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偏移了中空,微微傾斜地照射着莽莽的綠林,四周山巒綿綿,飛鳥不時地從林間掠起又飛向另一處,清脆的鳴叫聲令得整片山林顯得更加幽靜。
陽光下,山頭上,範小魚隨手抓着一根橫枝,穩穩地站在高高的樹杈上,紅脣緊抿,容顏疲憊卻不掩清麗,從一雙明眸之中射出來的眼神更是銳利而冷靜。她微微地轉動着頭,靈活地在枝丫間行走,透過茂密的枝葉,謹慎地再次巡視了一遍周圍,遠的山路,近的叢林,無一敢遺漏。
眼前的一切看起來都和往日沒什麼不同,山峰還是山峰,密林還是密林,可是,那個座落在美麗山谷中的溫暖的家卻已不存在了,不僅如此,他們一家未來的人生也許也將和最崎嶇的山路一般難行、難測,因爲經此一夜,他們家和那個景道山的仇算是徹底結下了,就算他家想息事寧人,對方也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他們。
斬草必除根,這兩天明裡暗裡都必定會有大批的人前來搜山,他們既然一時之間走不了,就只能加倍地警戒,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所以,在這種非常時刻,他們誰都沒有時間去憤怒、去埋怨、去悲傷,就算心中有再多的彷徨也必須堅強地武裝起來。
何況……範小魚冷笑了一下,就算那些人會就此罷手,她也不肯。範氏兄弟一生良善,他們姐弟更是年幼無辜,沒理由這樣遭人暗算差點滅門。還能心平氣和地寬大不計,只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罷了,總有一天,她會親手來討回這個公道,那個卑劣的景道山最好能活到那一天!
帶着一絲殺氣。一路看中文網.再次確定周圍的山頭並沒有什麼異樣後,範小魚最後才把視線投向亂石堆,眼神也才略略地柔和下來。
從她這個角度,若仔細看去,還是能看出有一股白色煙霧不住地從下面地石穴中冒出來,不過,由於這個石穴生的巧妙,這些煙霧一冒出。就立刻被穿過狹窄巖縫的山風呼嘯着吹的乾乾淨淨,了無痕跡地融入空中。這樣一來,生火這個重要的問題算是解決了。
有了火,就可以熬藥治傷,可以燒烤野味充飢,依照空色所估計,老爹地傷勢雖重,但只要服完她帶回來的十幾貼中藥,就可以初步穩定,能承受一段路途的跋涉而不會引起惡化。
三天。只要他們能順利地在這裡躲上三天,他們就可以帶着老爹離開這一片危險地區。
正欲轉過視線,卻見入口處探出一個身影,是前來交接的羅。正向這邊跑來。
範小魚收回視線,繼續環視,心中卻掠過範通那兩個眼神,爲什麼老爹會那樣的看兒,昨晚的事情難道和兒會有什麼關係嗎?
不,應該不會,這三年來羅一直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對於他的品行。她心裡也是再清楚不過,兒尊重師父和師叔,也很尊重她這個小師姐,又十分疼愛鼕鼕,手腳更是勤快,絕對不可能幫着外人來害他們。
範小魚搖了搖頭。十六k文學網可是範通的那兩眼總是在腦中揮之不去。難道是和羅那個失去三年消息地親爹羅廣有關嗎?
“師姐!”樹下傳來的語聲打斷了範小魚的疑惑猜測,低頭望去。見到羅正敏捷地爬上樹來。
“師姐,你回去休息一下吧,這裡我來看着。”
“你吃過了嗎?”範小魚點了點頭,和他交換最佳的位置。
“嗯,吃了,師姐你快去睡一下吧!”
