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歌渾身一寒,她現在只要一聽到席天浩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席司曜見她臉色立即變得不好看了,低頭親了親她乾澀的脣,可兩脣相觸的瞬間,他又有些忍不住,深深地吻了下去,脣齒一陣廝磨。
“不要怕,這次我和你一起去,爺爺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夜清歌搖頭,“可不可以不要去?不想見他,不想見。”
她恨死那個人了,她怕自己一看到席天浩就會失控,到時候左右爲難的人,是他啊。
席司曜清楚地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摸着她的頭,輕聲安撫:“我已經做了選擇,不論發生什麼事,我一定護你和孩子周全,去見爺爺,也是爲了你和孩子。”
爺爺叫人打電話來說要見自己和她,是不是說明芯片的事還有商量的餘地?
從電梯出來,夜清歌明顯覺察到自己的雙腿發軟,要不是有他抱着自己,估計都要摔到地上去了。
走了沒幾步席司曜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乾脆俯身將她的人抱了起來。
醫院大廳來來往往都是人,原本的喧鬧一下子消失,寂靜無比,衆人都看着他們。
高大挺拔的男人神色溫柔地將已然懷孕的嬌小女人公主抱抱在了懷裡,大步往外走去。
夜清歌有些嬌羞,更多的卻覺得安心。
其實從很久很久之前,她就發現了,他的懷抱有一種讓她安心的力量。
好像只要靠着他,全世界崩塌了都沒關係。
到了車上,席司曜摸着她的頭問:“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先睡一覺?”
夜清歌搖搖頭,雖然覺得自己有些昏昏欲睡,可是現在一大早,她才睡醒沒多久啊,怎麼又要睡了?
兩人都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地靠在一起,像是相依爲命的兩根稻草,彼此纔是對方的唯一。
車子在寬闊的馬路上疾馳,醫院離席天浩的住處有些遠,夜清歌一會兒睡一會兒醒,末了拉了拉席司曜的衣襟,“到了記得叫我。”
然後,她就閉上眼睛睡着了。
席司曜薄脣緊抿,雖然金博士說過她會出現昏睡的現象,可是這種現象也出現得太快了。
昨晚兩人話還沒說完,她就睡着了,今早見她醒了,想和她說說話,她又要去看容遲,這會兒又睡着了。
他忽然又想笑,自己以後會不會想要和她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了?
他的手從她的肩頭滑了下去,在她的小腹上輕輕地撫着,臭小子,我和你媽媽都這麼爭氣,你也要爭氣一點,讓你媽媽受了這麼多苦,你一定要平安完好地來到這個世上?
到了席天浩的住處,夜清歌還沒醒,席司曜也沒有叫醒她,而是放輕了動作,直接將她抱進了屋裡。
席天浩看到他抱着夜清歌進來,驚訝了一秒就又笑了起來,“沒想到她這麼不行,這麼快就出現了昏睡現象。”
席司曜沒有說話,將夜清歌平放在沙發上,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了她身上。
“阿曜,不是你不讓爺爺和外界聯繫,爺爺就沒有辦法制住你和她了,你要看清楚事實。”身後,又傳來席天浩的聲音。
席司曜起身的動作微微頓了頓,而後轉過去,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扯了扯頸間的領帶,“爺爺,您看到了,我不會放棄她的。”
就算她時時刻刻昏迷,就算她肚子裡沒有孩子,他也不會放棄她。
那八個字,永遠都刻在他的腦子裡:上天入地,生死不離。
如果有一天,真的迫不得已要和她分開,那也是因爲,她要推開自己,她要離開。
席天浩臉色冷了冷,“阿曜,芯片的程序是設定好的,一步一步深化,爺爺只要啓動第一步,後面的系統會自動啓動,你如果真的不放棄她,早就該阻止爺爺了。”
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在夜清歌的身體裡植入了芯片,如果他誓死不願放棄這個女人,不願讓自己傷害這個女人一分,那麼他又爲什麼不早點將自己軟禁起來?
席司曜終於擡眸,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爺爺,“爺爺,我和您說,清歌肚子裡的孩子是席家的血脈,那句話其實就是在阻止您,您不看我的面子,我希望您能看在您的曾孫面子上,不要啓動芯片裡的程序。”
席天浩的臉色緊繃,顯然的,席司曜的這席話在他的心裡造成了衝擊。
“爺爺,我沒有早一步軟禁您,阻斷您和外界的聯繫,是因爲我相信您,也因爲……也因爲我的命是您救的。”
“既然你知道你的命是我救的,那你還這樣對爺爺??”席天浩怒目瞪他,氣急了地吼。
席司曜卻仍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甚至是有些傷感,“爺爺,我的命您可以收回去,但是現在不行,現在她和孩子還需要我,等孩子平安出生了,您哪怕要我死,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席司曜?”席天浩忍無可忍地拍案而起,“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又用你的命威脅我?”
