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英挺的劍眉微微蹙起,隱約瀉出一絲不滿,卻又因爲某些事情而不敢對她發火,只能好脾氣的詢問,“你……那個還沒走?”
“什麼?”蔚藍一時不解,沒反應過他的字面意思來,沒好氣的問。
池琛臉色微變,斜着看了她一眼,薄脣輕掀,不疾不徐的問,“你的情緒時好時壞的,不是因爲那個來了?”
他的語氣很淡,淡的好像根本沒有察覺自己是在問一個多麼令人難以啓齒的問題一樣。瞳眸盯緊了她,一會兒之後又收回,直直的盯着前方的道路。
蔚藍總算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又羞又惱,想要發火,卻又害怕他再以此來當做把柄取笑她,嚥下這口氣,卻又是如此的艱難。
臉上漸次氤氳上一層通紅通紅的顏色,直至耳根。
蔚藍擡手,按下車窗控制鍵,質量上好的玻璃徐徐下降,冷風灌進來,讓她迷醉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她專心致志的盯着窗外急劇後退的景色,懶得再跟他搭腔。
再跟他說一句話,她難保自己不會被他的三言兩語給氣死。
池琛用眼角的餘光散漫的打量着她。看到她微微泛紅的耳畔,脣角輕輕揚起,瀉出一抹淡然的笑。
車子在他的操控下,依然四平八穩的駕駛着,有那麼一瞬間,他再度嘗試到了生疏了七年的幸福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幸福很簡單,有她在身邊,就夠了,足夠。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脣角的那抹笑容迅速又黯淡了下去,他微微蹙眉,想了一會兒,纔對着她開口,“真的要走法律流程麼?”
沒有挑明是什麼事,但是他們心中,卻都是彼此心知肚明。
“嗯。”蔚藍淡淡迴應,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解釋。
如果鄭亦寒不肯同意簽字的話,那麼,她就只能走法律流程,沒有別的辦法。
反正不管如何,這婚,她是離定了。
池琛默了默,又問,“我幫你找個律師?”
“不用。”蔚藍想也沒想的,一口拒絕,回頭,朝着他看過去,態度冷硬,“我們之間的事情,不用別人插手。”
一句“別人”,讓池琛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爸讓我盯着你點,不讓你再受到傷害。”池琛搬出蔚白風來,這個理由,好歹聽起來還名正言順些。
“有你在,我受的傷害會更多。”蔚藍冷冷的回嗆,“你放心,我這次不是跟他鬧着玩,既然已經提出來了,我就一定會離婚。”
“你確定最後不會食言?”池琛蹙眉,反問道,只要一想到今天在民政局門口鄭亦寒對她的不放手,他的一顆心就不受控制的高高懸掛了起來,“看今天鄭亦寒那態度,可不像是就這麼心甘情願的對你放手。嘴上說恨不得跟你離婚一刀兩斷,但是你能確定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今天只是個開始,以後,還指不定會怎麼糾纏你。”
“……”蔚藍不說話,擡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
想再將這個話題給繼續下去。
怎麼糾纏,那是以後的事情了,反正,她要離婚的心意是不會改變的。
看到她那副隱忍的樣子,池琛心裡愈發不是滋味,此刻的他,多麼希望她能夠認認真真的跟他談一次,說她一定會離開鄭亦寒,並且保證日後再也不會與他有任何的糾纏。
可是她卻偏偏對這個問題閉口不提,而他又不能主動的過問過多的事情。
前面是一個拐角處,池琛看着她那副淡漠的模樣,心內滋生悶氣,到了拐角處的時候,猛的左打方向盤。
蔚藍猝不及防,身體因爲慣性的原因猛地朝着他那邊靠過去,左肩撞到了他的手臂,一陣疼痛襲來。
“池琛!”蔚藍怒氣衝衝的低吼他的名字,水眸中迸射出鋪天蓋地的怒火,“你故意的!”
