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新婚夜發生的事情對於你來說打擊有多麼巨大,可是你自己好好想想,這件事情跟蔚藍又有什麼關係?以你對她的瞭解,她會故意背叛你?”
“……不會。”鄭亦寒艱澀的回答。
“那既然是有心人故意設計,你又爲什麼去報復在蔚藍的身上?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管你報復還是憤恨,都改變不了什麼,你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可你呢?你又是怎麼對待的?”鄭安堂語氣咄咄,“三年期間,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麼事情你自己清楚,不用我多說,蔚藍忍了你三年,你有沒有想過,她這三年的煎熬?你對不起蔚藍也就罷了,反正她也決定離婚了,你竟然又對另外一個女孩做出這樣的事情,鄭亦寒,你不配冠着我的姓氏!”
最後一句,鄭安堂的語氣極重。
言外之意,便是鄭亦寒不配是他鄭安堂的兒子。
“不管是蔚藍還是喬萱,亦寒,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她們兩個的誰?你犯下的錯,是你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鄭安堂額上青筋乍現,看着鄭亦寒的目光,卻是前所未有的失望,失望到了極致。
“爸,我不是故意的……”鄭亦寒口吻中透露着薄涼,鄭安堂對他的那兩道失望的目光就像是兩把利刃一樣,狠狠的刺進了他的心裡,讓他痛不欲生,卻又隱隱感覺是自己自作自受,“我想過要一輩子對她好的,可是我沒有想到新婚夜會發生那樣的事情……現在我知道錯了,我想回頭了,可是她卻已經不肯給我那個機會了……”
鄭亦寒的語氣愈發無力,說到最後的時候,身體靠着牆壁慢慢的滑了下去,無助的蹲在地上,“爸,我不想和她離婚……我不想的……”
那三年,他曾無數次的對她說過想要離婚,但那也真的只是在跟她賭氣而已,他試圖引起她的注意,試圖讓她表現出對自己的在乎,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她。
而今,她終於同意了,他才意識到,自己那三年中口口聲聲的說想要離婚是多麼可笑。
悲傷,這個字眼太過絕望,而傷感卻恰到好處,淡淡的傷心,淡淡的思念。
“不想?”鄭安堂冷冷的笑,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你現在不想,有什麼用?蔚藍已經對你失望透頂了,你現在就算去死,也解決不了什麼,更挽不回她。”
鄭亦寒從小到大,二十多年,第一次無比真實的感受到這種痛苦,刻骨銘心。
鄭安堂看着鄭亦寒絕望的目光,嘆了口氣,道:“既然你和蔚藍註定回不去了,那你就承擔起你肩上的責任吧,無論如何,你要時刻記着,你是一個男人,你不能逃避自己犯下的過錯,喬萱是因爲你才變成這個樣子的,你有責任去照顧她的餘生。”
“爸!”鄭亦寒聞言,不敢置信的看向鄭安堂,深沉的眉心死死的蹙在一起,凝結着無法溶解的憂愁,一絲不好的預感涌上,卻還是存了最後一點期待,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您想讓我和喬萱結婚?”
“怎麼,難道你不應該這樣做?”鄭安堂冷聲回問,“小萱一個女孩子,無怨無悔不求回報的跟在你身邊三年,你害的她未婚先孕顏面掃地,又幾乎剝奪了她做媽媽的權利,你不爲自己所犯下的孽障事情負責,怎麼對得起她?難道你非要把你身邊一個個的女孩子逼死才肯罷休?然後你再後知後覺的後悔,一輩子忍受良心的譴責?”
“……”鄭亦寒無言,不知道該如何辯解,只能默默承受,但是和喬萱結婚,卻讓他打心裡面不想。
別說他現在還沒有打算對蔚藍徹底的放手,即便是離了婚,他也不想娶了喬萱。
他可以彌補,只要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的,喬萱想要什麼,他都會給,但是除了婚姻和愛情。
這些,都是他給不起的。
一場婚姻,一顆心,他只給了一個人,再也給不起第二個人。
鄭亦寒默了默,澀聲說道:“我可以找個好男人照顧她的下半輩子……”
他的懦弱,他的逃避,他的不敢面對,讓鄭安堂徹徹底底的絕望到了極點,望着鄭亦寒的目光,同樣是冷漠到了極點,“你可以這麼做,但是,那你以後便跟我鄭家沒有一絲半毫的關係!”
