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貴人

隨着所謂的“羽公子”現身薊州,謝三意識到,整件事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如果馮驥陽一夥人只是“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的亡命之徒,殺人放火已是極限,斷不可能冒充趙翼,要知道趙翼是當今皇帝的親侄兒,是先太子的嫡長子。先太子的生母是先皇后,而皇上的生母是被先皇以不貞罪名處死的妃子。

謝三送信回京,是不希望自己太過深入先太子謀反一案,至於他的目標,一直以來都只有沈經綸一人。可惜,他監視沈家一個月,愣是沒發現任何疑點。

正當謝三反思,是否正如何歡所言,是他誤會了沈經綸,林捕頭告訴他,“羽公子”像是人間蒸發一般,若不是客棧掌櫃的及王瘸子的供述不謀而合,他幾乎認爲,“羽公子”一夥人壓根不存在。

另外,有關何大旭等人被殺一案,林捕頭只道,他問遍了受害人的鄰居,沒有看到可疑人物,也沒人聽到任何動靜。

林捕頭說到這,對着謝三行了一禮,正色道:“三爺,這兩樁案子,在下會繼續追查,但眼下的當務之急,城外的稻穀已經開始收割,在下必須抽調人手在城樓上值夜,若是倭賊膽敢上岸搶奪糧食——”他沒有把話說完,只是沉着臉緊握刀柄。

謝三知道林捕頭的家人皆死於倭賊之手,他理解他的心情,只是他總覺得,林捕頭雖盡力追查“羽公子”行蹤,但他對何大旭等人被殺一案。卻顯得……

謝三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總覺得林捕頭一早知道。他壓根抓不到兇手。

謝三按下疑惑,問道:“林捕頭,那些倭賊,果真敢上岸搶奪糧食嗎?據我所知,薊州城雖沒有駐軍,但附近這一帶,應該有兵衛所……”

“三爺,那些賊人搶了東西。殺了人就跑,待兵衛所的駐軍趕到,他們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謝三本想說,難道港口堤岸就沒有衛哨嗎?想了想,他還是嚥下了這話。他雖然不知道南邊的佈防結構,但他比誰都清楚,皇上登基五年,西北的戰局僵持了五年,皇上曾不止一次從南邊調兵,南邊大概只剩下基礎的佈防。再說。倭賊趁夜色駛小船悄然上岸,這邊又沒有長城關隘。實在防不勝防。

不過有關倭賊的一切,他都是道聽途說。令百姓們咬牙切齒的倭人,到底是普通的賊匪,還是另有他圖的軍人,他必須謹慎地下判斷。

想到這,他對林捕頭說:“林捕頭,我帶來的幾名手下,旁的不行,武功還是不錯的。你把他們一併派去城樓值夜吧。”

林捕頭愣了一下,趕忙婉轉地拒絕。這幾天,他沒見過沈經綸,但與他的手下袁鵬見過幾次。不同於呂縣令一心祈禱倭賊別在他的轄區出現,袁鵬奉了沈經綸的命令,只想幫忙防禦倭賊。除了佈置崗哨,他們無意間談起謝三。聽袁鵬的意思,沈經綸覺得謝三身份不凡,若是他在薊州有什麼好歹,恐怕不止是呂縣令,就連州府的官員都得受牽連。眼下,若是謝三遲遲不肯離開薊州,他不止不能調走他的手下,反而還要派人保護他。

這般想着,林捕頭先前剛剛對謝三升起的一點點好感,瞬間又消散於無形了,只覺得他就是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大麻煩,甚至薊州城這一個月來的種種風波,也都是因他而起。

謝三見林捕頭陰晴不定的臉色,笑道:“怎麼,怕我遇上危險,希望我早日離開?”

林捕頭是粗人,喜歡直來直去,卻沒料到謝三比他更直白。他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三爺,您是爽快人,在下說句肺腑之言,在下與沈大爺同居薊州十年,在下敢以人頭擔保,沈大爺雖然生性冷清,不愛與人往來,但他最是光明磊落,更是重情重義之人,行事低調守法,心地善良。”

眼見林捕頭言之灼灼,謝三心中疑竇。他問:“林捕頭,你似乎比前幾日更加尊崇沈大爺,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沒有。”林捕頭急忙搖頭。

謝三見狀,愈加肯定心中的猜測,沉下臉說道:“你要我認同你,總要讓我看到事實吧?”