席司曜也站了起來,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才說:“爺爺,我早就說過,我不是威脅您,我是在求您,求您放過清歌和孩子,求您……放過我。”
席天浩被氣得連連咳嗽,指着席司曜的手指頭都在顫抖,“你……你……”
“爺爺,您不要動氣,這次哪怕您真的犯病了,我也只會叫醫生來這裡給您看病,還請您原諒我。”席司曜又深深鞠了一躬。
爲了沙發上躺着的人,爲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他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上天打個雷劈死他也不過分。
可是,他就是着了魔,爲了她可以放棄全世界,爲了她可以傷害任何人,甚至……傷害了自己的爺爺。
沙發上的人輕輕地轉了頭,任由眼淚滑過眼角滲入鬢髮裡,然後溼幹。
席司曜,不要爲我這麼對你的爺爺,我怕自己會心軟,會放棄自己最初的目的,也變成一個大逆不道的人?
席天浩吃了幾片藥片,緩了很久才停止了咳嗽,重重地跌坐在沙發裡,臉色卻還是鐵青的。
“爺爺,您好點了嗎?”
“滾開?”席天浩一揮手,將手裡的藥瓶狠狠地砸在了席司曜的臉上,“你少給我貓哭耗子假慈悲?阿曜我告訴你,大逆不道的人是會遭天譴的?”
“司曜……”夜清歌終於忍不住,坐了起來,輕輕地叫了一聲。
席司曜立即回頭去看,見她已經醒了,就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擁着她問:“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夜清歌搖頭,旋即擡眸看向席天浩,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敬重,“爺爺。”
“爺爺?”席天浩募然冷笑起來,“你別叫我爺爺,你的這句‘爺爺’我可承受不起,我怕我會早死?”
夜清歌這次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爭鋒相對,而是走到了他面前,看着他說:“爺爺,您想我死沒關係,反正我身體裡的芯片程序您已經啓動了,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造化,還請您……”
她轉頭,對着席司曜一笑,又招手叫他過來,然後握着席司曜的手對席天浩說:“還請爺爺您不要爲難司曜,他愛我,但是他也愛您,他是我們都想保護的人,所以請您不要爲難他。”
席司曜的心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溫暖過,她說——他是我們都想保護的人,自己……是她想保護的人?那麼她會爲了自己放下那些過去嗎?
席天浩也愣住了,怔怔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你、你什麼意思?”
“爺爺。”夜清歌笑得很柔軟,話雖然對着他說的,眼神卻是一直看着席司曜,“爺爺,上次我說得話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什麼霍行知的,是司曜的,也只能是他的。”
她無法那麼快就把霍行知從心裡拔除,是因爲當初受過太多的委屈,而那個時候,是霍行知陪在她身邊。
席天浩起先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接着卻又是冷笑,猛地一掌拍在了旁邊的茶几上。
夜清歌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小腿肚撞到了沙發,人往後一仰,臉色都白了。
席司曜一把抱住她,也跟着變了臉色,看了看她身後,又鬆了口氣。
“前幾次你單獨見我,每一次都是那麼牙尖嘴利,說的話能氣死我,這一次,哈哈……”席天浩大聲冷笑着,那樣子像是恨不得殺了夜清歌似的,“這一次阿曜也在,你就這麼溫順乖巧,你這是演戲給誰看呢?”
夜清歌愣住了,演戲?剛剛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出自她的真心的?
是,她的確是因爲席司曜才變得這麼溫順,可是她並沒有演戲,她是真心希望席天浩和自己能暫時化干戈爲玉帛,和和樂樂地等着這個孩子平安出生。
可是,可是……
呵呵,到底還是她太天真了對不對?到底還是她太心軟?
“司曜,你先出去,我有話單獨和爺爺說。”她開了口,對身邊的人說。
席司曜摟在她腰上的手一緊,眉心皺着,“清歌……”
“放心吧,我保證不會和爺爺吵架,而且你就站在門口,一有事我就喊你,好不好?”夜清歌對他笑了笑,語氣溫柔。
他最受不了她的溫柔了,很沒骨氣地就點了頭,有些擔心地看了席天浩一眼,然後朝着門口走去。
可是他那一樣,在席天浩看來,就是警告?
