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炎炎的烈日,也沒有長長的隊伍。
心情,是從未有過的百味陳雜。
蔚藍在前面,將檔案袋中的離婚協議書取出來,推到鄭亦寒面前,示意他簽字。
鄭亦寒低頭看過去,發現她竟然早就在上面簽好了字,墨汁已經乾涸許久,看得出來,她對今天的離婚,已經早有準備。
只要在這份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那就證明,對於這段婚姻,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
將離婚協議交給民政局,備案,然後將她手中的紅色結婚證換成綠色的離婚證,一切,就算是徹底的結束了。
蔚藍看着他良久沒有動筆,忍不住出聲提醒,“簽字吧。”
鄭亦寒握着黑色中性筆的修長的手指緊了又緊,骨關節分明,透出一抹堅韌,筆尖甚至都已經觸碰到了白色的紙張,但是,卻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個黑色的小點,久久沒有簽下自己的名字。
蔚藍看着他猶豫不決的樣子,黛眉微蹙,忍不住再次提醒,“鄭亦寒,簽字啊……”
“啪——”
黑色的中性筆,被他大力的摔在桌子上面。
他驟然擡眸,凝視着她精緻的容顏,眉眼之間透出前所未有的惱怒,頓了頓,才漠漠的掀開自己的薄脣,“我不離了。”
“鄭亦寒,你有病吧?”蔚藍猝不及防,她一直以爲,她要是提出離婚,他一定會迫不及待的答應,然後立馬簽字跟她一別兩散各自天涯,但是,卻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橫生枝節。
怒氣自胸腔中開始瀰漫,蔚藍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化了淡妝的一張小臉上露出憤怒,怒火漸次從他的黑眸中迸射出來,她強忍着心頭驟然燃燒起來的那團火焰出聲,“鄭亦寒,你不要跟我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沒意思!我這次不是跟你鬧着玩,所以我希望你重視點,立即簽好字,從此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對你糾纏。”
“不是跟我鬧着玩?”鄭亦寒冷笑,看到她瀉出幾分憤怒的小臉上,脣角幾不可聞的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很喜歡看到她因爲自己而翻臉的樣子,因爲那樣可以證明,她的心裡還有他,而不是將他視爲空氣。
他難得對她這麼客氣,在面對着她怒吼的情況下也沒有跟她翻臉,似是而非的回答,“蔚藍,之前我想離婚,你一再的不肯,死死糾纏,你跟我唱反調,現在輪到我跟你唱一下反調,有什麼不可以?
你不想離婚,我由着你,不離,現在憑什麼你想離就離?我還就偏不簽字了,你說我欲擒故縱也好,說我刻意與你唱反調也罷,我都不在乎,就當是我報復你之前跟我唱反調,這樣可以麼?你不讓我如願,憑什麼現在要我讓你如願?”
“鄭亦寒,你腦子是不是壞了?”蔚藍終於惱羞成怒,朝着他不客氣的低吼,“之前,是你三天兩頭的動不動就想跟我離婚,現在,我好不容易答應了,你卻又莫名其妙的跟我唱反調,你什麼意思
?”
她的質問一聲比一聲重,就連語氣,也是咄咄逼人,強勢到了不能再強勢的地步。
他們在這邊大吵大鬧,早已經讓很多人注目圍觀了,不過現在正好是中午,來民政局的人並不算是很多,還沒有鬧到什麼驚天動地的地步,但是被那些人這樣注視着,也足夠讓他們顏面盡失的。
“對,之前我是三天兩頭的動不動就想跟你離婚,可是那個時候你沒有答應!”鄭亦寒不甘示弱的反擊,“呵,現在池琛一回來,你就想跟我離婚了,蔚藍,你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是想跟我離婚然後去跟他雙宿雙飛吧?我告訴你,不可能!”
邊說着,他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的身高比她高了一大截,縱然她穿着高跟鞋,在氣勢上也是不敵鄭亦寒的,他微微俯身,凝視着那張充滿倔強的小臉,墨色的瞳眸深處流露出深沉的咬牙切齒的恨,直接將她的那一點強勢給死死的壓制了下去,涔薄的脣瓣上揚着,俊顏拉低,將周遭的溫度給渲染的如同冰天雪地,“蔚藍,你欠我的,還沒有還清,休想就這樣擺脫我!”
“鄭亦寒,你到底要和我鬧到什麼時候,三年的時間,還不足以讓你清醒麼?”蔚藍恨恨的盯着他,指甲陷入掌心,刺痛着血肉,面對着他囂張霸道的強勢態度,她甚至都感覺自己已經處在崩潰的失控邊緣。
她不敢保證,如果他還繼續這麼刺激她的話,自己不會跟他翻臉,甚至是動手。
“不夠!”她話音剛落,他就立馬接上,臉上的神情渲染着僵硬,“三年怎麼夠?你欠我的,我要你拿一輩子來償還!”