“好,那你小心點。”
“師姐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注意的。”望着身姿輕盈地跳到地上,同時接住也跟着跳下來的小狐狸的範小魚,羅微笑着揮了一下手,就轉過頭去,可當範小魚一轉身,他卻又忍不住地轉過視線,從枝葉間偷偷地望了一眼她的背影,然後才帶着一絲悵然的苦澀,打起精神站崗。
回到洞穴中,已經服下第一貼藥的範通已經睡下了,範岱盤腿坐在他地旁邊,閉目打坐,空色則仍守在藥罐前,低頭啃着一個饅頭。
見到範小魚抱着小狐狸貝貝進來,空色忙停止了咀嚼,略有些靦腆地向她頜了頜,然後才微微地側過身去,繼續守着篝火。
“姐姐來喝湯。”範白菜早已給她盛了一碗蔬菜湯,並拿了一個饅頭端了過來。
範小魚放下貝貝,摸了摸他的頭:“你們都吃了嗎?”
範白菜乖巧地道:“二叔說要晚點吃,小師父說他只要吃饅頭就好了,我等姐姐一起吃。”
“好,我們一起吃。”範小魚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面色已經緩和一些的範通,低頭咬了一口硬的饅頭。日子艱難點並不可怕,可怕地是對生活失去信心和希望,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況他們不僅有山,還有水和吃的,只要範通的身體能好起來,一切都可從頭再來。
吃完了延遲到大概兩三點的午飯,範小魚接過了空色的活,讓他去睡一會。空色自知體力已透支,合掌行了一禮,就走到一旁,靠石而眠,不一會呼吸就已和緩。範小魚低聲叫過範白菜,讓他取一件衣服悄悄地給空色蓋上,空色也沒有被驚醒。
範白菜開始還堅持着要陪同範小魚一起煎藥,可他畢竟還小,不知不覺地就依偎着範小魚的身體打起了瞌睡,小狐狸貝貝則縮在他們姐弟中間,也安安靜靜地一聲不吭。
片刻後,一隻手悄悄地伸了過來,無聲地點住了範白菜的睡穴,然後抱起了他。
“二叔,你也睡一會吧,晚上你還要守夜呢!”範小魚看着範岱輕輕地把範白菜放到鋪了外衣的石板上,又給他蓋上衣物,低聲道。
“二叔地身體壯實的很,幾天幾夜不睡都沒事。”範岱呵呵一笑,笑聲卻比往日低沉許多,走過來大手坐到範小魚身邊,目光注視着靜靜燃燒着的火苗,聲音裡有一絲自嘲,道,“倒是你和鼕鼕,卻是讓二叔連累了。”
“就算二叔你昨天沒現洞穴裡的秘密,他們也會找上門來的,”範小魚淡然地道,卻把頭輕輕地靠在了範岱的肩頭,“二叔,我今天才真正地明白了一句話。”
“嗯,什麼?”範岱還沒從範小魚這突然地親近舉動中反應過來。
他這個侄女性子也許是天底下最古怪地小姑娘了。
早熟的不得了不說,平時本來一點點地小事都會計較的要死,也不管你是什麼長輩,要是觸犯了她的原則,馬上就會劈頭劈腦、毫不留情地先數落上一通再說,一點面子也不留,可是真正被他們累及的時候,比如三年前第一次搬家以及收留羅,她卻又輕描淡寫地就讓其過去了,
還有昨晚這場生死劫難,從頭到尾,也沒聽她埋怨過一句,反而還比平時更加溫柔體貼,真讓他不習慣,可是,爲什麼他又覺得很感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範小魚笑了笑,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動着一根柴火,“就像這些樹枝,如果它們有思想,它們一定不想被人當柴燒,可是它們身爲樹木,就等於已經踏入江湖,什麼時候突然被人砍下都不是它們自己能做主的。”
“你說的好像二叔就是這些乾柴,只能等着被人家宰割似的。”範岱笑道,目光卻不由地瞟向不遠處的範通,眼神一黯,但隨即又揚起了光彩,挺直了胸膛,伸手攬住範小魚的肩頭,堅定地道,“二叔向你保證,我們一定會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的。”票啊!親親們點一點粉面下方的紫色小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