阿曜,我培養了你這麼多年,你翅膀硬了,居然敢這麼對爺爺?
他的心底火燒一樣,可是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是席司曜的對手,外面又都是他的人,席天浩只能忍?
席司曜走出去之後,他率先開了口:“我勸你說話之前還是先想清楚,我這肚子裡啊憋了一肚子的氣,你要是一不小心把我給氣死了,阿曜再愛你,也會恨你。”
先發制人麼?
夜清歌低頭一笑,乾脆在身後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擡眸看着他,不卑不亢地說:“爺爺,我們談談。”
席天浩冷笑着,“談談?你這是什麼態度?和長輩談話是你這個態度嗎?你以爲你是誰??”
“爺爺,您別動氣。”夜清歌這會兒倒也姓子坦了,“爺爺,我們必須談談,爲了司曜,爲了這個孩子。”
“就算這個孩子真的是席家的血脈,你以爲我就會認你這個孫媳婦了嗎?”席天浩的火氣不是一般的大,一提到這個孩子,他的火氣似乎更大了。
夜清歌仍舊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樣子,淡聲說:“爺爺,您不認我沒關係,我也從未想過要您認我,我們心裡都明白,您和我……不能共存。”
她終於把自己心底的話說了出來,當面鑼對面鼓地,清楚明白地說了出來。
“終於肯說出你的目的了。”席天浩咬牙切齒道,惡狠狠地盯着她,“你嫁到我們席家來,就是來報仇的對不對?”
夜清歌挑着脣角笑,模樣淡然得仿若一朵聖潔的蓮花,“爺爺,不要說我來報仇,我只是討回你欠我的,如果不是你,我會家破人亡嗎?”
“呵?我就知道不該留下你?”席天浩想起了十六年前的那場大火,是,那場火,就是他叫人放的。
夜清歌的母親,弟弟妹妹都是在那場大火裡被燒死的。
只是剛好那天晚上,她因爲肚子痛,夜安華送她去看醫生,後來因爲太晚了怕走夜路會出事,所以就在醫院旁邊一家小旅館住下了,所以才逃過了一劫。
可父女倆萬萬沒有想到,第二天回到家,迎接他們的是一片燒焦了的廢墟?以及……三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
夜清歌那個時候年紀還笑,可那副畫面卻從那一刻起,永遠地定格在了她的腦海裡。
後來他們寄住在唯一的姑姑家裡,又遭到殺手的追殺,是姑姑用自己的女兒換了她的命,所以她才能活到今天。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面前的這個人,席司曜的爺爺,席天浩?
夜清歌眼底的淡然漸漸散去,怒火瞬間竄起,“席天浩,我叫你一聲爺爺,是因爲外面的男人是我的丈夫,是因爲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曾孫,你不認我,那麼你憑什麼認爲我會認你?”
要她把自己的仇人當親爺爺一樣敬重,她絕對、絕對做不到?
席天浩卻是一臉鎮定,像是早就料到了她會這麼說,“你不會認我,所以你剛剛在阿曜面前說的話都是在演戲?”
“不?我沒有演戲,因爲我根本就不需要演戲?”夜清歌冷冷說道,“我不會背叛他,但是我和你之間的仇怨,也一定不會消除?”
“是嗎?”席天浩狡猾一笑,接着緩緩地,說出了當年那場大火的真正目的——
“你不好奇我爲什麼要派人放那場大火嗎?你不好奇爲什麼之後還有人追殺你們嗎?夜清歌,這一切都是因爲你?”
夜清歌死死盯着他,她倒要看看,他還能編出什麼故事來?
可是席天浩說出來的不是故事,而是事實?
“當年如果不是因爲你見過阿曜的樣子,我根本就不會派人去滅口?”
“你胡說?”夜清歌憤怒地低吼,不可能?事情的真相絕對不是這樣的?
席天浩看着她神情痛苦,沒有一絲心軟,一字一句地說出那些她不敢聽的事實:“阿曜當年被他三叔的人追殺,迫不得已才躲到了你們那個小山村裡,他從不外出,如果不是因爲你那天一直在門口哭,他根本不會出去,如果他不出去,他三叔的人就不會知道他在那裡,也就沒有後面所有的事情?”