“三爺,沈大爺適逢喪妻之痛,依舊出錢出力防禦倭賊,這一事實難道還不夠嗎?”林捕頭轉頭朝沈家的大門望了一眼,表情彷彿在說,只有沈經綸纔會這麼好脾氣,任由你監視他一個月。他回過頭,看着謝三又道:“三爺,在下說句您不愛聽的話,您來到薊州,應該是爲了十年前的某件事。我不知道京城到底發生過什麼,但事情都過去十年了,死人也早就化成了一堆無用的白骨……”

“你沒資格評判十年前的事。”

隨着謝三的話音,林捕頭的心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情不自禁低頭垂下眼瞼。當他發現自己下意識的動作,又愕然地擡起眼瞼,悄悄朝謝三看去,只見他正襟危坐,僅一道譴責的目光,又令他慌忙垂下眼瞼。

恍惚間,林捕頭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沈經綸的情景。那時候沈經綸禮貌性地微笑着,客氣地請他坐下,可他的語氣神態,讓他覺得他高不可攀,自己硬生生比他矮上一截。用呂縣令的話,這就是上位者的姿態,是貴人們與生俱來的氣勢。

林捕頭一直覺得謝三與沈經綸是不同的。謝三以小混混之姿出現在衆人的視線,平日裡他一向好說話,有時又顯得意氣用事,打架救人他從不落於人後,先前他曾當面指責他,他也不生氣,可這會兒,他感受到了濃重的壓迫感。

難道這纔是沈經綸和呂縣令忌憚謝三的原因?林捕頭想不出答案,只是低頭站在謝三面前。

謝三起身站在窗前,背手而立。一字一句說:“林捕頭。我敬你盡忠職守。行事公正不阿,但尊重死者,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謝三的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重重擊在林捕頭心口。林捕頭慌忙稱“是”,不敢多言。

謝三臨窗而立,擡頭望着天空,情不自禁問自己:我這麼激動,難道在內心深處。我也認爲他已經化成了一堆白骨嗎?

沉默的瞬間,夏初的微風撲面而來,暖洋洋地撫過謝三的臉頰。謝三無意識伸手,輕輕碰觸臉頰的傷口。何歡曾看着這道傷口問他,會不會留下疤痕。

想到何歡,他滿腹的憂愁突然裂開了一條縫,他問林捕頭:“何家這幾天有什麼動向?”

林捕頭一愣,趕忙回道:“何三老爺除了督促衙門幫他追緝逃奴,就是在忙女兒的婚事,看起來像是婚事有阻滯。”

謝三滿心失望。可他不能追着林捕頭問,何歡這幾天在幹什麼。他以爲這麼多事情懸而未決。她就算不來找他,也會去找沈經綸,可她卻一下子沉寂了。莫不是,她生病了?

這個疑問彷彿一下給了他上門找她的理由,他對着林捕頭說:“上次在林家二房發現的那塊玉佩,是我看走了眼。是誰在林家縱火,還望林捕頭好生追查。”

林捕頭聽出了謝三語氣中的急切,但關於林家被人縱火一事,他正要詢問他的意見,遂說道:“三爺,說起此事,也有些蹊蹺。林家僕役衆多,想來縱火之人不是林家的下人,就是武藝高強之輩。可林家的下人已經全都盤問過了,薊州城內,除了黑巾人,應該沒有武林高手,至少這些日子的盤查,在下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你想說什麼?”謝三不耐煩地皺眉。

“事實上,林二老爺一會兒說,是白總管的家人慾報復他,一會兒又說不是……另外,在下前一日得知,沈大爺借了幾幅值錢的字畫給林二老爺……”

“你想說,是林谷青自個兒燒了屋子,想污了沈家字畫?”謝三笑着搖頭,“不會的,林谷青這回是受害人無疑。”

林捕頭不知失火的內情,並不贊同謝三的推測,說道:“若那位羽公子與馮驥陽無關,那麼三年前所謂被海盜搶劫的十幾萬兩銀子,最有可能被林家侵吞了。”

謝三不置可否。若羽公子就是趙翼,早在幾年前就出現在薊州,那真是茲事體大。可直覺又告訴他,就算趙翼還活着,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現身。如今皇上已經登基五年,就算趙翼得了區區十幾萬兩銀子,想要謀朝篡位,又談何容易!

