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力這種東西,就像體力一樣,當它充沛的時候常常令人不覺得重要,但當它消耗殆盡之時,一兩個平常看來很簡單的動作都會變得無比艱難。
血火回春島,金宮玉階殿。
那高高端坐於金宮主位上的歐陽老祖宗霍璃已經很老很老了,對於一位金丹宗師來說召出本命法寶這種事就像本能一樣,根本就談不上什麼消耗,但由已經很老很老的她做來,卻已經是搏命之舉。
朱鵬能夠洞悉到這一點,因此在霍璃將那座本命法寶丹鼎召喚出來時候,他心中就已經在暗自戒備。
霍璃並非戰鬥型宗師,她的本命法寶也不是什麼大威力的攻防型法寶,但餘力已經不多的她又不可能做出無意義無必要的動作。
在白髮紅顏的老婦人將那丹鼎向前推動的一刻,一股巨大的危機感就涌上朱鵬的心頭,他剎那遁身出現在莫大先生身後處,無論怎麼樣,霍璃總不至於自毀長城把莫大先生幹掉。
華麗的金銅色丹鼎在飛移過來的那一刻就已經隱隱現出金紅色澤,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感到危險,在場一位位金丹宗師施展防禦術法或者召喚本命法寶回防,但當霍璃的本命法寶丹鼎轟然爆開的那一刻,四面衝擊的熾焰洪流還是把所有人都打懵了。
自爆法寶,這一招恐怕是僅次於宗師自爆金丹的狠辣一招了,苦心鑄就,百年心血祭煉,很少有哪位宗師不希望自己的法寶傳承於後世,流傳給子孫,因此很多金丹宗師寧可自爆金丹也不肯自爆法寶。
因爲,真的是太讓人心痛,太讓人捨不得了。
然而這一刻,歐陽家的老祖宗霍璃就充分展示了:“女人要是狠毒起來,基本就沒男人什麼事了。”這個道理。
丹鼎爆炸,金紅色的火焰風暴擴散,衝擊波四面散溢,同時又因爲之前那些魔修士佈下的陣法,強烈的丹火無法宣泄擴散,又一次涌回來進行第二次傷害。
溫度實在是太高了,在爆炸的第一瞬間衝擊擴散,無數的東海散修直接就在焰流中被燒得骨肉成灰,灰飛煙滅。
在這金紅光焰的反覆焚燒之下,莫說是煉氣、築基境的散修,就連在場剩下的那三名金丹初階的魔道宗師,他們也在最後的大爆炸中或者死去,或者重傷。
這種時候重傷也和直接死去沒什麼區別,早就有所準備的莫大先生在霍璃推出丹鼎,衆人退散迴避的那一刻就已經祭起自己雪藏至今的本命法寶:金螯盾。
一面厚實得外骨骼金屬重盾懸浮在他面前,並且擴散開防禦能量,這件近乎於純防禦類的本命法寶讓早有準備莫大先生硬扛下了丹鼎爆炸時,最初期也最兇猛的那波衝擊,同時也讓他背後九火炎龍糾纏身軀的朱鵬獲得了喘息之機。
衆所周知,在越是狹小的空間內,自內爆炸的威力也就同比越大,籠罩金宮的魔修士法陣不知幾倍提升了丹鼎自爆的威力,但這一招的兇猛依然遠遠超越了歐陽老祖宗霍璃的應有極限。
雖然一名老牌金丹宗師祭煉數百年的本命法寶自爆,威力理應不弱,但這橫掃一片的威力也未免太離譜了,霍璃又不是什麼強大的苦修之士。
最後光焰與黑風法陣同時消散,整個金宮幾乎因此完全被夷平了,絕大部分的海外散修死得連渣都未曾剩下,重傷而沒被直接炸死的兩名魔道金丹宗師被莫大喘息着上前,一人一劍補刀擊殺了。
“嗖!”
