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春季,刑峰之頂的太陽已經是火辣辣了!
“不過……”蕭九歌的尾音拖得很長。
“難道你想反悔?”許浩的嗓門很大,語速很急,他真的擔心計劃落空。
蕭九歌道:“當然不是反悔。”
許浩等人齊齊鬆了一口氣,若是蕭九歌拒絕,他們的計劃失敗,他們也只能忍着,等公子風回來,再作處理,畢竟他們每人願意和蕭九歌拼命。
蕭九歌繼續道:“可我不能隨便接受挑戰,想挑戰,每人一斤元液。”
元液是天地元力凝結成的液體,自然生成,極爲純淨,蘊含着十分龐大的力量,比直接從天地中吸取元力修煉要方便得多,快速的多。
“你……”許浩十分憤怒,刑峰弟子每人每月僅能獲得一斤元液。
其他人眼光如刀,要把蕭九歌的身軀撕裂,要知道他們整整一年才能獲得十二斤元液呀,蕭九歌竟然開口便是一個月的量。
可是,讓他們就此放棄挑戰又不甘心。
“你什麼你?沒有元液,挑戰之事免談。”蕭九歌笑得十分燦爛,與許浩錯身而過,“明天我就在此地,想挑戰,記得帶足元液,本人概不賒賬。”
衆人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齒,潔白的牙齒在太陽下寒光閃閃。
這件事如懸崖上的一塊巨石忽然墜入了平靜的深潭,在刑峰弟子間掀起一陣風波,挑戰需要一斤元液的條件,更是讓許多人咒罵蕭九歌無恥,開刑峰未有之壞例,甚至給整個丹心宗創出一個不良示範。
對於挑戰之事,蕭九歌並不在意,只是交代讓林嶽明早與他一起上刑峰之頂。
第二天清晨,聽雨軒前,牛忠和蕭九歌望着雲海,並肩而立。
“該教的,不該教的,都教了,明天開始我就不來了,以後如果碰到什麼難題,可到落塵居找我。”牛忠捂着嘴巴,打了個哈欠,“終於可以睡個大頭覺了。”
“師父辛苦!”蕭九歌行禮道。
“你也辛苦!”牛忠身已在半空中,不停地打哈欠,擺擺手消失無蹤,落到了刑峰上的一個地方。
“老傢伙呀,這麼高的修爲也需要睡覺嗎?”
蕭九歌仰望着牛忠消失的地方,唯有白雲悠悠,嘴裡嘟囔了一句。
剛出聽雨軒院門的林嶽腳下一個趔趄,望着蕭九歌的背影充滿崇拜,覺得這蕭師兄真是英明神武,敢在背後嘀咕師門長輩,說自己師父是老傢伙。
要知道師門長輩都功參造化,一念動,刑峰一切無所遁形。雖然這些長輩並不會經常外放神念,然而凡事總有例外,萬一哪位長輩一時興起想看看刑峰,他們在背後對長輩不敬,若被神念捕捉到,肯定要受到嚴懲。
這時,蕭九歌忽然也是腳下一個趔趄,因爲牛忠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混蛋小子,人若是沒有一個愛好,豈非很無趣?老傢伙我的愛好就是睡覺,你有意見?”
牛忠對“老傢伙”這三個字咬得很重。
早晨的陽光暖暖的,蕭九歌卻一時間覺得有些寒冷,回身從林嶽手裡接過一個元果,掩飾自己的尷尬,問道:“他能聽到我說話?”
