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門的後面是一個方圓十幾丈的大廳,一個一人高的圓形擂臺設在大廳中間,幾乎佔據了大廳的一多半地方。一具漆黑的,體型如成年男子般的金屬傀儡盤膝坐在擂臺的中央,旁邊戳着一根同樣漆黑的金屬長棍。一看便知,這一關的考驗是要靠武力了。就在這時,一道道開門聲陸續響起,阿瑤、候衍他們竟是從不同的金屬門走了進來,原來六道門後的通道都會匯聚到這個大廳來。
“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敢情剛纔就是做一個身體檢查,然後還不是要手底下見真章。”玉面妖狐甩了甩六條大尾巴,自信滿滿的跳上了擂臺。
“蠢貨!她擅長的那套幻術對傀儡有個屁用,也不先看看別人怎麼打。”侯衍冷哼一聲,大聲的道,故意要讓玉面妖狐聽到。
當玉面妖狐踏上擂臺的時候,那傀儡便如同被激活了一般緩緩站起。用兩隻晶體鑲嵌而成的眼睛“注視”着玉面妖狐。
“天境二階兇獸,玉面妖狐,我將使用和你同級別的功力,三十招內如果你還能站在擂臺上,就可以繼續前進。”傀儡的話機械生硬,說完手指背後,只見它背後的大廳牆上同樣有着六道小門。
聽到對方所說,玉面妖狐心中有底了,三十招內只要不被轟出擂臺或是倒地不起,就能過關。雖然聽到侯衍的提醒,但她仍抱着一絲僥倖心理,因爲她聽說過有一類傀儡爲了具備自我修煉升級的功能,會將高手的靈魂封進傀儡內核之中。如果是這種有靈魂的傀儡,幻術就有用武之地了。
玉面妖狐正想着,那傀儡身形一動,便向她衝來,同時用腳跟一挑戳在地上的長棍,長棍顫抖着向前方空中飛去。轉眼間,傀儡和長棍一上一下幾乎同時到了玉面妖狐的面前,眼見着傀儡伸手就能抄住長棍,給她來個空中接力版的“劈山一棍”。
“上了場還發呆,乾脆笨死算了。”侯衍氣得直跺腳。
“轟”的一聲,擂臺上一尺厚的石板竟然被長棍劈碎一塊,碎石如雨般四散飛濺。玉面妖狐畢竟在青雲山上稱霸多年,也不是易於之輩,身形靈動如風,堪堪避過長棍,狐尾陡然變長,或抽或纏,向傀儡招呼了過去。
“呸!幻術果然沒用,取不了巧就只能硬拖了。”玉面妖狐知道自己不能和對方比力量,打算以遊斗的方式拖夠三十招。
面對翻飛而來的狐狸尾巴,傀儡後撤一步,右手抓住長棍中間甩動棍花,長棍飛速旋轉猶如盾牌,更似一個要命的碎骨機,瞬間就與尾巴絞在了一起。正當大家都覺得玉面妖狐要變成禿尾巴鵪鶉的時候,沒想到這狐狸竟然已經欺身至傀儡兩腿之間,鋒利的雙爪向傀儡“後腳筋”的位置劃去。傀儡跳起,左掌閃動淡綠色光芒,對着玉面妖狐放出瞭如冰雹般的一大片氣團。這種近距離自上而下的大面積攻擊,加上尾巴還被長棍絞住,玉面妖狐顯然是避無可避。爆炸聲不絕於耳,擂臺上煙塵四起,也不知玉面妖狐可有命在。忽聽一陣金鐵交擊之聲自煙塵中響起。猛的,一道鮮血淋漓的小身影飛身而出,懸浮於半空之上,不是玉面妖狐是誰。只見她腿部的皮毛撕裂,尾巴只剩下三根,鮮血不住的往下滴落。可她沒空理會,狐嘴一張,一道尖銳的嘶叫聲衝着煙霧中的傀儡罩了下去。
“快捂耳朵!”青鸞一聲大喝,楚驍、阿瑤趕忙照做。這種音波攻擊範圍大、速度快,極難躲避。好在玉面妖狐是定向使用,饒是如此,也讓楚驍和阿瑤耳鳴心跳、喉頭髮甜。
“笨蛋,那又不是血肉之軀,音波功也無用啊!”侯衍這次就差罵髒話了。
“廢話!老孃又不善硬拼,別的我也不會了啊!”玉面妖狐一邊說,一邊揮動狐爪,將體內的脈氣都集中在兩隻前爪上。“老孃和你拼了!”