一枚玉質靈玉飛遁上天,同樣也被燒得夠嗆的朱鵬喘息着坐倒於地,他在法陣被破開的第一時間向宗門打出一張傳訊玉符,即是像宗門彙報這裡的情報,也是在隱隱威脅着現場殘存的霍璃與莫大先生:別招惹我,我輩後是有靠山的。
天涯鎮海閣藍染與歐陽紅袖因爲霍璃的有意庇佑,而在其身後免去一劫,雖然霍璃的實力在在場諸人中絕算不上強的,但她早有準備與應對性法門,因此面對剛剛那場大爆炸,她也僅僅只是形容略顯狼狽,卻尚可以保持自身風儀。
“讓兩位上宗小友受驚了,此事過後,歐陽家一定會有所補償的。咳咳”咳嗽了兩聲,明顯損失本命法寶也是令霍璃傷了元氣的,但她依然還得支撐下去,因爲圍困金宮的法陣雖被破,但從此山高處向下方四周俯覽,卻可見處處黑煙,處處火光,明顯那些魔修士也是帶着各自下屬來的。
就在這時,服藥之後略作調息,剛剛有所恢復的朱鵬眼瞳當中靈光閃爍,完美築基天煞修羅功帶來的陰極靈瞳,又一次被動運行起來,只見在那黑與白的世界當中,有道道濃烈至極的黑色煙氣縈繞不散,下一刻重新匯聚於之前魔修陰陽的那件道袍之上……
“小心,他還沒”死透!兩個字朱鵬還未及出口,黑色煙氣就已經凝聚出陰陽的肉身,這種由死轉生的法門明顯對於陰陽的消耗也是極大的,復生的並非是剛剛那個雌雄連體人,而是一名面容猙獰至極的女修,她猛地撲向同樣已經底力殆盡、措手不及的莫大先生。
“你是我的,沒有人能從我身邊把你搶走,沒有人!”任由被莫大先生反手一劍捅入體內,那殘缺而畸形的女修嘶吼着吞噬四周靈氣,下一刻:爆發,轟!
因爲也是身負生傷,哪怕是自爆金丹,威力也並不大,並且在陰陽的有意壓縮下,丹火覆蓋完全集中於她與莫大身上。
漆黑色的厲炎恨火熊熊燃燒着,莫大在痛苦地嘶吼,陰陽在快意的狂笑,她就那麼死死抱着莫大不肯鬆手,直到兩人,兩人全部都化爲一堆難分彼此的焦黑爲止。
陰陽,這個傢伙的仇,終究還是報了一半。
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人有餘力插手,朱鵬若是在自己狀態巔峰時期,還可以憑藉高明的劍術將兩人強行分開,但現在自己也五勞七傷,強行沖人家金丹宗師的丹火,真的是找死一樣,霍璃上前兩步,卻被身後的藍染一把拽住衣裙:這時候就別上了,以你現在的狀態上去也不過是陪着一起死而已。
回春島慘案,前前後後死了數萬人,上百位高階散修,七位金丹宗師,象徵歐陽府財富與顯赫的金宮玉階殿也在這場災難中被付之一炬。
對於此事,朱鵬只想說:真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恰逢其會被捲進去了而已,我也是受害者。
死了那麼多人,歐陽家是不可能不有所表示的,對於死去散修的家屬要有補償,對於死去各宗的弟子要有交代,對於此歐陽老夫人霍璃倒是處置得極爲流暢,她幾乎把歐陽家這些年的家底都搬空了。
固然令人心疼,卻也是極盡聰明的避禍之道,莫大先生死了,儘管海外流傳着他以一敵六,同歸於盡的威名,但歐陽家又不可能仗着這威名存世傳承下去。
有怎樣的實力,就佔有怎樣程度的資源,這是天道至理。
歐陽家此番散盡家財,不單單贏得一定程度的好名聲,並且也將自己從一些強人的眼中剔除掉了,歐陽家剩下的那一點點東西不值得他們再冒着風險出手,而歐陽老夫人霍璃畢竟還是沒死的,歐陽家怎麼也沒混到被幾個煉氣、築基修士欺辱的地步。
這一日,朱鵬被邀請到回春島藥園。
歐陽老夫人霍璃與歐陽紅袖都在那裡,看到那銀白道袍的青年男子前來,歐陽紅袖的小臉唰得一下就紅透了,今日的她似乎精心打扮一番,略施胭脂,分外美麗。