“神念外放!”林嶽低聲說了四個字。
林嶽心中在笑,原來蕭師兄並不是自己想象得那麼“英明神武”,只是來刑峰時日尚短,不知刑峰長輩們偶爾喜歡神念外放。
“閒來無事就神念外放,惡趣味啊,寂寞成災啊!”蕭九歌嘟囔,對空長嘆。
圍繞落塵居的數座建築內,幾個正襟危坐的鬚髮皆白老者同時跌倒在地,目視着聽雨軒的方向,吹鬍子瞪眼睛。
此時,林嶽忽然又覺得這位蕭師兄真的是“英明神武”。
刑峰之上,春意盎然。
絕壁懸崖上,偶爾有小草探出,一點綠意,生機勃勃,院後斜坡之上,一簇簇嫩嫩的綠色,展示着生命的美好。
陽光正好,小風微涼。
春天,果真是讓人迷醉的季節。
蕭九歌盤膝在古松下,正對蕭王峰的方向,吞吐天地元力。
林嶽在峰頂之下二十丈開外,手拿滑如羊脂的玉瓶安靜地站着,腳下草地上橫着一條深灰色的破布,破布之上堆滿了元果。
許浩等人也開始快速集結。
“想要挑戰的諸位師兄,請了!”林嶽捧着玉瓶走到許浩跟前,恭敬地行禮。
他的意思很明顯,要挑戰,先交出元液。
衆人雖不情願,但爲依計而行對付蕭九歌,只得每人交出一斤元液。
最終,林嶽一共收到三十一斤元液,這相當讓人眼紅,差不多相當於別人三年能獲得的元液了。當然,他們現在都還是聚氣境界,破入混元境後,可領取更多元液,那就另當別論了。
“蕭師兄說了,來而不往非禮也,這些元果都是送給諸位師兄的。”林嶽收起玉瓶,向後退了很遠,指着破布上的一堆元果,“諸位師兄可自行分配。”
衆人大怒,元果能和元液相提並論嗎?若元液是皓月之光,那元果只是瑩瑩之火。
這顯然是蕭九歌對他們的一種羞辱。
林嶽見衆人情緒沸騰,繼續後退,皺眉思考,不知那句話當說不當說,面對衆人的唾沫星子,停了片刻,他最後還是說了:“諸位師兄,蕭師兄說不想浪費時間,只有打敗我,纔有資格挑戰他。”
“你算什麼東西?”
“不過區區一個雜役弟子。”
“你連傳話的資格都沒有,去叫蕭九歌滾下來。”
許浩還算冷靜,陰冷的眸子一直盯着古松下的蕭九歌。他背後的人早已是民怨沸騰,紛紛斥責林嶽。
林嶽也不惱怒,笑容滿面,十分恭敬,又行禮道:“蕭師兄又說了,若是直接挑戰他,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生死有命!”
一羣人默然,誰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今天我來!”在許浩的示意下,一個留着偏見長髮的陰鷙男子走了出來,要挑戰林嶽。
林嶽恭敬行禮,然後直接撲了過去。
這些弟子都是刑峰正式弟子,在他們看來,拿下一個雜役弟子本就是手到擒來,對於林嶽和陰鷙男子的一戰根本不關心。
他們都盯着古松下那個看似文弱的少年,在心中咒罵,想用目光講他殺死。
有時候,結果總是出人意料。
這場比試持續時間很長,持續了一刻多鐘,林嶽滿身鮮血搖搖晃晃站在那裡,向着地上恭敬地行禮。
地上躺着昏迷的陰鷙男子。
衆人吩咐跟隨而來的雜役弟子擡走陰鷙男子,紛紛抱怨陰鷙男子太大意,竟然敗在雜役弟子手中,導致今天的計劃擱淺。
他們覺得,一切都是因爲大意和運氣,陰鷙男子太過大意,林嶽運氣太好,否則,一個雜役弟子如何擊敗正式弟子?
然而,第二天的結果,又是出乎他們意料,林嶽傷得很慘,可最終還是贏了。
……
……
“轟!”
第七天,林嶽將對手擊飛,又是一副慘烈的模樣,但他又一次擊敗了對手。
許浩帶來的人恨欲狂,整整七天,根本不能和蕭九歌交手,談何拖延他的修煉?
而且更可能是在幫助他修煉,因爲古松下的那個人面前正擺放着一個玉瓶,元液從其中被吸出,紛紛匯聚在他的頭頂三尺處的如意之下,灌入到他的體內。
“靠!”
“擦!”
“奶奶的!”
一羣人先前還剋制,現在終於忍受不了,紛紛破口大罵。
他們現在明白了,他們是被蕭九歌給坑了,收走了他們每人一斤元液,到頭來卻不能實施他們想要的拖延計劃。
他們同時也明白了一件事,有時候雜役弟子也瘋狂,可擊敗那麼多正式弟子。
他們在心中咒罵,希望蕭九歌練功出錯,一下子把自己練死。
然而,他們也只是想想罷了,因爲蕭九歌站了起來,笑容十分燦爛,正在和他們擺手打招呼,大聲道:“諸位師兄,中午好!”
接着蕭九歌又向他們恭敬行禮,那姿勢別提有多恭敬了,道:“多謝諸位師兄的元液,不然,師弟我重修亂世如意法還不能這麼快到第五層境界。”
“噗!”衆人有種吐血的衝動。
這麼多年,刑峰怎麼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號人物。
林嶽擦汗,連忙向蕭九歌的方向退去,生怕這些人盛怒之下拿他出氣。
落塵居,牛忠躺在榻上哈哈大笑。
太平峰草舍內,蒼雲將剛飲入口中的茶噴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