換句話說,他要與鄭亦寒斷絕父子關係。
說完,鄭安堂轉身便走,沒有再施捨給他一個目光。
鄭亦寒蹲在原地,抱着頭,瞳眸深處浮現出意味複雜。
該怎麼做……
如果,他不肯在離婚協議上簽字,那麼,對得起他自己的心,卻對不起所有人,他的家人,喬萱……
如果和蔚藍離婚,娶了喬萱,那麼,一切圓滿,唯有他自己,要一生飽受煎熬。
他知道,他的爸爸不愛他的媽媽,但是即便如此,他也知道在他心中是有自己的地位的,自己一直都是讓他感到驕傲的兒子。
可是現在,他卻讓自己的父親失望透頂。
腦海中一片混亂,所有的事情全部糾纏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
“鈴鈴鈴……”
口袋中的手機,在此時猝不及防的響起。
鄭亦寒強迫着自己變得清醒了一些,拿出手機,看着屏幕上面顯示着的名字,伸手,按下接聽鍵。
電話接通,他卻沒有說話,只是耐心的等着電話那端的人先開口。
“鄭亦寒,你到底什麼意思?”下一秒,蔚藍咄咄逼人的語氣就傳了過來,“是你口口聲聲的說要跟我離婚,現在我同意了,你卻又對我避之不及,我讓Kathy把離婚協議書送到你公司,卻被你的值班保安攔下,等了半天都沒看見你的人影。你爲什麼不肯簽字我已經不想去了解了,現在我唯一要求的就是你趕緊簽了字,如果你再這麼繼續僵持下去的話,那我們就走法律途徑吧!”
蔚藍的語氣,一聲比一聲重。
她氣勢洶洶的說完,還不等他回話的,就欲要把電話給掛斷,卻在電話即將被掛斷的
前一秒,聽到了他急切的聲音。
“蔚藍,爸要我和喬萱結婚……”鄭亦寒的嗓音透着一股薄涼,讓她情不自禁的有些心顫。
說着,沿着牆壁站了起來,鄭亦寒看着緊閉着門的急救病房,辛酸的笑,“我們結婚三年,不管我做了什麼,犯下了多大的錯,你都從來不會跟我計較,一直在默默的等待,我無數次的提出要離婚,都被你否決,現在你爲了離婚這麼逼我,是爲了引起我的注意吧?蔚藍,你成功了,我知道錯了,所以……不要再玩了……”
他肆無忌憚的玩了三年,而今,玩不起這場遊戲的人,終於輪到他了。
“我沒有跟你鬧!”不等他把話說完,蔚藍就迫不及待的打斷了他,語氣中瀉出莫名的堅定,“鄭亦寒,我從來都沒有跟你鬧過,從一開始到現在,從最初到最後,我一直都很認真,自始至終,玩的過頭的人,只是你自己!”
玩過了麼?
那麼鄭亦寒,你可否知道,這三年中,你玩的又有多麼過分?
“蔚藍……”鄭亦寒囁嚅着叫出她的名字。
“她是真的愛你,不爲你的身份,只爲你的人,你傷了我一個就夠了,鄭亦寒,不要再傷害喬萱了。”蔚藍坐在辦公桌前,漫不經心的翻閱着手中的資料。
心,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平靜,超乎她預料的平靜。
原本以爲,還會還難過,只是到了這一刻她才驀然發現,原來心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如止水一般平靜。
愛來的時候,天涯咫尺。
愛走的時候,咫尺天涯。
花開花敗,愛的凋零與盛開,也不過是一念之間。
這三年中,她選擇隱忍,選擇放任,試圖挽回,試圖將這段錯誤的感情繼續,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而今,她終於覺悟,懂得應該早早放手。
萬幸,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她在鄭亦寒給予的這個牢籠裡囚禁了自己三年,現在,終於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解脫了。
以後,她絕對不會再爲誰而悲傷絕望。
深情藏在了歲月的塵埃裡,與絕望並存着。執念是心裡亮着的燈,一點點灼盡,一寸寸成灰。
“……”鄭亦寒默默的承受着她的絕情,無言。
原來,真的痛到了一種程度,再多的言語也無法表達。
良久,他出聲,迴應她的決絕,“……好。”
一個“好”字,算是一個結局,更預示了他的同意。
蔚藍拿着筆的右手一鬆,黑色的鋼筆瞬間跌落在了地上。
或許是因爲他糾纏了這麼久都不肯放手,所以,她真的沒有想到,這一次他竟然這麼好說話。
“你同意了?”蔚藍迫不及待的追問,語氣中雖然帶着一絲懷疑,卻難掩激動。
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那麼剛剛鄭亦寒是真的說了“好”?
糾纏了這麼久,他終於是答應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