謝三心想着,這事等他收到永安侯府的回信再議也不遲,便推說眼下的重點只在防禦海盜搶劫糧食,結束了這個話題。

待林捕頭離開,謝三整了整衣裳,轉身就想去後院牽馬,在樓梯口遇到了火急火燎的長安。

“三爺,不好了。”

“我好端端的,什麼不好了!”謝三不悅地停下腳步。

長安忙不迭認錯,焦急地請謝三入內,關上房門,壓低聲音說:“林二老爺剛剛去了衙門,說是在家裡發現了一條不屬於林家的汗巾……”

“就這事?”謝三搖頭,“你怎麼還是這麼沉不住氣!”

“三爺,前一天,小的替您收拾衣裳,少了一條汗巾。小的當時覺得,汗巾沒有繡您的名字,又是最普通最常見的東西,興許是晾曬的時候別人拿錯了,或許是被風兒吹走了……”

“不過是一條沒名字的汗巾罷了,我們就當不知道這件事。”謝三打斷了長安,下意識朝沈家望了一眼,暗問自己:如此拙劣的伎倆,應該不是沈經綸的手段吧?

長安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說:“三爺,林家那件事,除了您和小的,唯有何大小姐知道……”

“不會是她。”謝三斬釘截鐵地搖頭。

“三爺,林二老爺這幾日忙得焦頭爛額,再加上呂大人也告誡過他,他斷沒有機會,也沒有膽子陷害您。何大小姐嘴上說,她不在乎林家的人,可林大太太是她的親姨母。”長安言之灼灼。在他心中,主子可以像逗小狗小貓一樣,逗弄何歡,但何歡意圖誣陷主子,這是絕對不可以寬恕的罪行。再說,何歡可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她早就是累犯。

謝三堅定地搖頭,見長安還想勸說,他不耐煩向他解釋,索性說道:“你若堅持,我這就去找她問清楚,你不用跟着。”說罷,徑直往外走。

謝三尚未抵達何家,沈經綸已然得知,他正前往何家。他放下書冊,詢問沈強:“知道他爲什麼去何家嗎?”

沈強搖頭道:“看起來像是林捕頭說了什麼……”

“應該不是。”沈經綸微微蹙眉,否定了這個猜測。

沈強揣摩不出主子的心思,只能就事論事:“據小的所知,這幾天何大小姐一直呆在家中,只見過何家三太太一人,謝三爺不可能有其他事找上何大小姐。”

沈強的無心之語一下子觸動了沈經綸的神經,他臉色微沉,低聲說:“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隨着這短短的九個字,沈強只覺得屋內的溫度一下子降了不少。他戰戰兢兢退出屋子,藉着關門的動作偷偷朝主子看去,只見他正凝視某處。他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牆壁上赫然掛着林曦言的畫像。

沈強看到主子的動作,情不自禁嘆一口氣。他雖然一輩子都在沈家,但也是最近這一個月纔有機會在主子面前回話,這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這麼深愛一個女人。

同一時間,林夢言的閨房,吳氏氣急敗壞地斥責女人:“你怎麼這麼糊塗,你還想不想嫁人了?你這是要氣死我嗎?”

林夢言捂着右臉頰,一邊哭,一邊說:“母親,我就是想嫁人,纔會行此下策……”

“你也知道是下策!若是被人發現了,你的名聲怎麼辦?”

“我還有名聲嗎?”林夢言忽然冷笑起來,“既然父親母親護不了女兒,女兒只能鋌而走險,爲自己謀一條出路。我知道,我已經不可能嫁給姐夫。再說,姐夫對我這麼絕情,對父親母親更是無情無義,我也不想嫁給他了。呂大人說,謝三爺是京城來的貴人,那麼我能嫁給他也是一樣,我早就想見識一下京城的繁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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