“……”大家無語,其實這裡只要戰鬥經驗豐富的,心裡都明白,在碰到這傀儡的時候,就註定玉面妖狐是無法過關的,她的所有強項都被完美剋制。大家都明白的事情,難道玉面妖狐心裡就沒數嗎,顯然她是想要利用自己的失敗,給其他人一個更多瞭解對手的機會。
一個西瓜大的凝實氣團就這樣砸向擂臺,玉面妖狐消耗過大,搖搖欲墜的等着結果,如果這最後的一招都沒用,自己是連躲閃的力氣都沒有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將大廳震得直搖晃,擂臺更是碎石滿地、一片狼藉。就在大家都在判斷着傀儡是否已經報廢的時候,只聽“嗡”的一聲,那根漆黑的金屬長棍就如一道黑色閃電一般,自下而上直射玉面妖狐。“噗”她根本沒有躲閃的力氣,就算是有力氣時也未必躲得開,瞬間長棍射穿了身體,玉面妖狐如斷線的風箏一般自空中墜落。
“胡雪!”侯衍一躍,將玉面妖狐接住。然而,對方已經沒有了呼吸。“嘶!”候衍呲牙發出憤怒的嘶叫,抽身就要往擂臺上衝,卻被一道身影擋住了。
“你先冷靜一下,我來試試。”紫槊話不多,但是眼裡卻散發着不容拒絕的威勢。
“吼!”一聲雷鳴般的咆哮,紫槊撲上了擂臺。
這時擂臺上的煙塵方散,只見傀儡身上雖然多了許多劃痕,不過都不深,顯然玉面妖狐連讓他受傷都沒能做到。
“天境二階兇獸,紫炎狻猊,規矩和上一場一樣,可以開始了。”傀儡似乎並不需要爲車輪戰消耗的能量擔心,右手一招,長棍如被磁鐵吸引般飛回到手裡。
“轟!”紫槊沒有說話,只是泰山壓頂般的一爪將傀儡直接拍進了地面。論體格和力量,這裡沒有誰能夠和他相比,看樣子這傀儡似乎也不能。
還沒等有人叫好,便見紫槊的巨爪在抖動着慢慢擡起。顯然,他在奮力下壓,卻已經快壓不住爪下的傀儡了。紫槊重心一換,一隻爪子繼續摁着,另一隻前爪橫着抽出,如同一個大耳光一樣,直接將剛從地下出來一半的傀儡橫着抽飛了出去。眼看傀儡就要飛出擂臺了,卻見它將手掌中的長棍狠狠的往擂臺上一插,生猛的力道讓長棍插入尺許,藉着餘勢未消的衝力,身體以長棍爲圓心一個迴環,便落回到擂臺之上。可還沒等它站穩,一團紫色的火焰便砸在它的頭上,這紫色的火焰不同於尋常火焰,溫度奇高,若是一般生靈,就算不燒成一片飛灰,也得燒的面目全非。可這傀儡就像腦袋上沒有着火一般,任由火焰焚燒,卻行動如常。接下來的搏鬥就慘烈了,雙方都是力量強大、身體強橫,一通毫不躲閃,甚至很少防禦的瘋狂對攻開始了。火星四濺下,傀儡的身上被紫槊的利爪劃出道道傷痕,而紫槊的身上也不知捱了多少勢大力沉的棍擊。時而鮮血都能濺到擂臺之下,讓臺下的諸位看得眼皮直跳。突然,傀儡收手停了下來,倒讓紫槊有些收手不及。
“三十招已到,通過。”傀儡說着,將長棍重新戳在地上。
紫槊遍體鱗傷的回到臺下,侯衍拿出一些靈藥,匆忙的給他治傷。青鸞卻是毫不遲疑的上了擂臺。
“天境四階兇獸,青鸞,我也將動用天境四階的能量水平。”傀儡拔出地上的長棍,單手一揮,如同拿着的是一把刀一般,兜頭蓋將下來,速度之快,聲如裂錦。而青鸞的速度則是更快,身形一晃不避反進,直抵傀儡懷中。距離如此之近,長棍已是攻擊不到,但傀儡卻使出匪夷所思的一招,藉着剛纔單手棍劈不成,手肘一彎,用長棍的棍尾朝自己胸前的青鸞腦袋捅了過來,看上去就好像用匕首自殺一般。而青鸞似乎腦後生眼,五根尾羽冒出一道道青藍色電弧,輕輕的搭在長棍之上,同時腦袋一偏。這招巧妙異常,尾羽看似輕輕一搭,卻不但加快了長棍回捅的速度,同時帶偏了棍尾的落點,更狠的是尾羽上的電弧也傳到了金屬長棍之上。只聽“咚”的一聲,緊跟着是“滋滋”的電流聲,那棍尾狠狠的捅在了傀儡自己的胸膛,電弧閃爍,傀儡如篩糠般抖個不停。青鸞卻並未收手,正所謂趁他病要他命,鳥喙一張,一道金屬閃電脫口而出,“轟”的一聲,傀儡便飛了出去,如一堆破銅爛鐵一般摔在擂臺之下。
