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凌家主宅大廳一片燈光通明,猶如白晝,主上位端坐着的老人臉色凝重,盯着正回來的一羣人,還未等他們上前,老人卻怒不可遏大喝了一聲。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裝!”
嗵!
黑木做的沉重柺杖被狠狠地摔在地板上。
舒凱雅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掃視着凌越,挽着凌志雄的手,帶着三分的得意,“爸,他那種人直接就讓他滾出咱們凌家,見了就心煩了,狼心狗肺的東西。”
凌越被她用那鄙視的目光盯着,不過他彷彿沒有聽到,沒有見到一樣,依舊神色淡漠,站在他身旁的沐小瞳,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在他耳邊嘀咕,“沒看出來,你忍耐力挺強的。”
凌越低眸瞟了她一眼,淡淡地,“不然我怎麼受得了你。”
沐小瞳頓時臉色黑沉了。
這是什麼意思?他在暗諷自己嗎?!
“孽子,你還敢裝!”老爺子看着他越看越火大,他就這麼有自信不被人發現是嗎?
他咬牙切齒,“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說着,他將桌面一大疊文件,直直地朝凌志雄的臉上扔去。
厚重的紙張飛打在男人的臉上,頓時淤紅一片,凌志雄有一瞬間的錯愕,他沒有想到老爺子在罵的人竟然是自己。
低頭快速的掃視了一眼文件,下一秒,臉色大變。
怎麼會這樣?明明是天衣無縫,爲什麼會被他們找出來了?
“爸,你怎麼回事?你幹嘛朝志雄發火了。那狼心狗肺的東西在那邊。”舒凱雅立即護着自己的丈夫。
“你給我閉嘴!”老爺子渾濁的眼睛犀利盯着他,冰冷地吐出兩個字,“跪下!”
“現在證據確鑿,你還想裝?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凌越,子遙是你親兒子,淩氏和凌家到底跟你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你要這樣陷害!”
“是因爲那個死掉的賤人是不是?你想用這種方式爲她報復?”
凌志雄一個挺身,大跨一步,氣勢駭人,“我不准你這麼說她!”
就連與他同牀共枕的舒凱雅也驚愕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凌志雄,平時他都是比較隨性,非常和氣的。
“你爲那個賤人做的錯事還不夠多嗎?我以前放過你是因爲你那時年青衝動,卻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好的本事,將我們所有人都算計在內,你想毀了凌家,淩氏。你若是真的爲於美麗報復,那麼你最應該做的就是毀了你自己!”老爺子猛地站起身,與他對峙着,一字一頓直指人心。
“不!不是,你們,都是你們害死了她!”凌志雄從未像現在這樣失控,他暴躁的雙眸幾乎溢出血絲。“如果不是凌家,如果不是淩氏,她就不會死!”
老爺子冷笑,“如果當年你真的那麼愛她,那麼你爲什麼不拋棄凌家子孫的身份跟她私奔,她要求過你吧,但是你不捨得,你終究捨不得淩氏,凌家這樣的光環!”
“沒有!不是!”凌志雄像是被揭了最疼的傷,受了極大的刺激,猛地就朝老爺子撲了過去,直接用雙手掐向老人。
嘭!
驀然一聲刺耳的槍聲,讓整個大廳靜寂了下來,所有的混亂的情緒都在瞬間僵滯。
凌志雄右腿的褲子開始有鮮紅的血液滲出,隨即他直直地跪倒在老人的身前,砰的一聲,雙膝跪下。
“王八蛋!”沐小瞳收回槍,狠狠地瞪着地上的人。
“畜生!爺爺叫你跪,你就必須跪!嘰嘰歪歪還敢打老人!”她哼了一聲,依舊緊緊地盯着他,似乎凌志雄敢再亂來,她就一槍崩了他。
舒凱雅從震驚中清醒來,瞧見丈夫右腿中槍,一臉驚慌,再看了看沐小瞳,“你在做什麼?你居然……”
“我什麼我!”沐小瞳氣焰囂張回瞪她,“他就是畜生,就是真正的王八蛋,他連自己親生兒子都害,我射他一槍算給他臉子了!”
凌越好笑地看了看身旁的小妻子,伸手摟着她,給她順了順毛,“乖,別生氣。”
“哼!”沐小瞳哼了一聲,把槍給回他,“我跟你說,你這個父親比我那個養父沐擎天還要極品!”
如果她沒有猜錯,就是這個畜生給凌越下藥,害他癡傻的。
媽的,害我的老公,有機會我再揍你二拳,哼!