當年席也正雖然懷疑席司曜被席天浩藏在那個小山村裡,但是他也知道席天浩向來狡猾,說不定在那裡安排了一個替身故意引開他們的視線,其實席司曜已經被他藏到了別的地方。
所以,他派了人日夜在那裡堅守着,起先都是一無所獲,無法確定裡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席司曜,直到那一天,席司曜從屋裡出來,他們才知道里面的人真的是他?
後來要不是席天浩趕到的及時,席司曜早就不在人世了?
夜清歌徹底愣住,她其實並沒有忘記六歲之前的事情,從小到大所有她能記住的事情他一直都記得。
她記得那天她到了那座漂亮的大房子門口,不小心弄丟了自己最喜歡的髮卡,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之後,她就哭了,一邊哭一邊找。
那個時候,她還是個愛哭的小姑娘,什麼情緒都表現在臉上,根本不是現在這般地隱忍。
她哭了很久,後來是大房子裡的那個哥哥出來幫她,才找到髮卡的。
再後來她經常去那座大房子玩,大房子的後面有很大一個花園,裡面種了很多櫻花樹,還有秋千。
那段記憶很美好,美好得她現在一想起,就覺得心軟?
可是……可是美好的後面,緊隨而至的是她這輩子都不願想起的殘忍?
她記得席司曜當年臨走的時候特意跑去找她,和她說他一定會回去找她,還給了她聯絡方式?
可是她不知道,恰恰是因爲席司曜給了她聯絡方式,所以席天浩纔要對他們一家下手?
其實就算席天浩不下手,席也正的人也不會放過他們?
很多事聯繫在一起,彷彿織成了一張網,密不透風地罩過來,夜清歌幾乎要窒息?
“你母親和你弟弟妹妹的死是我造成的,這一點我席天浩從不否認?”眼前的人,那麼囂張地承認當年慘絕人寰的行徑,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夜清歌冷笑起來,她都要懷疑,這個世上是否還有良心這回事?他就不會睡不着嗎?他就不怕那些冤魂回來索命嗎?
席天浩彷彿猜到了她的心裡在想什麼,仰頭大笑,“你放心吧,我從來不怕什麼冤魂索命之類的,我席天浩一生殺人無數,如果真的有那麼以說,我早就死了幾百回了?”
停了停,他急喘了幾口氣,又接着說到:“如果當年的事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派人去滅口,而且這一次,我會連帶你和你父親,一個不留?”
夜清歌的手死死攥着沙發扶手,像是生生要將那扶手掰斷似的?
席天浩盯着她,三分得意七分狂妄,“阿曜護着你,之前我動不了你,現在我更是沒能力動你,但是同樣的,他不會讓我動你,也不會讓你動我半分?所以要報仇,下輩子吧?”
話音落下,他起身,雖然步履有些蹣跚,卻是一步一步朝着樓上走去,沒有停頓?
夜清歌心底的恨意越來越重,越來越深,腦海中閃過的都是當年慘不忍睹的畫面,媽媽和弟弟妹妹黑漆漆的屍體,姑姑一家的慘死,心心……姑姑的女兒心心,是被人亂刀砍死的?
如果姑姑沒有讓心心和自己換衣服,那麼當年慘死的人是她而不是心心?
她頭痛欲裂,縮起兩條腿,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痛苦地咽嗚。
她曾發誓,她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席天浩血債血償?
可是,可是席天浩說的對,席司曜不會讓他動自己,同樣的,也不會讓自己動他的爺爺。
兩邊都是他此生最不能放開的人,任何一方去傷害對方,他一定會站在中間擋住那些傷害。
就好像剛剛他在席天浩面前,如果沒有自己,他們爺孫不會這樣,他爲了自己,受再多的氣都願意。
那麼以後,自己若是真的要殺了席天浩報仇,他是否會用自己的命去攔?
夜清歌忽然不敢再想下去,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事,自己會不會崩潰?自己的孩子若是知道自己親手殺了他的父親,會不會恨自己?
被自己的想法驚得一身是汗,她猛然擡頭,卻發現席司曜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面前,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沒有說話,他亦是沉默,彼此對視着,心底皆是不能安寧。
席司曜看着眼前的人,心下大痛,我知道你不是爲了我,你是爲了孩子才遲遲沒有動手,可是清歌,真到了那一步,你一點都不痛苦嗎?你一點都看不到我的心嗎?