他的語氣很重,那種重若泰山的感覺,徹底讓她陷入失控的崩潰當中。
“啪——”
一道尖銳的刺耳的聲音,讓一切都靜止。
似乎連時間,都停滯了轉動。
鄭亦寒的一張俊顏上,頓時浮現出五道紅色的指印。
所有的人,頓時都朝着他們這邊看過來,那麼多雙眼睛,齊刷刷的盯着他們,連民政局的工作人員都被驚動,朝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看了他們一眼,然後不耐煩的警告,“哎,你們要鬧出去鬧,不要在這裡面,影響我們工作。”
鄭亦寒一張俊顏上的神情更加陰鷙,狠狠的盯着她,像是恨不得將她給千刀萬剮一樣。
蔚藍自動無視了他吃人般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拿着離婚協議書朝着門口走過去。
他不覺得丟人,她還覺得,丟不起這個人。
只是,剛走了沒兩步,纖細的手臂就忽然被人從後面給拽住,捏着她手臂的人用力極大,讓她疼的感覺自己幾乎都要被他給捏碎。
蔚藍回過頭,看向那個捏住自己手臂的男人,水眸中泛起惱怒,“鄭亦寒,你幹什麼!”
他不說話,鉗制着她手臂的大手轉移陣地,捏住她的肩膀,墨眸泛冷,盯着她,薄脣緊緊的抿在一起,俊顏上充斥着前所未
有的嚴肅。
“鄭亦寒,你放手!”她用力掙脫,卻根本就無法撼動他分毫。
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的體力本來就不能比,更何況,還是一個在氣頭上的男人,捏着她的肩膀用了多大的力氣,可想而知。
鄭亦寒盯着她倔強的小臉看了好一會兒,猛然低下頭,朝着她的脣上壓了過去。
一道黑影猛地朝着自己逼近,蔚藍更加驚慌,拼了命的掙脫,大聲叫他的名字,“鄭亦寒!”
他卻無動於衷,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她的憤怒,也或許,是聽到了,但卻沒往心裡去。
蔚藍徹底無措,心頭的慌亂漸漸瀰漫至全身,她看着他,儼然一副失控的樣子。
以前,別說是碰她一下,就連看她一下,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奢望,今天非但沒有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反而還做出這樣的舉動來,難道真的是瘋了?
鄭亦寒看着她倔強的樣子,心頭就一陣陣的不舒服,簡直是恨極了她這種無所謂的態度,猛地低下頭,腦海中唯一殘存着的意識,就是想以吻來封住她的口,讓她緘默,不再說出讓自己心生惱怒的話來。
蔚藍奮力反抗着,卻是螳臂當車,無濟於事。
鄭亦寒一隻手控制住了她的肩膀,另外一隻手捧住了她的後腦勺,迫使她不得不朝着自己靠近,涔薄的脣瓣,眼看着就要覆在她的泛着粉紅色澤的脣上……
預料中的柔軟,就在下一秒。
只是時間與事情的發展,卻好像是停留在了這一秒,再也沒有流動的痕跡。
驟然,一道冷冽的男音,猝不及防的朝着他們二人侵襲過來——
“鄭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強迫即將要跟自己離婚的妻子,恐怕是有點說不過去吧?”
這道聲音,熟悉到了她的骨子裡,蔚藍緊張的心情頓時放鬆,深呼吸了幾口氣,藉此來掩飾自己的心慌。
沒有人能夠說清楚,甚至,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剛剛是慌亂到了一種什麼地步。
不知道那道聲音是否是自己的幻覺,說不真實,但卻真的響在了自己的耳畔,說真實,卻又下意識的覺得不可能。
是真實的吧,可是,池琛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腦海中的思緒有一段時間的恍惚,等到她反應過來之後,池琛修長挺拔的身影,已經映入了她模糊的視線中。
又是一陣天翻地覆的變化,蔚藍瞬間被池琛從鄭亦寒的懷中給扯了出來,然後池琛將她攬入自己懷中,一隻手摟住她的腰,一隻手,卻拿住了鄭亦寒的手腕,不讓他再有機會碰到她。
“池琛……”她看着她,思緒頓時更加混亂,頭疼的幾乎要碎掉。
池琛冰冷無溫度的目光朝着她看了一眼,然後移開自己的視線,朝着對面男人看過去,森冷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被自己抓住的鄭亦寒的那隻手,薄脣緊抿在一起,透出深沉的嚴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