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香,麻煩你了,剩下的我來處理就好。”意態溫和的青年男子對華服女孩如是的語,這名極美麗的,看起來恍若精緻瓷器般的女孩眨着眼睛注視着牀鋪上金髮藍眼的幼年狼人,她的目光中滿是好奇。然而,她還是極聽話的轉身離去了,只是關門之前,女孩有些不捨的注視了布麗姬特一眼。
池美香走了出去,不大的房間內就只剩下朱鵬與狼族幼女。
“看你昨天的身體情況,你應該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也沒有好好吃頓飯了。嚐嚐和美子小姐的手藝吧,談不上做得多好,但她做得很用心。”朱鵬搬了把椅子坐到了金髮女孩的牀邊。然而過了半晌,女孩卻並沒有動自己面前的食物,而是直直的注視着他。
作爲武人,朱鵬可以感受到,眼前女孩那小小的軀體之中,正有一股力量在暗自凝聚。
“唉……”輕輕的嘆氣,搖了搖頭。
“你的右手在偷偷摸什麼,是這個嗎?”說着,朱鵬將右手伸到了小狼人的面前,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一柄佈滿鏽蝕的短刀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我把它還給你,如果它能夠讓你有些安全感,好好吃一頓飯的話。”
布麗姬特小心翼翼地從朱鵬手中接過那柄佈滿鏽蝕的短刀,下一刻,她便身形暴起向眼前男子一刀刺去,然而那柄短刀的尖鋒,卻如長刀入鞘般被朱鵬以食指和中指夾住。男子以右手臂膀手腕催動兩指向前一推,一股衝擊力自短刀蔓延向小狼人的全身,布麗姬特全身的骨骼都似乎受到了直接衝擊一般,全身好不容易纔凝聚起來的力量,剎那間如陽光下的初雪般融化一空。
“我只能給你半個小時時間,雖然很對不起,雖然你這樣小的年紀應該還沒做過什麼危害人類的事……但我不可能任由你成長下去,然後去向我的朋友復仇……這樣說很過分,但我覺得你能理解,我殺你,就好像是你母親殺掉的那些諾德人、紅衛人一樣,並不是因爲他們做錯了什麼,僅僅只是因爲:彼此的立場。”說到這裡時,男子略略的停頓片刻,然後他才繼續言道:
“好了,享受自己生命中最後的一餐吧。”說完這句話後,朱鵬伸手在金髮小姑娘的頭上拍了拍。那溫暖的手掌,讓一直表現得堅強近乎冷酷的小姑娘,眼圈一瞬間有些紅了。
然而她卻低頭,不願讓自己的脆弱暴露在眼前人類的眼中。
“我希望,你至少在死之前,能夠享受一些作爲人……呃,是作爲智慧生命應該享受到的一些東西。對不起,你是個很堅強很可愛的小姑娘。”說完這番話,朱鵬就起身打算離開,讓眼前這個小狼人安靜度過她生命中最後的半小時。然而,在朱鵬開門即將離去的瞬間,布麗姬特卻突然開口了,她的這一開口改變了包括她自己在內許多許多人的命運軌跡。
“昨晚,是我媽媽死去的第七天,我直到最後也沒能殺掉一箇中國城的人爲她復仇……您是一位好人,能請您給我買一本《魂之禮讚》嗎?我想在死之前爲我媽媽最後祈禱一次,讓她的魂魄能夠迴歸祖先的懷抱。作爲代價,我願意向你提供深淵之城狼族的勢力分佈,如果不是它們驅逐了我們母女,我媽媽也不會在中國城偷東西,最後被馬虎打死。”小女孩流着眼淚略有些哽咽的言說着,朱鵬背對着她輕輕的點頭,然後推門而去。
“媽媽,小琳馬上就要來陪伴您了。也好,小琳,真的真的好想您。”雖然飢腸轆轆,然而金髮小姑娘卻對自己面前的食物看也不看,她抱着自己的膝蓋縮在牀鋪角落裡輕輕地抽泣,喃喃的自語。
卡的一聲,剛剛閉合的房門被突然推開了,那個才走的男人伸頭進來疑聲問道:“你說你母親已經死了七天?”
“您這是什麼意思……您覺得我是個狼人,所以連自己母親是什麼時候遇害的都記不清楚嗎?”有些匆忙的擦了擦眼淚,布麗姬特恍若一頭被堵在洞穴裡的小狼般衝朱鵬吡着牙。
看着女孩那雙冰藍色與自己毫不畏懼對視的雙眼,朱鵬一直都極爲平和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甚至可怕起來。
他猛地轉身從自己的房間裡取出鬼形人老師給的文件資料,迅速翻到兇案現場的那幾張照片上,注視着照片上的日期,雖然並沒有命運之力來推動命運之輪,但一些散碎的記憶片斷卻依然在朱鵬眼前閃爍,並且恍若拼圖般,漸漸組成了一個完整卻又可怕的圖案。
紛亂的畫面碎片滑過腦海:昨晚鬥場中,虎師兄漫步於擂臺上,四周都是破碎的屍骨與鮮血、他咬了一口肉包,覺得腥臭到難以下嚥、舉手投足間的獸性與那能發不能收的重腿、當看到伊雯手中的感應十字架時,虎師兄那驚變的臉色……這不是真的吧。
明明是溫暖的清晨,然而朱鵬這一刻卻覺得遍體生寒。
他立刻拿出電話打給伊雯,在嘟嘟的兩聲後,手機的另一邊傳來女精靈那微冷卻又輕悅動人的話語聲。
“怎麼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對了,你從那個小狼人嘴裡逼問出深淵之城狼人的分佈情況了嗎?”
“……伊雯,你現在在哪?”
“在虎師傅家裡學習形意拳術啊,虎師兄教的武技比你那軟綿綿的武學厲害多了,很多模仿動物的發力方式,感覺好有趣好厲害的樣子。”
“…………”
“喂、喂?”
“……伊雯,我們去約會吧。我買了兩張電影票,下午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
“………你………你,你瘋了啊,你突然說……,這,這……”
“好,就這麼定下了,我這就過去接你。”
“喂,喂,喂!!!”
直接掛了電話,朱鵬仰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以伊雯的個性,直接告訴她自己的猜測,她根本沒有足夠的心智進行掩飾,而虎師兄的拳法已入化勁……只能先亂其心,這樣反而不容易讓虎師兄感到異樣。
想到這,朱鵬猛地拉開房門身形如電呼地衝了出去。
從裡屋追了出來,穿着池美香潔白蓬蓬裙的金髮女孩看着那個剛剛還說要殺掉自己的男人摔門而去,他敞開的大門就這樣開張在自己面前……這也太考驗人家的守信程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