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看錯人。”丁澈合起手中那份聲明,笑着遞還給範小魚。
“那當然,咱們家小魚那是什麼眼光?她看準的人能有錯麼?”範岱得意地道,話一出口,忽然猛地捂住了嘴,滿臉懊惱。孃的,他怎麼這麼笨啊,這麼說不就等於承認範小魚看上的這個傢伙也不錯麼?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要去柳河鎮了?”
丁澈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卻聰明地沒有投機取巧,趁機拜謝範岱的成全,只是當做不覺地轉開話題。他當日希望範岱能早日接受自己,不過他更希望能憑自己的真本事獲得所有範家人的認可。
“小魚,這件事就交給我吧?”範岱忙道。
“交給你?”範小魚似笑非笑,“二叔,你知道咱們家那個院子能賣多少銀子?又知道誰最有可能買嗎?有把握在今天就把院子賣出去嗎?”
“這個……”範岱頓時傻眼了。
“行啦,這件事還是我自己去辦吧!”看見範岱又尷尬又可憐又極力想賠笑討好的模樣,範小魚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縱然他再有心幫忙,可是隔行如隔山,要讓從來不問世俗的人突然當家,能當得好纔怪呢!
“嘿嘿……小魚,那你給我指派個我能做的事吧?對了,要不,我還是去監視那幫小兔崽子吧?”想到自己的長處,神情原本萎頓的範岱頓時又來了精神。
“不用了,你還是先回去辦好另一件重要的事吧?”
“好,你趕緊吩咐吧,不管什麼事。這一回我一定都辦的漂漂亮亮的。”範岱立刻拍着胸脯保證。
“這可是你說的,要是辦不好我可就不客氣了。”範小魚嘴角一勾。
“我範岱說話算話,否則任憑處置。”範岱更是豪氣萬丈,雄糾糾氣昂昂。
“那你聽好了,現在,你立刻給我回去,先好好地洗個澡,除去你那身臭味。然後好好地給我睡上一個下午。”看着他兩隻銅鈴裡明顯地紅血絲,範小魚悠悠地道。
這就是很重要的事?範岱再度傻了,臉色頓時哭喪了起來,簡直比要他去送死還難看。
“別以爲我只讓你睡覺?”範小魚好笑地白了這個怪胎叔叔一眼,“你已經兩天沒睡了,不好好養好精神,晚上怎麼去監督那些傢伙?”
“是,我馬上就回去。”一聽晚上還有任務。範岱頓時又變了臉色,喜滋滋地轉身就跑,但沒走兩步,突又回過頭來,瞪着丁澈道。“小子,好好保護小魚,要是……”
“範二叔放心,小子絕對不會令二叔失望。要是小魚有一根毫毛缺少,二叔儘可找小子算賬。”丁澈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做足了未來侄女婿的姿態,卻又狡黠地在後面直呼“二叔”,偷偷地省略了一個“範”字。
“你最好說到做到。”範岱哼了哼,目光轉到小魚臉上時卻又立刻變了笑臉,諂媚地道,“小魚。那我回去啦!”
範小魚回給了他一個白眼,範岱嘿嘿一笑,忙屁股着火似的一溜煙跑了。
……
初冬的午後,陽光並不耀眼,淡淡的,靜靜的,彷彿有一種說不盡的滄桑,卻又依然能帶給人們一絲平和地溫暖。
範小魚和丁澈就披着這樣的陽光坐在船頭。看着柳河鎮漸漸迎面而來。
從城裡到柳河鎮。不管是陸路還是水路,這三年來範小魚都已經走過無數次。身體隨着水波輕輕搖晃間,幾乎閉上眼睛也能感覺出船隻與碼頭之間又縮短了多少距離。不過此刻範小魚心中思考的並不是這份距離,而是柳河鎮上有幾戶人家早已對範家院子感興趣,怎麼樣才能既能賣掉院子又能得個公平的價錢。
丁澈沒有打擾她的思考,微微眯起、將精光盡藏在黑瞳中的眼睛正半點也不敢鬆懈地打量着已在眼前的柳河鎮,目光快速地從河岸上的人們身上掠過,搜尋着可能藏匿其中地可疑人物。
船隻很快就靠了岸,範小魚心中也大概有了計較。
兩人並不着急找買家,而是先扮成做小買賣的商人,在範家院子附近以及柳河鎮觀察了半個時辰左右,又從屋角翻入院中仔細地搜了一遍,謹慎地確定有無異常。
院子很平靜,雖然昨日清晨這裡的主人們纔剛剛搬走,可是此刻行走其中,卻讓人有一種此處彷彿已經荒涼了許久的悲涼感。
這是她的家,卻又不能再繼續成爲她地家。就像是她曾以爲槐樹村那個租賃的小院子將會讓自己棲息很久,卻毀於了一場大火再也不復存在一般,註定了只能在她的生命中充當一個無聲的過客。
究竟到什麼時候,她才能真正地永遠地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不會改變的、堅固如堡壘般可以守護她一生的家呢?
範小魚的手指輕撫過熟悉的傢俱、門口、樑柱、甚至是廚房的竈臺,心裡涌起了淡淡的感傷,不管這裡地一切曾經多麼的熟悉,也不管她有多希望這一家能再度充滿衆人的歡聲笑語。有鼕鼕朗朗的讀書聲,有嶽瑜悠揚的笛音,有貝貝不時掠過的火紅色身影……甚至,她還有些想念時不時就找藉口來串門,實際上總想着打家裡頭那些光棍們的那些煩人的三姑六婆。
只可惜,縱然有再多地遺憾和無奈,該捨棄地終究還是要捨棄。
“還會再有的,而且以後一定會更好。”丁澈悄然從身後地溫柔環住她地腰,髮鬢與髮鬢輕輕地廝磨,聲音低啞柔和,“我保證。”
“你說什麼?”範小魚只覺得心突然輕顫了一下。
“你最想要的,這些……這些……”丁澈的目光一一掃過佈置的十分整潔,而且搭配很合理的廚房,“還有你剛纔走過的全部,一個家,一個將會永遠屬於你的家,從此不論風霜雨雪、春夏秋冬,都絕不改變,誰也無法奪走的家。”
範小魚閉上眼睛,眼淚和溫暖就這樣突然涌了上來,他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麼,他還承諾給給與她一個永遠的家。
就算這是甜言蜜語,也是世上最讓人感動的甜言蜜語,就算他是在用這個承諾來收買她的心,這一刻,她也放任它沉入自己的內心深處,然後鄭重地熔鑄成一個期待。
“小傻瓜,這麼容易被收買啊!”丁澈故意說着,溫暖的脣卻輕輕地吻去她眼角的溼潤。
“好啊,原來你是騙我的?”範小魚想要佯怒地回嘴,聲音出口,卻帶着一絲哽咽。
“嗯,想騙你,騙你留在我身邊一輩子,永遠都被我欺負……”丁澈故意笑得十分邪惡,修長結實的雙手卻依然只環在她的腰上,源源不斷地爲她送去所有的溫暖,而沒有一絲邪惡的念頭。
範小魚揚起無聲的笑容,沒有再回嘴,只是將身體更加放軟地靠在他身上。她想,她一輩子都會記得這個冬日下午,這一間小廚房的。
感受到懷裡人兒的依戀和託付,丁澈越發擁緊了她,脣邊是一樣滿足和幸福的笑容。
她的夢想,其實也一直是他的夢想啊!
到時候他們的家會是什麼樣子的呢?唔,他們的房間一定不能缺少那個小陽臺。這樣,等到他們都白髮蒼蒼的時候,他還可以悄悄地從外面爬上去,偷偷地去敲她的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