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幻境裡待了很長時間,漫長到她幾乎忘了她曾經死去過一次。
直到她再一次和衛星宇被要求去往她的埋骨之地:那個生長着顛陽草的秘境,她才恍然:原來她已經在這個地方過了如此之久。
而或許是因爲這一次她把自己放在了第三方角度,從旁觀者的眼光看着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切,是以她很冷靜得想到了許多問題。
比如爲什麼他們會如此巧合的知道生人肉死白骨的顛陽草的地點,爲什麼就憑他們元嬰期的水準能這麼順利地得到這麼珍惜的寶物,爲什麼那些追逐他們的人能那麼準確地找到他們的存在,又爲什麼她會變成祁粹?
她必須得承認,她的死很有可能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她的神色愈見清明。
那麼誰想讓她死呢?
她師從夏慕,多年裡除了師門大比,幾乎不曾出現在劍宗其他弟子的面前,那些人或許會仰望她,或許會嫉妒她,或許會暗搓搓的想要取代她,但這份動機絕不至於埋下這樣的局,只爲了殺死她。
縱觀她和衛星宇的交際網,誰最有這個動機呢?
只有一個人。
祁粹。
她作爲衛星宇的瘋狂愛慕者被整個魔道與劍宗所知,但愛着衛星宇的女人那麼多,她雖然美,卻也不是極致。
真正讓她出了名的,是因爲她會試圖殺死每一個向衛星宇示愛的女修,無論他們是好是壞。
雖然她做的隱秘,可如今衛祁成爲了祁粹,摸透了那七件合歡宮寶物,再回憶當時那些慘死的女孩,她幾乎能夠將這些殺器與那些死法一一對應。
許多情竇初開的女孩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只有衛祁。
雖然衛祁靠的和他那麼近,但是身爲夏慕的弟子,她身上的好東西太多。就算整整高出一個境界,祁粹也沒把握殺死衛祁。
而真要回憶起來的話,合歡宮的這位第一美人,其實已經不止一次想要殺死她了。
這樣想着的時候,眼前彷彿出現了一樓臺階,衛祁毫不猶豫地邁出了第一步,完全不曾低頭看下面發生了什麼。
稷山秘境·心之門。
她好像有點理解那門口刻着的心魔二字所謂何意了。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只是在逃避。
她害怕面對現實,害怕面對那細密算計的陰謀,甚至害怕面對衛星宇的感情。
她自認爲她只把那個清俊的少年當成弟弟,所以在看到他最後那隱忍而剋制的眼神的時候,她的第一個想法是逃避。
她始終覺得,她是要回家的。
可旁觀了自己所有的過去後,她覺得自己想錯了。
她不該這樣被動的等待的。
將發生的不會因爲她的不想而改變,如果她停留在原地,她就總是被動的,那些想要算計她的人會因爲她的忍讓而放棄麼,會因爲她的退後而猶豫麼?
不會。
而現在她對原身祁粹的惡意有了猜測,這猜測的把握還挺大,然後她成爲了祁粹——如果是個心理脆弱的人,現在大概已經產生了自我厭棄。
衛祁再向上邁了一級臺階。
她根本不需要逃避的。
她和衛星宇相識百多年,如果她不願意,他還能強逼不成?
而那些陰謀詭計……
一力破十會。
只要她變的更強大,任何詭計都無所遁形。
爲什麼要恐懼和逃避呢?
這可不是一個修真者該做的事情。
衛祁邁上了最後一級臺階,而臺階的終點,是一扇普通而簡陋的石門。
而她知道,這扇門的後面,就是真正的世界。
推開門之後她將要面對的,就是危險的稷山地宮。
可她已經不再恐懼。
就算她成爲了祁粹又怎麼樣呢?
稷山岱泉之下的天玉墨蓮,可是能夠塑造身體的好材料啊。
她會告訴那些心懷陰謀的人,大聲的,張揚的告訴他們,她衛祁回來了!
沒人知道那之後的稷山地宮發生了什麼,唯一被人所知的就是一夜之間,天玉墨蓮被人採走大半,天玉冰晶也被人偷走許多。
只是稷山秘境危險重重,老魔主又死去沒多久,是以這偷盜纔沒被人狠狠追究,只是在清點戰利品與歸來人數的時候歸來的,唯獨少了那個豔麗無雙的女孩。
合歡宮主,魔道第一美人,祁粹。
·
而混跡在人羣中的少年壓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但他的眼神飄忽着,關注着每一個從稷山秘境回來的人,只是直到了最後,他也沒見到自己想要見到的人。
他不由得握緊了掌心。
又消失了!
這是第二次了。
而在他的儲物戒裡,被溫養着的來自衛祁的魂牌中的殘魂正瑟瑟發顫,甚至掙扎着想要離開那塊暖玉,彷彿尋到了重要的東西。
而並沒有透視殘魂能力的念祁對此一無所知。
於是就這樣巧合的,改頭換面的少女與少年擦肩而過。
而再相見,已經是幾月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