凌越定定地看着她那氣憤的小臉蛋都皺在一起了,他知道她其實是在爲他出氣,一想到這裡,他的胸口就有股暖意。
下巴正好抵在她頭頂,蹭了蹭,有些賤賤地開口,“老婆,以後你要好好保護我。”
“滾啦!”沐小瞳聽他這麼說,臉上有些緋紅不好意思。
老爺子看着無力而跪下的凌志雄,一時感慨也沒有之前的怒氣衝衝,他坐回座位上,半垂下眼眸,直嘆惜。
“你說你愛那個於美麗,但是你卻不願意爲她放棄淩氏,她爲情自殺死後,你娶了凌越的母親,卻將所有的錯都推在凌越母親的頭上。還暗中給剛出生的凌越下藥,說他有病沒有資格繼承淩氏。”
“舒凱雅長得像於美麗,所有你將她包養在外面,直到你成功將凌越的母親逼死了,你就帶舒凱雅回凌家,你以爲舒凱雅就是於美麗的替身,你覺得這樣你就不必爲那女人的死內疚。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不僅辜負了於美麗,還害了凌越和他母親,還欺騙了舒凱雅的感情。”
“畜生!”老爺子無力的靠着椅子,“說得對,凌志雄,你就是一個畜生!一個膽小不敢承認錯誤,又不斷將錯誤推給別人身上的畜生!”
沐小瞳感覺到凌越的大手突然緊握着她的手,她擡頭看向他的表情,依舊是那樣清冷而波瀾不驚,這個男人習慣了僞裝,而她也爲他心疼。
她知道他一直誤會是舒凱雅給他下藥,是舒凱雅害死他母親。原來是他父親,這確實很可笑。
沐小瞳反手緊握着他,凌越感覺到她的力道,他脣角微揚,低下頭俯在她的耳邊,很輕的聲音,“我有你。”
她有些懵,大腦裡不斷地迴盪着他從未有過溫柔的聲音,低沉而迷幻。
就這樣,她直接被他牽着走了出去,再也沒有去看這凌家的人,他凌越也會有自己的家,這裡無論多麼的混亂,也與他無關,他不再關心了。
大廳的人看着凌越帶着沐小瞳突然離開,也沒有阻止,只是有些驚訝地看到凌越脣角那一抺幸福的笑,原來他也可以這樣微笑。
只是突然,一直跪在地板上的男人,他顫抖着身體,猛地轉身朝那兩人離去的背影看去,帶着惡毒的目光。
一瞬間,他狂奔了出去,帶着他那中了槍彈的腿,此時凌志雄更像是失控的兇猛野獸,沒有理志,嗜血的雙眸通紅一片。
燈光璀璨,那臉上猙獰的男人,驀地從腰間掏出一把短刀,白光反射下晃出讓人心寒的光。
“你不應該得到幸福!你不配!”
他狂妄嘶吼,直直地朝凌越衝了過去,沐小瞳還未聽清楚那聲嘶吼,卻已經被凌越推開到一邊。
她倒在草坪裡,驚魂未定快速扭頭看去,赫然一把泛着寒光的刀直直地朝凌越胸口刺去。
沐小瞳感覺喉嚨一窒,“小心——!”
噗!
尖刀直直地刺入人體,隨後是凌志雄立即被制服趴倒在地上。
沐小瞳帶着些輕顫緩緩地朝那邊走去,凌越顫抖着雙手,用不敢置信地目光看着他懷裡的人,是葉語嫣。
所有人都驚愕住了,包括沐小瞳。
沒有人會想到,葉語嫣竟然會在最後的那一刻如此不顧一切撲到凌越的胸前,爲他擋了一刀。
“語嫣,你怎麼樣?”凌越死死地盯着她瘦弱的身體,見她氣若游絲,他的聲音都帶着些顫音。
沐小瞳走到她的眼前,她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剛纔那一瞬間的震憾,是她親眼所見的,是這個女人救了她的丈夫。
她背部還插着那把刀,雖然是短刀,但是卻非常鋒利,凌志雄發了狠勁,他是想要置凌越於死地,所以,刀幾乎全部沒入。
這一切都看得沐小瞳,膽戰心驚。她蒼白着臉一動也沒有動,怔怔地看着凌越小心抱着她,飛速離開,奔去醫院。
“葉語嫣,她,她原來真的是那樣在乎凌越……”甚至可以不顧一切用性命去救他。
這讓沐小瞳莫名很不安……她覺得自己跟她比起來,差了很多,或者說,凌越還是癡傻的時候他們的感情就已經非常的深厚……
恍然間,沐小瞳想起了葉語嫣那晚的話,她說,你永遠都無法明白和進入我們的世界。
“瞳瞳,你怎麼了?”凌子遙見她臉色不太好,走到她身旁關心的問了一句。
“沒事。”
凌志雄最後被公安逮走了,這次是故意殺人罪,相信整個凌家都不會有人願意再救他了。
凌子遙拍了拍沐小瞳的肩膀,“別想太多了,我們也去醫院看看吧,葉語嫣是爲凌越受傷的,希望她不要出事。”
突然沐小瞳揪着了他的衣角,擡頭目光有些暗淡,“你說,葉語嫣她會死嗎?”
凌子遙重重地拍了她的腦袋一下,用過去師長的語氣嚴肅的教訓她,“無論怎麼樣,葉語嫣都是凌越的恩人,所以你不能這麼邪惡的想着……”
“我沒有。”沐小瞳知道他誤會自己了,她訕訕地低下頭,“我只是怕她會死,會有大問題。”
因爲如果是這樣的話,凌越也一輩子都會不安,一輩子都會記着她,那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