“老夫人,這幾日小輩忙於閉關療傷,有失禮數了。”朱鵬上前,施禮之後這樣言道。
靈石、靈丹不缺,朱鵬修煉又沒有什麼瓶頸狀態可言,經歷前段時間的一番打磨苦戰後,疊加上這段時間的修持,一身真元法力修爲再次精進,雖然還未到,但距離築基後期已經不遠了。
以朱鵬的五行靈根資質,再加上他對於自身根基的瘋狂打磨與牢實,有這樣的精進速度已然是顯得非常可怕了。
“年輕人能靜下心來,狠下苦功夫打磨自己,這是天大的好事。我當年若是能有你這樣的刻苦,此後的許多劫難也許也都不會發生。”說到這句話時,霍璃的眼神中劃過一抹哀思,她又一次想起了莫大先生,百年陪伴,百年相護,然而這個誓言一生陪伴自己的男人卻如同先夫一樣,終究還是先自己一步離去了。
……………………
“哎,今天大好的日子,我們都不要再談這些事了。來,你同我來,來陪我看一看這片藥園如何。”老夫人拉着朱鵬的手掌,帶他漫步於回春島歐陽家的大片藥園之上。
回春府歐陽家始於歐陽烈,以丹藥煉製之道起家,要煉丹自然就不可能沒有藥園,歐陽家千里藥園培植,各種靈藥交叉種植恍若佈陣,漫步其間聞嗅藥香與花海,蔚爲壯觀令人心懷大暢。
“鵬兒,你看我歐陽家的基業如何?”
“多少代人的辛苦培植,幾乎是可以建立起一中型宗門的雄渾基業了。”朱鵬隱隱猜測到霍璃要說什麼,略作思考,卻並不停頓的回答言道。
“鵬兒,你看我歐陽家的女兒如何?”牽過身旁紅袖的晶瑩小手,霍璃將小臉通紅幾乎擡不起頭來的歐陽紅袖拉到近前。
“……國色天香,傾國傾城。”都已經把人家吃幹抹淨了,莫大先生的前車之鑑啊,此時此刻朱鵬敢亂說什麼其它的?
“這三千里藥田,我分你一千里,歐陽家的女兒,我作主嫁給你,稱心如意否?”
“……謝老大人。”儘管自己佔下天大的便宜,但朱鵬心裡很清楚,這不是下嫁女兒,這是資產重組。
雖然理論上講,回春島歐陽家居於東海,更應該投靠天涯鎮海閣纔是真的穩當,但歐陽老夫人霍璃人老成精,她知道回春島離天涯鎮海閣這龐然大物實在太近了,貿然投靠過於真的可能被人家一口吞掉,然後迅速消化掉。
相反,回春島對於居於幽州中部的元始魔門意義更大一些,這是元始魔門勢力在東海的一個支點,只要成功投靠過去,元始魔門必然會加大力量投入,並且因爲空間距離較遠,元始魔門想要消化掉歐陽家也不容易,這事實上纔是最爲有利於歐陽家的一種選擇。
同時,搭上了朱鵬這條線就等於搭上了與金丹劍修葉輕眉的關係,雖然那千里靈田藥園號稱是給朱鵬的,是歐陽紅袖的嫁妝,但這筆利潤實在太大,朱鵬個人是吃不下的,至少目前還吃不下,首先必然要分潤宗門,然後是葉輕眉,再然後纔是朱鵬,至少在自身晉升金丹宗師之前,這一點不會有什麼變化。
對於回春島搭上元始魔門一事,天涯鎮海閣事實上是樂見其成的,幽州三大宗三足鼎立,但他們同時也彼此需求,天涯鎮海閣允許元始魔門在自身勢力範圍內設立據點,元始魔門在幽州中部同樣也會投桃報李,也唯有如此資源纔能有效共享,而不至於出現惡性競爭乃至於內部消耗情況。
能夠修煉至元嬰老怪的修士,沒有一個頭腦不清醒的,普通修士不知道,但已然處於此世界高層的他們對於大破滅、大災難也即是位面降階的事情卻非常清楚。
下位面,也即是修真文明記錄中的魔界,廣闊、荒蕪、殘酷,尋仙世界掉落到下位面剛剛千年時間,以世界位面的角度而言,這個時間還不算太久,因此天地界膜還隔絕着魔界的侵蝕,但如果不在這最後的時限時間內將世界拽回中位面,萬劫不復的毀滅終會降臨。
