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祁嘆了口氣。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挺幸運的,將魂草都融合完了,那一對野獸小夫妻都沒有回來,她本來想立刻離開的,只是迫於身上有傷,還挺嚴重,是以她拖延了幾分鐘給自己上了藥之後,才收拾了一下自己出現過的痕跡,打算悄悄的離開。
然而很不巧的,她才邁開步子,就感應到了門口緩緩而來的強大氣息。
好幾天不曾得到的好好休息果然降低了她的警惕性和智商——這個時候她纔想起來,按照那種野獸的習性,這場打獵是不會持續太久的,畢竟母獸懷孕了,無法在外受累太久,所以這樣的久久未歸,只有可能是遭遇了意外。
而很顯然的,來者就是這場意外。
對方似乎看上了這個洞穴,而衛祁進來的時候就查探過,這裡只有一個出口,甚至只有少數幾個躲藏的地方,即便如此,無腦的迎面衝出去肯定是愚蠢的行爲。
她朝裡退了些。
如果她現在的身體是祁粹的亦或是她自己的,她不介意拼一拼,劍道本來就是遇強則強的煉心之道,只有面對着強大的對手,她才能得到更好的進步。
但現在她是夏星祁。
一個資質普通的合歡宮外門弟子。
傀儡並不能完全繼承她的力量,天玉墨蓮蓮藕的優點只是擬人而已。
是以她現在的水平應付應付外門比試還行,要是換了剛剛她感受到的氣息……
那估計就是葫蘆娃救爺爺,除了送人頭的沒別的可能性。
現在就只能祈禱,對方身上其實也有傷,之所以停留是因爲想要是來這休息了——畢竟她受了傷。
新鮮的血腥味。野獸的山洞。人類殘留的痕跡,
這樣的一起發生的現場帶來的最直白的聯想就是……一個還在或者還沒走遠的傷員。
然而衛祁今天的運氣像是嗶了狗,沒有最差,只有更差。
衛星宇進山洞之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皺眉,他手上的長劍還往下滴着血,刀口鋒銳,揹着日光,血液流過甚至不曾在上面留下痕跡,但蜿蜒的弧度使人看得出來他應該剛剛結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他本來是想四處搜尋一番能夠休憩一晚的山洞,可沒想到剛剛靠近這片地方,他兜裡的靈牌便是顫抖了起來。
溫魂引不愧是劍宗秘寶,在它的溫養下,衛祁的靈牌的碎裂竟然逐漸停止——要知道她當時可是自爆元嬰,而這對於修士而言無疑是最無法挽回的死法。
更讓衛星宇驚喜的是,在接近合歡宮的這段時間裡,靈牌甚至隱隱有了恢復的跡象。
可就在一切好轉着的當口,剛剛他突然感覺到了靈牌上傳來的彷彿要炸開的力道。
如同下一秒就能要飛走一般。
靈牌不可能無緣無故暴動,這附近肯定有吸引了它的東西。而比起物,他更傾向於相信那是個人。
而這附近能藏人的,只有這個山洞的。
衛星宇一開始倒是沒多想,畢竟衛祁的靈牌不穩定是沒辦法的事,溫魂引能將其挽回到這個程度他已經很欣慰了——直到幾秒後他突然想起了夏慕說的溫魂引的作用。
尋找殘魂。
難不成這附近有衛祁的魂魄?
亦或是祁粹的?
很多事情是在他掙扎以後選擇面對的“機緣巧合”下才知道的。
那之後他用念祁的身份潛入了合歡宮,又利用“祁粹”的信任多方打聽當時的事,逐漸確定了幾個相關人員,夏慕教過他們搜魂術,他當時本是希望他們能夠在已知的情況下更好的防備邪修的算計,卻沒想到這邪術在這種時候派上了用場。
殺死當時的幾個參與者,又對他們搜了魂以後,衛星宇總算是大致知道了當時的情況,祁粹的確是用了轉生術,也的確將目標定爲了衛祁。
她取得了衛祁的毛髮,轉生術幾乎開啓了一半,只要有了衛祁的身體,她就能完成術法了,
可偏偏衛祁的死法是屍骨無存的自爆元嬰,也因此這個禁術被人用這樣的方式強行暫停了,祁粹必然是不甘心的,可材料準備不周全的她因爲反噬暴露了自己的計劃,那以後的情況由於有了妖重的插手,所以底下幹活的人對具體情況並不清楚,是以衛星宇也無法確定這個術法的完成度。
但這並不妨礙他搜尋殘魂,畢竟靈牌內的靈魂是屬於衛祁的。
而現在靈牌有了動靜……
他更傾向於那是祁粹,因爲衛祁是他親眼見證的死亡,他不敢有半點妄想。
“是你自己滾出來,還是我把你殺出來?”
他握着手中的劍,面色冷漠滿是殺氣,假如不是他手裡那把熟悉的劍,衛祁都不敢認那是衛星宇——好吧,就算已經認出了人,她也不敢上前相認。
這樣的相遇其實有點尷尬,看吧,他現在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劍修,而她已經落魄到只剩下一具傀儡身體。
……
好吧。
這並不是理由。
真正沒有上前的原因有兩個,其一是衛星宇那把劍的顏色。
雖然衛星宇並不常用它,但因爲它是他們第一次下山的時候的戰利品,是以他一直有珍惜的保存着。
這把劍的材料來自夢魘獸的肋骨與頭顱,爲了紀念他們辛苦宰殺的野獸,這把劍的名字,也簡單的被命名爲了夢魘。
夏慕曾說,夢魘是一把魔劍,力量強大,常人難以掌控,但卻極爲適合衛星宇。
因爲他情感淡薄,沒有心魔。
可現在這把劍的顏色變成了深紅,這證明了他此刻糟糕的狀態——或許他的身體已經被心魔肆虐。
他甚至不一定認得出她了。
衛祁壓低了呼吸。
如果說第一個原因是不想和衛星宇的第一次見面變成這樣的刀劍相向——雖然看起來,對方可能並不打算放過她,那麼第二個原因就是,她還沒準備好面對衛星宇。
在那之前她一直催眠自己把師兄當弟弟,畢竟她是照顧夏慕和他的人,可那時候他最後的眼神的深沉,明明白白地表示着他想要的並不是她給出的那種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