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逆流城

正待轉身往回走時,陳雨柔卻被眼前奇怪的現象深深地吸引住了。

那胖胖的微微閃光的小蟲像是得了什麼富有魔力的召喚,盤盤旋旋歸隊聚攏,迅速在空中聚成粗粗一道跟麻繩一樣,急急的向着同一個方向飛舞了過去,空中便形成了一道亮眼的微金的光流。

好奇心的驅使,陳雨柔不及多想,便跟了上去。

小蟲匯聚的金光流起起伏伏蜿蜒一路向前,跨越花叢,穿過樹林,行動的路線像是事先設定好了的,一切的發生都是如此的平常而有計劃。

但它們的行動卻傳遞給陳雨柔無盡快樂的感受,踏花奔跑的一路,不覺累,不覺遠,不覺愁,彷彿這樣的奔跑本身便是一種享受。

就這樣循着光,一路快樂向前,也不知究竟跑了多遠。

最終,轉過兩棵異乎尋常粗壯的大樹之後,金光流消失了。

眼前的兩棵樹一左一右,直立沖天,它們的巨大,使站在樹前的人根本無法再看到其他。樹冠枝條卻像是被左右刮來的風分別吹亂了方寸,左面巨樹的枝條向右,右面巨樹的枝條向左,仰望,彷彿是屹立天地間的兩個巨人擁抱在了一起。

原本每日站在雁翎古堡上遙望到的參天巨柱,竟然是兩棵樹而已。

學着小蟲的樣子,彎身轉到樹幹背面,卻什麼也沒發現。

那小蟲們究竟去了哪裡?

陳雨柔不甘心,仰頭仔細凝望着樹幹,忽然之間,好像從某一個角度望過去,便會看到樹幹上有字跡。

她又來回的試了試,果然,依然是剛纔的那個偏左的角度向上看,可以看到樹幹上並不明顯的和樹幹顏色差不多的三個字——逆流城。

陳雨柔伸着手指,認真出聲的唸叨,“逆流城”。

聲止門開。

兩棵樹的中間乍然出現了一扇敞開的小門,真是嚇了陳雨柔一大跳,她忙向後連退了幾步,但又看了看,好像並沒有出現什麼可怕的事情,於是決定入內一探。

她一步步穩健的向裡面走去,入到門內,眼前美妙夢幻的景象令人咂舌。

像是一個山洞的樣子,但山洞的周遭並非意識裡灰頭土臉的樣子,到處皆是藍盈盈的水晶質地,晶純而富有光彩。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裡漫天漫地皆是那嬌羞含情的念念花,山洞穹頂、壁上、柱上、地上,真是無處不在的念念花世界。

那胖胖蟲羣緩緩飛舞其間,帶來點亮視覺的驚豔感受。

陳雨柔看得目瞪口呆,將自己手中那幾束念念花也放了進去,這樣單純美好的景象,看的心裡亦純淨了許多。

“又是今天了……”

恍惚間聽到人聲,那聲音帶着無比寂寥、無比絕望的冰冷感受。

“時間過得真是好快,那年,我們不過16歲……”

陳雨柔輕手輕腳的向裡面挪着步子,生怕打攪了那個說話的人。

“記得那個學期在學校裡的最後一個升旗儀式上,我站在前排,你站在我身後第四排的位置。

儀式結束的時候,老師讓我將一封很重要的信遞給你,呵呵,那便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說來真是覺得奇怪,那竟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一起在同一所中學上學這麼長時間,我們從來都不認識。

再後來……

我們好像有了朦朦朧朧的感情,其實,那種純真美好的感覺真是美好……”

這時,陳雨柔已經走到山洞中部石柱的位置,向前看,僅從背影來看,她便能肯定說話的人是玉水,原來是玉水,內心的振動當然不輕。

“那天放學時校門口有個枯瘦的老頭,他身上背了一個好大的包袱,那包袱好像很重,我好奇地看着他,誰知,他好像承受不住肩上的重量,一下子連人帶包袱跌倒在地,包袱裡的東西鋪灑得到處都是。

我真的是太好奇,太想知道那包袱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於是上前,滿地的幫他去撿。

我拿起一個在手上仔細一看,是古代的錢幣,斑駁的古幣上字跡模糊不清,我的好奇心更盛了,便問他那究竟是哪個朝代的古幣。

目光與那老頭相對的瞬間,我看到了一瞥邪邪的藍光,意識開始變得模糊,就在要昏迷過去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笑,那笑很古怪,充滿了惡毒。”

躲在柱子後面的陳雨柔,此刻也是聽得渾身發麻,每聽到玉水述說一句,她便也在大腦中幻想一下當時的場景。

“我中邪了。這是當我醒來看到你的第一眼的時候,你告訴我的。

你說別的同學都沒有看到過那個老頭,我聽了之後身體越發抖索得厲害,那天我病得差點死掉。

你說這樣不行,一定要讓那個老頭爲我解開咒語,你不顧及我的阻攔,轉身便衝了出去……

死亡之前的昏迷中,我只記得再次見到了那個目光邪惡的老頭,他在我的腳底做了什麼,身上便不再發抖,不再感覺無法忍耐的寒冷。

望着你那深切而痛苦的眼神,我沒有力氣做任何事情,不能擡手,亦不能言語,我再次昏睡了過去。

然而當我醒來,一切都已經不在了。

我到了這裡,可你究竟在哪裡?

哎……

我始終幻想着有一天,能夠再次與你重逢,一天天,一年年,就這樣盼着。

於是,我在這裡所能做的,只有培育這嬌弱盈柔的念念花,希望有一天這花開得到處都是,讓世界的每個角落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對你的想念。希望它們能夠將我對你的想念傳遞給你,讓你儘快地找到我,我對這裡生活的一切真的是無能爲力,只有這花……”

陳雨柔一不小心碰響了石柱上的風鈴,那風鈴太像花了,她一直以爲那些掛滿石柱的風鈴也都是念念花呢?正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雨柔,我知道是你,從你進來的時候便知道你在身後,我早就想讓你知道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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