夜清歌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裡一陣一陣抽緊,忽地從沙發上躥起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司曜……”
她想說,你不要這樣看着我,你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很殘忍很無情。
“司曜……”她又低低地叫了一聲,飽含那麼多的無奈和痛苦。
我知道你其實什麼都知道,你不說是等着我放棄的那天,可是我放不下……
那麼多個日夜,只要一想起那些畫面,我就會驚醒,就會哭泣,就會窒息。
在那些被你冷落的日子裡,我亦是靠着仇恨撐到了現在。
是這個孩子,他的出現大亂了我所有的計劃,可是、可是……
可是我不後悔,甚至我是慶幸。
就算有那麼一天,我們一定要分開,那麼至少,還有個孩子,他們是我們這一輩無法斬斷的藕斷絲連。
她這樣想着,心裡又苦又痛,司曜,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如果我真的傷害了你,請你……不要恨我。
席司曜閉了閉眼睛,她抱得越用力,說明她越是不肯放棄,一個人只有在無奈掙扎的時刻,纔會用上那樣的力道。
我的小新娘,真的……真的不能爲了我放下那些過去嗎?ul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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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的難受不比夜清歌少,兩人好不容易磕磕絆絆走到一起的心,此刻又是漸行漸遠、漸行漸遠……
——
回到醫院的日子總是分外難過,席司曜除了上班時間,所有應酬都推掉了,一下班就過來陪她。
但很多時候並不是那麼湊巧的,有時候她醒着他在上班,他下班過來她就在昏睡,半個多月下來,兩人只見到過三次。
夜清歌愈發覺得日子難過,那天卡卡來的時候她就不經意地抱怨了幾句。
卡卡失笑,“你就知足吧,雖然你半個月只看到他三次,但他心裡有你,每天都來看你,我都撞見好幾次了。”
“你撞見好幾次了?”夜清歌驚訝地看着她,想起上次她從樓下上來,無意間聽到容媽媽和容爸爸說卡卡最近都沒來過,難道……
卡卡不知她心裡所想,大咧咧地說:“是啊,我有幾次下班了過來看容遲,在電梯裡遇到你家那位的。”
“卡卡……”夜清歌抿了抿,忽然不知該怎麼開口。
卡卡很少見到她這個樣子,白了她一眼,“有話就說,在我面前還吞吞吐吐,這可不像你啊。”
“你最近真的有來看容遲?”
卡卡心裡‘咯噔’一下,眼神極快地一閃,不再看她,只說:“有啊,我前天下班了還來看過他呢,我還知道他明天出院。”
夜清歌心裡堵堵的,伸手拉着卡卡的手,“卡卡,我知道……你喜歡容遲。”
卡卡猛然轉回頭看她,眼底翻滾着某種叫做難爲情的情緒,“你亂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喜歡容遲。”
“從那天出車禍,我就知道你喜歡容遲。”夜清歌肯定地又說了一遍。
卡卡有種很難堪的錯覺,彷彿自己什麼都沒穿裸奔在大街上一樣,她募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清歌,我下次再來看你,我先回家了。”
“卡卡?”夜清歌跟着站起來拉住了她,又將她轉了回去,“卡卡,你喜歡容遲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你喜歡他爲什麼不告訴我?”
卡卡別過頭不說話,我也想告訴你,在我知道容遲迴國的那一天,在他聯繫我的那一刻我就想告訴你,可是他在電話裡卻告訴我,他喜歡的人是你。
如此怪異的關係,我喜歡他,他喜歡你,而你不知是喜歡霍行知還是席司曜,總是不喜歡他。
漸漸的,卡卡的眼裡就蒙上了一層霧氣,她仰頭眨了眨眼睛,等視線清晰了才轉回去,說:“清歌,感情的事你比我瞭解,我是喜歡容遲,但是容遲喜歡的是你,我何必把這份暗戀說出來自取其辱呢?”
“卡卡,你怎麼……會這麼想?”夜清歌震驚不已,暗戀說出口也許會開花結果,怎麼就變成了自取其辱呢?
卡卡苦澀一笑,“清歌,我已經親耳聽到他和他媽媽說不喜歡我,難道我還要再親耳聽一次他說這句話嗎?我們是一樣的人啊,愛就爭取,不愛就放手,做不了情人,做朋友就好。”
“可是卡卡,你沒試過怎麼知道容遲不會愛上你?”夜清歌看着她,慢慢地說:“就像我和他一樣,我曾一度以爲他永遠不會愛我,但是事實不是我想得那樣。”
“你和我不一樣啊。”卡卡皺了皺眉,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他沒有其他喜歡的人,可是容遲有喜歡的人。”
一說到這個,夜清歌頓時又不知該怎麼說了,容遲喜歡的人是自己,本來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可是此刻在卡卡面前,這卻是一件十分尷尬的事情。
她低低地嘆了口氣,“你說過我做事有主見,但你剛剛也說了,我們是一樣的人,所以卡卡,萬事自己心裡想清楚,不要留下遺憾。”
“是是是,我知道了。”卡卡搖頭,然後去起身,“我真的要走了,我爸給我打了電話,我今晚要回家一趟。”
夜清歌愕然,“你爸給你打了電話?”想起卡卡說的那些事,她只覺得全身毛骨悚然,“你別回去?”