事實上,尋仙世界已經有許多地方出現魔界侵蝕現象了,同時整個世界的資源也正在枯竭,陷入惡性循環中,現在整個文明的主題絕不再是什麼彼此之間的爭鋒了,而是趕緊出幾位化神境的修者,身證已道,把世界位面拉回到中位面纔是正經。
絕大多數文明如果墮落到下位面,絕大多數當時直接就毀滅了,而無論修真/修仙怎樣的稱呼,他們對於天人合一,人與自然的平衡都做得更加完美些,因爲平常保養的好,因此修真/修仙側文明世界墜落到下位面後,天地界膜還有一個承受消化的緩衝時間,而不是直接的崩散一地萬劫不復。
半年之後,東海之上,一支靈梭高速飛遁穿行,分海裂雲。
一名站立在海面木舟之上的藍衣女子看到靈梭出現,鬆了一口氣,直到那銀白道袍的男子收回靈棱緩緩降下時,藍染方纔理了理頭髮,有些沒好氣的言道:“溫柔鄉,英雄冢,我還以爲師兄這段時間被紅袖那小妮子吸成人幹,已經無力前來赴約了呢。”
“事關藍染師妹,師兄哪怕被抽成人幹,爬也要爬過來。這裡,就是那處深海絕域的入口?”銀白道袍的男子也就是朱鵬,他雙目當中幽藍色的靈光隱現,掃視一下四周,這樣問道。
“嗯,就是這裡。那處深海絕域似乎有多處入口,師兄在裡面恐怕會遇到一些散修乃至於東海水族,如果可以的話……請儘量不要留下活口。”
“東海水族也就罷了,畢竟種族不同,互爲食糧,對那些散修也要一概殺無赦?”
“師兄有所不知,像這一類的深海絕域,幾乎肯定是水族先發現、進入的水族相對更多,在這樣的環境里人族是處於劣勢地位的,因此萬一碰到散修,十個裡有九個是已經投靠東海水族的叛徒,若是不殺,會招來更多水族圍攻的。”
對於藍染的話,朱鵬並沒有回答,抵達深海絕域之後,碰到具體情況自己自然會具體分析,對方的話可以作爲參考,但卻不可以作爲自己做出決定的依據……因爲在某種意義上講,如果藍染說的的確是真的,那麼她自己也有極大的嫌疑,作爲天涯鎮海閣的弟子把作爲元始魔門弟子的自己賣給水族,這毫無疑問是沒有什麼心理壓力的。
登上木舟盤坐調息,當時間到深夜時分時,這片海域上突然間出現無風的波瀾,漸漸的,那波瀾涌動越來越劇烈起來,最終形成一道水漩渦直通一片黑暗。
朱鵬與藍染在木舟之上站起身形,他倒是不擔心藍染會陰自己,除非這下面是一位元嬰老怪或者十數位金丹宗師,不然自己怎麼也逃得上來,而一位元嬰老怪或者十數位金丹宗師……殺頭的買賣有人做,賠本的買賣沒人做,藍染若是真有這樣的人脈力量,要殺自己的方式實在太多了,沒必要選現在這種最不聰明的。
“師兄,我先走一步。”祭出一柄水藍色的飛劍,藍染飛踏而上向着那深海漩渦直衝而下。
見此,朱鵬也身化一抹光虹緊緊跟隨下去。
……………………
當四面八方的水流收攏,在一陣不可抗力的作用下,朱鵬與藍染全部都被捲入進去,恍然間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當朱鵬恢復自身清明的意識時,發現自己漂浮在水面上,外面已換了人間。
(水都從海水變成淡水了,看來的確是一處絕域小位面。)拍水起身,當落地之時朱鵬一身的衣袍已然變得乾燥,只是他四下注目掃視,卻並沒有發現藍染的蹤跡,也不知道她是被瀑布之流衝擊到哪裡去了。
漫步於密林之間,掃視着四周的古樹,朱鵬並不會刻意爲自己開出一條道來,這片絕域密境內並非只有自己一個人,胡亂留下任何訊息都可能帶來巨大的麻煩。
