是這樣，巴達桑和那些年輕人一點奇怪的表情都沒有，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
十幾分鐘的時間，老人就把三十來塊毛料都看完了，最後他滿意地抱起了一塊二十多斤重皮殼呈灰綠黃色的老後江場口毛料走到了一旁。
“小丫頭，我已經選好了，接下來輪到你了！”
那邊早有一位年輕人接過他手中的毛料，並且遞給了他一直粉筆。卓老的手在毛料上三兩下就畫好了線，就好像非常隨意一般。畫完之後，他就回到了躺椅上重新躺好，就好像對這場賭局非常自信一般。
後江場口的料子產自於河牀衝擊砂中，尤其是老後江料子，均是來自於衝擊層底部，這樣的料子水好底好，雖然常常伴有裂綹和黑蘚，但是一旦出綠，就是滿綠高翠。
宋雅怡沒有上過手，自然不知道卓老選的毛料裡面能切出什麼品種，他的那塊毛料看起來很普通，沒有多少表象，甚至在一側還有黑蘚，但是宋雅怡非常肯定，這位老人絕對不會無的放矢，黑蘚之下出高綠，老人的那塊料子裡，極有可能切出高冰種甚至玻璃種。
那邊已經有年輕的小夥子搬來了解石機，將卓老的那塊料子架在瞭解石機上開始切石，宋雅怡也不敢掉以輕心，運用右手透視將剩下的毛料都一一地查探了一遍。
這些毛料的表現很讓人糾結，但是大部分裡頭是有翡翠的，老場口的料子就是這樣，即便是表現再差，也或多或少能出翡翠。宋雅怡一共在這些料子中發現了四塊不錯的翡翠，其中一塊還達到了高冰種，只是那塊玻璃種裡面佈滿了黑蘚和裂綹，居然挖不出半點能用的翡翠，這樣的好料子被破壞得沒有一點利用價值，這讓宋雅怡感到既遺憾又無奈。
最後宋雅怡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那二十幾塊毛料中選出了價值最高的一塊。那塊毛料裡面的翡翠只能達到蛋清種，但是裡面的玉肉足有六七斤，這也算是彌補了它的不足了，不過宋雅怡心中還是有些打鼓，她在看到卓老選出來的那塊料子之後，完全沒有了信心。
宋雅怡也有些無奈，單從價值上來說，眼前這二十九塊毛料裡面，這塊蛋清種是價值最高的一塊了。她不禁有些後悔，若是沒有自己那一時的謙讓，也許這會兒選中那塊老後江毛料的就是她了。
宋雅怡還沒有開口說出她選的毛料是哪塊，那邊卓老的毛料就已經解出來了。那幾個年輕人的解石速度顯然夠快，順着卓老畫的線連切三刀，將黑蘚給切掉，裡面露出的正是大片的高冰種黃陽綠，二十多斤的毛料，裡面大概也能掏出四五斤的玉肉來。這樣上好的陽綠，無論是雕成擺件還是加工成鐲子戒面首飾，都具有非常高的價值。
看到卓老爺子切出來的那塊料子，宋雅怡就知道她輸了，這二十九塊毛料裡面，沒有一塊毛料能和卓老的那塊高冰種相比，無論她選出哪一塊最後解出來的結果都是輸。
“小丫頭，你怎麼還不挑啊？”在那塊料子解出來之後，卓老並沒有露出高興或者得意的神色，反而是側過頭來對着宋雅怡詢問道，他的眼睛看不見，卻好像能感覺到宋雅怡的躊躇與懊惱一般。
“卓老，我就不用挑了，這場比試我輸了。”宋雅怡搖了搖頭，臉上帶着一絲不甘心和無可奈何。既然隨便挑哪塊都是輸，倒不如直接認輸的好。
三十塊毛料聽起來並不多，但是這些毛料的表現都讓人有些看不準，正常的賭石專家若是遇到了這些毛料的話，只怕每一塊都要分析上好長時間。但是卓老只用了十多分鐘，就從這些毛料中精準地選出了價值最高的那塊，這不是什麼僥倖，而是絕對的實力。
這一切宋雅怡自認也能做到，但是如果宋雅怡沒有右手透視這個異能，只靠眼睛的話，她和卓老的水平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上。光是憑藉着一對聽力過人的耳朵，卓老爺子就能在賭石上達到這樣高的造詣，宋雅怡的心裡對這位卓老算上徹底的心服口服了。
“你認輸了？”卓老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但是眼睛裡卻並沒有流露出輕視之意，反而略帶笑意。
一旁的巴達桑看了一眼宋雅怡已經挑出但是沒有宣佈的那塊毛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他對宋雅怡的實力還是很清楚的，宋雅怡這個女人能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闖出這麼響亮的名號，絕對不是輕易就會退縮的人。這般不戰而退，絕對有她的原因。
“小丫頭，你現在是不是後悔把優先權讓給我了？”卓老笑眯眯地說了一句，這話真是一陣見血，直接就戳進了宋雅怡的心窩子裡。宋雅怡心裡真是懊悔的要死，可是說再多也沒有用了，現在她的的確確已經輸了。
卓老臉上的笑意驟然不見，看向宋雅怡的臉上露出了嚴肅和凝重之色：“丫頭，謙虛是好事，可是有時候該屬於你的東西就不能讓，一旦讓了，一輩子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三十年前我沒能明白這個道理，等到我明白的時候，我的眼睛已經瞎了。”
卓老的聲音很清冷，似嗟似嘆，卻讓宋雅怡的神情微凜，心神猛地顫抖了一下。也許卓老的那雙眼睛，就是因爲這個原因纔會……
原來這位老人找她賭石並非因爲一時興起，而是爲了給她上一堂課，教她明白一個道理，賭石就像是機遇，遇到了就不能輕易放過，否則將會遺憾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