卡卡拍拍她的手,“別擔心,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離千尋了,他們欺負不了我,如果出事,我一定第一時間打你電話,到時候記得來救我啊?”
夜清歌還是有些擔心,可卡卡家裡的事總要解決,只好鬆了手,“那你記得,如果發現事情不對,就馬上走人,不要一直呆在那裡,知道嗎?”
“知道知道,我真走了啊,你家那位待會兒應該會到了,快去洗白白噴香香,等他來臨幸你?”
夜清歌愣了下,旋即抓過牀頭櫃上的一本雜誌扔了過去,“欠揍?”
卡卡大笑,門剛一打開,差點撞上一個人,擡頭一看,原來是蕭醫生,“蕭醫生?”
“是卡卡啊,又來看清歌?”蕭醫生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裡,笑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裡頭的夜清歌。
卡卡也回頭看了一眼,偷笑着覆在蕭醫生的耳邊,低聲說:“她在等着她家那位霸道狂來寵幸她,所以我趁早滾蛋了。”
夜清歌又抓了一本雜誌要扔過來,卡卡連忙舉手投降,“好了好了,我滾了,你別扔東西了。”
“看來今天精神還不錯。”蕭醫生往裡走,看着她笑眯眯地說。
想起剛剛卡卡說的話,夜清歌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居然微微有些泛紅,“蕭醫生,你別聽卡卡亂說,我、我……”
蕭醫生哈哈大笑起來,她更不好意思了,有些撒嬌地:“蕭醫生,你還笑我?”
“沒有沒有。”蕭醫生擺擺手,“我不是笑你,我就是看你精神好,我也開心啊。”
她在牀邊坐了下來,仔細地觀察了她半分鐘,然後長長地舒了口氣,“看來最近的治療方案效果很好,要保持好心情,醒着的時候適當地多走走,對你和孩子都有好處。”
夜清歌聽話地點點頭,視線一直低垂着,忽然又擡眼看了看蕭醫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蕭醫生,我、我想問你一件事。”還過想清。
蕭醫生看她臉色越漲越紅,訝異道:“怎麼了?是不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
夜清歌忙搖頭,頭死死低着頭,聲音低得比蚊子叫還輕,“蕭醫生,我想問,我想問……”
“清歌,你到底想問什麼啊?”蕭醫生有些擔憂了,什麼事這麼不易啓齒,難道是她身體的某些部位出了什麼問題?
在蕭醫生擔憂而急切的目光中,夜清歌隔了半晌,終於視死如歸地憋出一句話來:“我想問,卡卡剛剛說的事,可、可不可以啊?”
“啊?”蕭醫生愣住了,因爲她沒反應過來。
夜清歌終於囧得不行了,一把拉過被子矇住自己的臉,“蕭醫生,你當我沒問,你就當什麼都沒聽到?”
蕭醫生還張大嘴巴愣在那裡,眼前的此情此景,讓她的腦海中漸漸地想起了卡卡剛剛說的話——
她等着她家那位霸道狂來寵幸她?清歌要問的……不會是這件事吧?
蕭醫生拉了拉被子,可是被子底下的人就是不肯露出臉來,悶聲悶氣地對她說:“蕭醫生,我很好,你有事先去忙吧,我很好。”
“我沒事啊。”蕭醫生的聲音裡帶着那麼明顯的笑意,又說:“清歌,你出來,我回答一下你剛剛問的問題。”
夜清歌想找個地洞把自己給埋了,怎麼剛剛就頭腦一時發熱問了這個問題呢?
其實、其實也不是一時頭腦發熱吧,這麼多天來,雖然兩人只見面過三次,但是夜裡她醒來,都是在他的懷裡,而且她每次都能明顯地覺察到他瀕臨爆發的慾望。
被子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輕輕的,朝着門口而去。
夜清歌偷偷地從被子下面探出頭來,正好對上站在門口的蕭醫生的視線,她眼底有笑,夜清歌更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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