(從這些古木來看,的確是至少有數百年時間的原始叢林了,這樣未經開發的環境下的確會有稀缺的礦物與草藥,只可惜與藍染失去聯繫,不然可以直接去找青金石了。)朱鵬現在就需要爲自己的本命法寶準備材料了,事實上這也是絕大多數金丹宗師的必然做法,不然晉升宗師之後無法煉製本命法寶,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會比同階修士弱上許多,是最虛弱時期,只是因爲本命法寶的珍貴,能夠在築基境就收集齊材料的修士少之又少。
這一點朱鵬倒是有着極大的優勢的,宗門許他可以開啓宗門庫存使用煉材煉製本命法寶,這樣絕大部分材料朱鵬都不需要自己費力去尋找了,只是青金石這種幾乎已經快絕跡的東西,還是要自己準備,它的加入會極大提升本命法寶的靈性品階。
朱鵬本身就是煉器宗師,若是他連給自己煉製的本命法寶都不能達到頂級,那可真的是砸招牌了,出門都不好意思同其它器宗打招呼。
就在朱鵬穿梭於林蔭樹木間時,兩頭長着魚腦袋的類人生物駕遁光飛行而來,如此鮮明的種族特徵,直接讓人就可以判定它們就是與天涯鎮海閣廝殺久矣的東海水族。
事實上這原本是一個很強盛的族羣,曾經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幽州東海的形勢都是妖獸與水族強盛,而人族修士勢力實力衰弱,那個時候東海水族可是沒少欺辱壓榨沿海區域的人類與修士,即便是東海大宗天涯鎮海閣也只能據護宗靈陣死守,好生淒涼。
沿海之民,也沒少因水族口滑,而被吞噬生啃的。這種情況直到兩百年前厲若海橫空出世方纔逆轉,當然,在修仙世界基本上沒有一夜成名這種事的,厲若海天縱之才之名,早就在百年前就已經傳播開了,只是那個時候還是在東海修士界不範圍傳播。
厲若海當時與天涯鎮海閣閣主獨子水若雲,並稱爲雙傑,區別在於水若雲是再標準不過的仙二代,自身資質出衆,資源豐富也肯努力,而厲若海則是沿海漁民家的孩子,若非是擁有靈根資質,同水若雲相比就如同天上的雲彩與地面上的黑泥一樣,真的是天差地別。
並且,與水若雲的單屬性水靈根相比,厲若海是土水雙屬性靈根,五行之中,土破水行,擁有這樣彼此相剋的靈根,還莫不如擁有相生的三重靈根,每天修煉的五分之一真元量全部都要被土行靈根破去,一天的五分之一沒有多少,一名修者十年、百年苦修的五分之一,就非常可怕了。
然而英傑天生就是與常人不同的,厲若海因爲每天要損失五分之一的真元法力,因此反而比旁人更勤奮、更刻苦、更用心的日復一日苦修,在修煉上厲若海談不上天才,中人之資而已,但沿海一代生存空間與資源的爭奪從未斷絕過。
修者何等的高傲,天與地爭命,又怎麼肯向東海水族低頭,就是在那日復一日的流血衝突中,厲若海恐怖的戰鬥天賦漸漸展露出來,幾乎每次戰鬥他都能立下功勳,獲得相對更多的宗門獎賞,破靈根的先天資質劣勢被他硬生生得補回來了。並且因爲每日都要被土行破掉五分之一的真元法力,厲若海的一身玄水真功修得比其它同階修士更深湛、更精純、更體悟入微,因爲他每天都要比別人多修煉五分之一的時間才能趕上正常的進度。
後來,當厲若海晉升築基境時,哪怕是當時天涯鎮海閣的閣主都按不住他了,他初時不如水若雲,二十年後與之持平,五十年後厲若海先水若雲一步丹成上品。
一輩子都是天之驕子,幾乎沒經受過什麼挫折的水若雲心神受到衝擊,二十年後丹成中品,事情到這一步時,哪怕他父親是天涯鎮海閣的當代閣主也沒什麼用了,十年之後厲若海在宗門長老的支持下接掌天涯鎮海閣,開始率領東海各大宗門向東海水族發動反擊。
