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底在劉老的擦拭下露出了一個青色的圖案,仔細一看,依稀是一個虎頭模樣,在圖案的下方還有一個款識,用的是篆書,上書長康二字。
這些人裡面,周韻是唯一一個非古玩圈子裡的人,對於“長康”這個名字或許並不算了解。但是其他人不同,看到這個名字,所有人都渾身一震,眼中綻放出激動的神彩來。
兩晉時期最有名的“以形寫神”畫家顧愷之,其字正是長康,小字虎頭,這位畫家同時也是著名的書法家,他的作品《女史箴圖》極爲有名,他更是被後世人譽爲“六朝四大家”之首。
“這是一個紫陶筆洗,從款識可以判斷,這個筆洗應該就是顧愷之私用的文房物品。”親手將這件紫陶筆洗擦拭乾淨,劉老的眼神中直冒精光,不能自已。
他已經退休,平時沒有多大喜好,就是愛玩陶瓷器,這件紫陶筆洗若只是兩晉古文物也就罷了,價值再高也不過是件古玩而已,但是在那個虎頭款識標記擦出來之後,他的內心就忍不住激動起來,這個筆洗有了故事,那它就不再只是一件單純的古文物了,它有了歷史研究價值。這樣的精品,恐怕將他收藏室裡所有的珍品陶瓷加起來,也比不過這個紫陶筆洗有價值。
餘光華也沒有想到這一擦之下居然出現了這樣的意外驚喜,顧愷之用過的筆洗,其價值不用說,就是他看着都心癢癢,更不用說對陶瓷器近乎癡迷的劉首長了。
“宋丫頭,我算是徹底服了,你這眼光,老頭子我自愧不如!”餘光華看向宋雅怡的眼神真是又羨慕又嫉妒,這丫頭也不知道上輩子積了多少德,這輩子好運氣不斷,賭石厲害也就算了,居然連撿漏都比別人強。上次那套琺琅彩把整個魔都都掀翻了,這次她又弄到一個紫陶筆洗,真不知道這丫頭還會製造出多少意外。
“餘老,您太過獎了,我也是僥倖,前陣子看了不少古玩方面的知識,剛好看到霧隱法的相關資料裡面就描述了一個將白陶做舊隱成假物件的案例,所以在看到那個罐子的時候突發奇想,想着試試運氣,碰巧而已。”
宋雅怡謙虛地笑了笑,她的確是前陣子看到了一本關於霧隱法的書纔會對那個罐子產生了興趣,當然,如果不是右手作弊器告訴它那東西是真物件的話,她肯定認不出來這東西是紫陶。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若是看不出這東西有問題,就算碰到了,也只會將它當成贗品。”
年輕人就該沉得住氣,不能因爲被表揚了就開始自以爲是,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劉老對宋雅怡這般謙遜的態度很是滿意,不過他對這個紫陶筆洗更爲感興趣,這樣的精品紫陶,別說在民間,就是國內外博物館也不見得有,若是能將它收入囊中……
想到這兒,劉老就有些沉不住氣了:“小丫頭,這紫陶筆洗你出不出手?你若賣的話,老頭子我接下來,價格絕對會讓你滿意!”
其實劉老不說,宋雅怡也能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他對這個紫陶筆洗極爲癡迷,他將這個紫陶擦拭乾淨之後,眼睛就一直沒有從它身上移開過,眼神中透露出來的神情不是騙人的。
只是宋雅怡並不願意將這樣的珍品出手賣掉,先不論這東西到底值多少錢,光是論這個筆洗的難得程度,她就捨不得放手。她如今並不缺錢,這樣的珍貴古董卻是百年難遇,她只恨手裡的好東西太少,沒有嫌多的時候。
“不好意思,劉老,這紫陶筆洗我不打算賣,若是哪天我想轉手了,一定通知您。”宋雅怡拒絕得很直接,玩古玩的人都有一種異於常人的執着,若是宋雅怡的眼神和口氣裡露出一絲鬆動的意思,這個劉老絕對會死纏爛打到底。
餘光華剛剛聽到劉老說要收購宋雅怡的這個紫陶筆洗心中就暗道糟糕,忍不住衝着宋雅怡一個勁兒地眨眼睛使眼色,奈何宋雅怡根本沒有看懂餘光華眼神裡的意思,只當他是暗示她不要把筆洗賣掉,所以也沒有將餘光華臉上的焦急神色放在心上。
見宋雅怡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劉老的請求,餘光華就知道這事壞了,偷瞄着劉首長的臉色,餘光華的心中禁不住開始咆哮:宋丫頭,你平時的機靈勁兒哪兒去了?這事我可是一直在幫你,是你自己會錯了意,怪不得我啊!
果然,劉首長在聽到宋雅怡說東西不賣之後,臉色就有些不好看,眼神中都露出了失望落寞之意,看向宋雅怡手中的那個紫陶筆洗更是戀戀不捨。
“古玩講究的是緣分,宋丫頭你不肯賣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老頭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丫頭你不要拒絕。”劉首長知道要收購這筆洗怕是不可能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看向宋雅怡的眼神裡露出了一絲央求,“你能不能將這東西借給我,讓我拿回去把玩把玩?就一天,一天時間我就還給你!”
宋雅怡很能理解這位老人的心思,玩古玩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看過即是擁有,能夠把玩一下這麼精品的紫陶,絕對不枉此生。劉老都說得如此懇切了,再說借給他把玩也不算什麼過分的請求,宋雅怡當然不會拒絕。
“劉老,這東西如果沒有您幫忙,不知道還要蒙塵多久。您只管拿回去看,什麼時候把玩膩了,我再去您府上取。”宋雅怡大大方方地將紫陶筆洗交到老人的手中,眼中並沒有露出一絲慳吝之意。
劉老的臉色瞬間緩和了過來,露出瞭如同孩子一般滿足的笑,衝着宋雅怡點頭:“不錯不錯,你這孩子不錯,那小子有眼光!”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也不知道是在表揚誰,宋雅怡想不明白,遂將那話拋到腦後。沒過多久,外面走進來一個和小張差不多年紀的警衛,見到劉老站在屋中,鬆了一口氣,湊上去跟老頭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劉老點了點頭,衝着餘光華示意,兩個老人就疾步離開了潘家園。
宋雅怡一行人在潘家園逛完,又前往琉璃廠和大柵欄兒,三個地方都跑遍了,最後纔在一個不起眼的攤販上發現了一塊南宋古硯臺,不過那個小販顯然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知道那個硯臺的來歷,死活不肯降價。幾個人跟着那小販磨了大半個小時,最後實在砍不下價來,劉鵬程無奈之下掏錢將那硯臺給買了下來。
那硯臺價格是貴了些,但是比起正規的文房四寶店鋪還是要便宜了兩三成,而且那枚硯臺勝在保存完整,又有宋雅怡掌眼,肯定不會是贗品,拿來送給蘇老也算拿得出手。
又過了兩日,就迎來了鑑寶會的中期比試,因爲初選的時候已經掛掉了一批人,所以進入中期比試的人並不多,和上次考覈不一樣,這次的比試並非按照考號輪着來,而是抽籤制,而且中期考覈肯定要比第一次難度增大不少,宋雅怡心裡有些沒底,不知道這次比試會不會如上次那般順利。
宋雅怡隻身進入考試會場,眼睛一掃過去,就看到大廳裡已經有不少人已經坐在大廳裡等着了。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一進會場就碰到了一個讓她厭惡的人物,陸老的得意門生——馬立文。
馬立文顯然也認出了宋雅怡,見到宋雅怡進場,眼中露出了鄙夷之色,衝着宋雅怡冷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