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得無以復加。
蕭九歌默然向北。
慈悲小和尚心中有些煩躁,行走時,腳步便沉重了幾分,腳下裸露的地表成了焦土。
探查天地大勢,蕭九歌看似專心致志,但內心好不是滋味兒,先前以離家消散,蕭家在大唐只存一人來反駁慈悲小和尚,卻觸動了自己心中底層那份掩藏依舊的悲憤。
我待世人如兄弟姐妹,世人視我如洪水猛獸。
爲何不能有怨?
走走停停,輾輾轉轉,便又是數個時辰,數百里。
已是下午,陽光正猛烈,奈何北地白天雖長,但確實苦寒。
山勢越來越高,如蹲坐着的洪荒巨獸,如站着的妖魔,高聳入雲,傲視大地,看着人來人往,如螞蟻般渺小,最頂上,又是覆蓋着的白頭,不是雪,便是萬古不化的冰。
走在雪地裡,一步一個腳印,壓着雪過去,傳出陣陣咯吱咯吱的響聲。
蕭九歌在一座山峰之上站定,眺望着遠方,嘆氣道:“大好山河!”
慈悲小和尚站在另一側,白色的僧衣在凜冽的北風吹拂下,貼在了有些瘦的身軀,極目看去,輕聲問道:“既然已經讓暗衛給你提供消息,爲何不問問,哪裡是元力充沛之地,好過你這般抽繭剝絲的慢慢尋找。”
蕭九歌道:“暗衛是一種探查人與人之間隱秘的組織,而無主又隱秘的地方,並非是他們所擅長,而且,有些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慈悲小和尚道:“可是,這樣一點一滴找去,似乎太過慢了,十三州,綿延何止百萬裡?”
蕭九歌把玩着手中的山河扇,將山河扇翻來覆去的看着,又轉了幾圈,說道:“本來可以快些,但是我在等人,便慢了許多。”
慈悲小和尚皺眉道:“這荒郊野嶺?等人?”
蕭九歌用山河扇點指着周圍的環境,皚皚白雪,漫漫冰層,乾淨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問道:“你不覺得這裡的環境很美,很純淨嗎?”
慈悲小和尚道:“你與人相約?美人相邀?小僧需要回避嗎?”
小和尚開着玩笑,今天第一次笑,雖然有些許調侃之意,但小和尚笑起來,蕭九歌真覺得,小和尚那個笑容,像極了佛陀的微笑。
蕭九歌道:“等六國之人,等着,殺人!”
慈悲小和尚望着周圍乾淨的環境,目光中有些不忍,輕聲道:“如此的美景,一番大戰後,也不知要還能剩下多少!”
蕭九歌冷聲道:“這世上有太多美的事物,藏着,偷活着,可到頭來,若是枯族降臨,還不是寸草不生,一片荒涼?”
慈悲小和尚無愧於自己的法號,低聲默唸經文,不再多說話。
雪地裡,一人一白色僧衣。
白雪中,一人一黑色長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