“哎呀呀,‘黑九’報廢了呀。接下來歡迎‘黑八’出場。”琳琅的聲音詭異的在大廳內迴響。接着,大廳穹頂打開一個洞口,一個黑色物體掉了下來,直接砸在擂臺之上。
“又一個傀儡!”大家剛因傀儡報廢而放鬆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
“青鸞過關,下一個!”新傀儡“黑八”和它的前任一模一樣,只是它手裡拿的卻是一把柳葉長刀。
“如果我死了,麻煩把我和胡雪的屍首帶出去,怎麼樣都好,我就是不想爛在這個鬼地方。”侯衍回頭對楚驍和阿瑤交代了一句,蹦上了擂臺。他兩眼泛紅,渾身脈氣散發着讓人顫抖的兇戾。青鸞和紫槊暗暗搖頭,他們在青雲山相處了一百年,自然知道這猴子和胡雪感情極深,活得時間長了,生命對他們來說反倒是沒有太大的意義,而百年來的感情卻是無論如何無法割捨的。如今突然死了一個,剩下的這個怕是難以獨活啊。
“天境四階兇獸,赤面……”
傀儡的話還未說完,侯衍的手中便多了一根長棍,棍梢一抖,如狂風暴雨般便朝傀儡捲了過去。這根長棍是侯衍慣用的武器,由堅韌無比的銀葉杉樹芯所制,舞動起來如漫天雪花,又似卷地沙暴,威力無窮。
傀儡把沒說完的話嚥了回去,慌忙應戰,一把柳葉刀舞出一團寒影。“當……”不知多少兵器交擊的聲音快到連成了一聲,雙方展開對攻、以快打快。
“糟糕,那傀儡出招比侯衍前輩快上一線。他身法比傀儡靈活,如果躲閃遊鬥,尚有過關的可能。”楚驍對於交手有着過人的天賦,雖然從未有過你死我活的拼殺經驗,但直覺卻是非常準的。
“他當然知道,不過他是不會那麼做的。你感覺不到他那種一心求死的氣勢嗎?心已死,身又豈能活着。”青鸞嘆道。
“心已死,身又豈能活着?”楚驍心裡玩味着這句話,不過他才十三歲,實在難以深刻體會。
“啪”的一聲,侯衍長棍竟然被傀儡生生劈成兩節,侯衍不退,握着兩節斷木直直朝傀儡的咽喉捅去。後者長刀向上一撩,臺下衆人皆是閉目搖頭,阿瑤更是驚叫捂眼。侯衍根本就沒有要躲的意思,在他的兩節斷木插進傀儡咽喉的同時,自己也被那上撩的一刀開膛破肚。
“楚驍小子,記住我的囑咐!”這是侯衍發出的最後一個聲音。
衆人合力將他的屍體收殮了起來,與玉面妖狐一起裝進一個箱子,暫時收入楚驍的儲物手環。青鸞和紫槊並沒有悲傷,活到他們這把年紀,早已見慣了生死,哪怕輪到自己面對,也能泰然處之。而楚驍和阿瑤,隱約知道似乎侯衍最後有些殉情的成分,心中雖有些唏噓,倒也能夠釋然。
“很頑強,不過希望你們能夠明白,這是考驗,不是仇殺,死在這裡對誰都沒有意義。好了,‘黑七’上場。”琳琅的聲音再度響起,不過明顯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悅。隨着金屬落地的巨響,又一個相同的傀儡站在了擂臺上,它手中的武器卻是一柄車輪板斧。
還未上場的就剩下楚驍和阿瑤了,楚驍正待要上擂臺,卻被阿瑤拉住了。
“楚驍哥哥,我先上吧,我比較有信心。”
楚驍和阿瑤一起練功,對阿瑤的路數還是很清楚的。他看看阿瑤,又看看那傀儡,便知道這妮子心裡盤算什麼了。於是笑着伸出手,做了個“您請”的姿勢。
“凡境八階,人類。我將用相同的功力與你較量。”
“你好囉嗦,三十招是吧,你來吧。”阿瑤揹着手站在擂臺上,連兵器都沒拿出來。