池琛裝作沒聽到,連目光都沒有賞賜給她一個,直視着前方的道路,繼續行駛。
車子往北大約行駛了十幾分鍾,就到了目的地。
“到了。”他熄火,率先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
蔚藍憋了一肚子火,雖然來的時候不情願,但現在到了,她也總不能因爲生悶氣而躲在車裡,只能隨着他,一起下車。
池琛帶她來的地方,是射擊場。
……
十局下來,池琛贏了九局。
“技術變差了啊。”池琛看着她被寒霜覆蓋的笑臉,低低的笑。
當年還是他教會她射擊的,他耐心的教了她很久,到最後,蔚藍的技術甚至都比他差不了哪裡去了,兩個人的水平一直是半斤八兩,不分伯仲。
“我願意。”蔚藍沒好氣的回他一句,開了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然後才擡起頭,看向他。
到底已經不是七年前的他,不是那個溫文爾雅將她捧在手心的大男孩,而是一個商場上人人趨之若鶩的權貴。
這不,隨隨便便找個郊區的射擊場,就能動不動的花一大筆錢,叫一桌比在市裡的大飯店中還要精緻的食物。
“你的脾氣,還是沒有一點變化。”池琛朝着她那邊走過去,也隨手擰開一瓶水,喝了好幾口,然後又否認了自己的話,“不,是比七年前還大了。”
“變了的人,好像不只是我自己。”蔚藍冷笑。
七年前?池琛,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提七年前?
你知不知道,我這輩子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七年前?
“蔚藍……”他側首,凝視着她,眸光暈染上一抹複雜,帶着悠遠的意味深長。
蔚藍擰上礦泉水瓶蓋,不解,“嗯?”
“你還愛我麼?”他將自己微亂的心跳掩飾好,故意裝得漠然。
“……”蔚藍一愣。
“蔚藍,你還愛我麼?”池琛又問了一遍,語氣中,充斥着滿滿當當的認真與嚴謹。
蔚藍逼着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因爲他的這個問題而亂了陣腳。
觀
察了好幾秒鐘,她才驀然發現,他是認真的,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池琛死死的盯着她,目光逼人。
因爲不是上班,蔚藍沒有穿平日裡的那些工作服,而是穿了一身休閒裝,褲子與外套都是灰色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少女,只是,縱然衣服如此平淡,卻也依舊沒有掩蓋住她玲瓏有致的身材,纖細的雙腿修長而筆直,黑色的長髮直直的垂落在腰際,有幾縷散落在了她的胸前,調皮的鑽入到她的脖子裡,一張清秀卻不失嫵媚的小臉五官分明,輪廓完美,上着淡淡的妝容。
因爲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的緣故,池琛甚至都能夠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香味,沒有那種別的女人身上香水味道的濃郁,很淡的一種清香,卻足以誘惑到他。
蔚藍的五官,繼承了舒夢佳的精緻與勾人,所以,毫無疑問,是美的。
白皙的額,小巧,卻堅挺的瓊鼻,一雙澄澈的水眸,閃爍着晶瑩剔透的光芒,她的臉型很小,幾乎只有他的巴掌那麼大,一隻手,就能夠全部覆蓋住。
女子薄薄的脣瓣微抿着,色澤鮮紅,像是一道美味可口的食物——在此時的池琛看來。
最終,他打破沉寂,平靜的說,“你遲疑了。”
“沒有。”蔚藍搖頭,算是否認,而後,緩緩的回答,“你問的太突然,震驚到我了。”
池琛看着她漸次變紅的臉色,認真的說,“你還在恨我,恨我七年前爲了一己之私將你給拋棄,恨我讓你經歷了那麼多年的生不如死,對麼?”
“砰砰——砰砰——”
不是心跳的聲音,就在前方不遠處,傳來別人打靶的聲音。
那一聲聲響聲,就好像是真的槍聲一樣,射擊在蔚藍的心頭。
她沒有想到,他竟然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將那些陳年往事給翻了出來,像是陰暗的病菌曝曬在了陽光底下,有那麼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不過,還能說什麼呢?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一切,都已經不可挽回。
兩個人的視線隔着一層空氣對視在一起,蔚藍沉默着,一言不發,只是縱然沉寂,卻也依舊流淌着曖昧的氣流,心幾不可聞的泛起一絲觸動,這樣久違了的心動的感覺,令她下意識的想要抗拒。
“我不想提這些事情了。”她選擇別過臉去,躲避開他灼熱滾燙的目光。
“可是不提的話,你就永遠都無法放下,你始終都不肯對我敞開心扉,而那些事情,就像一座山一條海一樣,阻隔在我們中間,跟一條生生世世都無法跨越的鴻溝一樣。蔚藍,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從六歲開始認識,我們曾經是最要好的朋友,最親密的戀人,而至於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當初我經歷了什麼你不是不知道,如果我在那種情況下還抵死堅持,不肯放棄,那麼我有什麼資格去許你未來?”池琛硬是將她別過去的臉給掰了回來,逼迫她直視着自己。
(本章完)