那又是一場長達一甲子的瘋狂絞殺,東海海水成血水,厲若海也是在這樣的廝殺當中碎丹成嬰,後來的事情就是世人皆知的,厲閣主以《鎮海八法》以一敵八,浴血決戰四十九日單人打爆東海水族八大元嬰境大祭司,一戰一舉將東海一族高層戰力覆滅殆盡,也是那一戰,打出厲若海幽州第一強者的威勢。
同時,幽州三大宗勢力實力對比也發生逆轉性變化,原本一直都是幽州老大哥宗門的元始魔門,遭遇有史以來最強的地煞幽冥劫,高層戰力幾乎損失殆盡,一下從最強宗門跌落爲三大宗門中的最弱宗門。
而原本是幽州三大宗門中最弱宗門的天涯鎮海閣,一躍而上成爲第一,不僅僅是以厲若海爲首代表着的高層戰力而已,同時也是天涯鎮海閣在擊潰東海水族後,虎踞東海而瘋狂躍升的綜合實力。
自天涯鎮海閣威壓東海的這百年時間裡,東海一域的人口規模上翻近二十倍,當然並不是本地人瘋狂生的,而是海洋資源在充分開發後,凡人自然而然會匯聚過來。
雖然相比修者的力量,凡人的力量不值一提,一名築基境修士的力量都可以毀城滅軍,肆意殺戮凡人,這是其它文明體系下傳奇階職業者纔有可能達到的力量,但修真文明體系下,二階築基境強者就可以達到。
但無論再怎麼不屑,只要腦子正常的修者都知道凡人是修真世界的基礎,當凡人人口數量上翻二十倍時……也幸好,天涯鎮海閣的力量不可能同比轉化上翻二十倍,不然幽州恐怕也就沒有三大宗門了。
厲若海執掌天涯鎮海閣,極力壓制着宗門力量的過分橫向發展,執行精英化政策,這導致的後果是東海一帶開始散修與小宗門林立,天涯鎮海閣最低也只收雙靈根天賦的孩子,甚至像厲若海當年那相剋“破靈根”的都不要。
但對於許多中小型宗門來說,這是不錯的好資質啊,三屬性靈根、甚至四屬性靈根也要得。再到散修時,那就更是有靈根資質就行了。
厲若海有大局觀,有俯覽整個位面世界的高度,但天涯鎮海閣的力量依然在急劇膨脹着,兵強馬壯卻利刃空掛,這就是天涯鎮海閣目前情況的最佳寫照。
東海水族雖然始終存在着,但相對來說已經不再是心腹之患,並且它們深居大海,進可攻,退可守,想要全滅掃平,本身也並不現實。
在那兩頭魚頭人身水族遁光離近之時,下方叢林當中突然涌出一條由翠綠色樹葉組成的巨龍,它在席捲之間一下子就將兩名魚頭人給壓下去了,下一刻大地波瀾動盪,兩名實力上大概有二階的築基境魚頭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自身就被鎮壓在土石之中,就僅僅只有兩顆魚腦袋露出來。
“怎麼回事?人族,人族修士來襲……”
“放開,放開我們。”
(也難怪東海水族有本事和天涯鎮海閣廝殺多年,甚至厲若海都不能徹底清除它們,這些傢伙一個個天生的法體雙修體魄,如果是尋常的人族築基境修士,被我這土流江河一鎮,基本上不死也重傷了,骨頭與肌肉都要被大量碾碎,而它們身上的傷卻並不重,更多的還僅僅只是被封禁住了,我這可是屬性相剋的術法啊。)思索間,一腳踢暈一名魚頭男,手掌伸展,霸劍蠻龍鉞就頂在另一名魚頭男的額頭上。
“你最好配合的告訴我一些附近的情況,第一我可以自己查證,第二一會我會問你的同伴……說實話的可以活着走出去,而說謊話的……會成爲我今晚下酒的魚頭湯。”大概在二十分鐘後,朱鵬走出密林,此刻他對於這處密境絕域已然有一個大體的瞭解了,這裡面是什麼遺蹟探索區域,附近根本就有一個東海水族的部落。
東海水族是一個統稱,事實上內部種族劃分也是頗爲複雜的,有一些水族可以海洋產子,而有一些則必須陸生,這裡則是東海水族的一處大型孵化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