“……”連傀儡都感到無語了,似乎這個小姑娘對自己的實力有什麼誤會。不過傀儡不會問,傀儡和所謂的高手最大的不同,就是傀儡絕對沒有那麼多的場面話。
板斧“嗡”的一聲旋轉着便向阿瑤飛去,傀儡跟在後面,速度一點都不比板斧飛得慢。旋轉的板斧劈中阿瑤殘影的同時,後者便已一把抓住斧柄,回身朝身後劈去,結果又是一道殘影。
“兩招、三招、四招……”阿瑤施展《嵐煙步》身法,衣袂飄飄,如風似煙一般讓人捉摸不定。傀儡根本連她的衣襟都碰不到,使盡渾身解數四處揮砍。
“二十八招、二十九招、三十招!你輸了!”阿瑤高興的喊着,大家都沒想到,反倒是實力最弱的阿瑤贏得最輕鬆。
楚驍最後一個上場,他在腦海中思索了好幾遍,自己沒有修煉什麼身法,無法像阿瑤一樣取勝。論速度和力量,自己更沒有什麼優勢,唯一比別人強的,便是自己體內有用不完的脈氣,只有靠這一點耗過三十招了。
“地境一階,人類,我將用地境一階的功力和你交手,三十招後如果你仍能站在擂臺上,便算過關。”說完,傀儡掄起板斧朝楚驍砍了過來。
“無量業火!”楚驍催動《無量業火》功法,體內大量脈氣轉化成火系能量,一瞬間自左掌噴出,對着傀儡狂涌而去。
“這種火焰沒有用。”傀儡絲毫不懼火焰,板斧橫着向楚驍腰部削去。楚驍左手的火焰就像不要錢一般繼續噴涌,右手一晃,翻出“寒影”刀,靈魂之力猛地注入刀柄上的“靈魄”,只見刀光一閃,切在了傀儡握着板斧的手腕之上。火星四濺,傀儡手腕上竟然被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連板斧的揮舞都受到一定影響。
“好快的寶刀,刀氣劈出將近一丈,仍能砍傷傀儡,難道是‘靈器’嗎?”紫槊像是在自言自語。
“先不說那刀,他的火焰都狂噴了十幾息的時間了。你我都擅長用火,可是他這種用法你能耗得起嗎?反正我只能堅持四、五息時間。”青鸞震驚的道。
“我恐怕連四、五息也堅持不了。他體內哪來那麼多的脈氣?還燒着呢。”紫槊也是感到震驚。
傀儡換了另外一隻手繼續揮舞板斧,這回一改剛纔大開大合的斧法,更加註重防守起來。然而被楚驍的火焰足足燒了幾十息的時間,身上一些薄弱的地方被燒得多少有些發軟。
終於,楚驍的火停了,整個擂臺已經被烤得如爐膛一般,就連他自己身上的衣服也發出了焦糊的味道。深淺不一的八道傷口流着鮮血,可見躲避傀儡的板斧楚驍已經用盡全力了。正當大家以爲他脈氣耗盡,情況不妙的時候。楚驍一個後空翻躲開板斧的一記下盤橫砍,將右手的“寒影”刀交到左手,右手手掌便對準了傀儡,《寒星變》功法已在運行,一陣徹骨的凍氣頃刻間噴在了傀儡的身上,“滋滋”的聲音響起,擂臺瞬間被霧氣所籠罩,霧氣中清晰的傳來一陣石板崩裂的聲音。
青鸞和紫槊有些傻眼,他們倒不驚異於楚驍修煉相反屬性的功法,因爲這類情報他們早就知道。可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他居然還有餘力進行這樣的攻擊。
“這小子的丹田裡是沒有底的嗎?”紫槊不禁嘆道。
擂臺上的楚驍已經停止了凍氣的攻擊,爐膛僅僅在一瞬間又變成了冰窖。霧氣很快就散去了,只見傀儡凍成了一座冰雕,楚驍輕輕用手一推,前者應手而倒,隨着清脆的碎裂聲,變成一堆廢銅爛鐵。
“楚驍哥哥好厲害啊!”阿瑤第一個歡呼着跳上擂臺,一把抱住楚驍就是一陣雀躍。然而經過剛纔那番冰火兩重天的摧殘,楚驍的衣服已經脆弱的如同紙灰一樣,再被阿瑤這一揉搓,瞬間“灰飛煙滅”。
“啊!!”阿瑤捂着雙眼逃命似的跑下了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